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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慢慢的拿起了石桌上的酒盏。手很瘦,能看见每一节指骨。手虽然很瘦,但却没有人敢小看这只手,这只端酒盏的手。因为这只手已经制造过无数的死亡。死去的那些人都是不相信这只手的人。   这只手轻轻的拈起了酒盏里的枯竹叶。竹叶蘸上了酒。   他坐在石凳上,一身白衣,白衣上有绣得很细致的墨竹。此时他显然已被这片枯竹叶吸引了,细细的拿在手里端详着。   叹息,很轻的叹息。在风里一闪而过。   脚步声,踏着满地枯叶而来。一地的枯叶在脚下被踩得很响,来人的武功不弱。   “你可真有雅兴,还在这望叶成叹。”来人笑道。听声音那乃是一个女子,一身的红衣鲜艳无比。   白衣人依旧的望着手里的枯竹叶,向来人伸手示坐。   “好久不见了。”红衣女子道。   “你杨女侠找我绝没什么好事。”白衣人放下了那片枯竹叶,眼睛却看向远处。   “我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杨女侠淡淡的道。   她姓杨名女侠,这是江湖所共知的。   “喝酒吧。江家的竹叶青,今天你有福。”白衣人说着便将桌上那个酒盏递了过去。   杨女侠眼神突然变厉,正色道:“真是你做的。”   白衣人笑了笑道:“你都找到这来了,难道还会认为我是清白的吗?”   “你知道我跟踪你?”   白衣人举起酒盏浅浅的酌了一口,没有回答。   杨女侠叹了口气道:“牙白墨竹杉,醉把恋酒盏;举杯迎千军,笑斩敌三千。江湖人对你恋酒公子可是敬畏得很啊!这些年不见你变很多。”   “你不也一样吗?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名捕了。”   “所以我今天才会来找你叙旧。”   “你真认为是我做的。”   “你认为江湖上有几个人能杀人不留迹,连兵器是什么也不知道?”   “……”   “你跟我走一趟吧。”杨女侠低声道“你放心到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你。”   “你认为你能打得过我?”恋酒公子转过身,看着杨女侠道。脸上挂着微笑。   “我没那些武林人士那么蠢,拿命来知道你用的是什么兵器。不过你要知道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这个案子破了。”   “那你不怕我杀了你?”   杨女侠迎上恋酒公子淡然的目光,笑道:“你不会杀我。”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你走吧,我确实不想杀你。”   “你在帮人做事?”   恋酒公子转过头望着风里翻涌的竹林不再开口。   “你不说话也没用,没有人能平白的杀了人而不用偿命的。”   恋酒公子又轻轻的酌了一口盏中的酒,淡淡的道:“有钱有地位的人的命就值钱,如果今天是一个乞丐,一个婴儿被杀了呢?朝廷不给你这么多俸禄你会去追查吗?”   “我会!”杨女侠回答得很干脆。这确实是她的性子。   “也许吧,但你想过那些被杀的武林名人做过的事有几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那不管我的事,我的事是维护这世道的太平。”   “哈哈哈哈!”盏中的酒被一饮而尽。“就准你维护太平,可谁还那些无辜怨死人一个公道。”   杨女侠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那几个人是死有余辜?”   “酒已喝完,我要走了。下次有机会再叙旧吧。”说完,人影已无。竹林里只有一阵阵轻轻抚过的风声。   杨女侠站在那一动不动,脸上满是怒容,她已经被恋酒公子点住穴道了。只有空看着他离去方向大喊道:“下次再见到你,你就没那么好过了。刃无霜也来抓你了。”话音随风越飘越远,不过四寂依旧只有风声、竹叶声。   夜,冬月里的夜总是很长的,也是很冷的。   但总有些人是睡不着的——他们自然就是江湖中打滚的人。   你可以在今晚睡下,但也许就别想在明天起来。   这就是很多人向往和惧怕的江湖。   但这里显然离江湖很远。远到离江湖只有咫尺,这咫尺就被山间一丛丛的雾气分隔开来。   钟声,很浑厚的钟声。悠悠荡荡的从山间飘向远处,还每日沉迷的人们一个清醒。让世人记得佛祖还在关怀着他们。   这里是古刹。   庙宇班驳,四寂悄然。满院的枯叶被风吹得四散开,月色朦胧,雾已慢慢的降了下来。   油灯,一盏昏黄的油灯还在泛黄的窗纸上摇曳着。   窗纸上映着两个人影。两人盘腿坐着,他们在下棋。   屋里简陋不堪,修行之人的住所本当如此。   桌上有一只茶杯,一只酒盏。茶杯很普通,但酒盏却很特别,是三脚的青铜爵。   茶杯是位胡须花白的老和尚的,酒盏自然是恋酒公子的。   棋想是已下得差不多了。   老和尚捋了捋胡须,道:“真是难得你今天来陪我下棋了。”   恋酒公子笑道:“人生难得一败,在你这我能得败实属幸事。”   “施主太过谦了,古语云:述业有专攻。恋酒施主专精于武,老衲精于棋如是而已。”   “棋技又岂非不是武技?”   “非也,武乃止戈之意。习武之人应止戈。而为棋之道在于悟生。”   “习武之人又何尝不是为求生呢?”恋酒公子苦笑道。   “施主不明老衲此生非彼生也。”   恋酒公子酌了口酒道:“我真羡慕大师你,我要能向你活得这般自在就好了。”   老和尚笑道:“施主痴酒,老衲痴茶,各有所爱,又何必羡慕呢。”   “大师说得对。不过生在尘世难免为凡尘俗浪所累啊。”恋酒公子又喝了一口酒。   “错也,施主你即有如此本事就应做大事。大丈夫不该气冷心灰。”   “大师是否还介怀?”恋酒公子没有接着说下去,淡淡的问道。   “佛法深处就是要人忘记一切,无念无妄。最高深的佛法连佛祖都要忘记。”   恋酒公子苦苦一笑道:“那我做这些事又是为了什么?”   “那是施主你的秉性,人如果做什么事都要问为什么,那又怎么能逃离凡尘俗浪呢?”   “大师之意在下已明了。在下应允之事也一定尽力。”   “老衲只希望施主别再太执念了!”   “大师又笑话我了。”   “老衲虽已入了空门但也偶有耳闻江湖中事。”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空门,岂不就是四开之门吗?大师知道也是当然的。”   老和尚笑了笑,又接着道:“施主所说即是,想来老衲还是修为不够。我听江湖传闻刃无霜也来找你了。”   恋酒公子依旧的浅酌这酒盏里的酒,似乎没在听老和尚的话。   老和尚依旧继续说道:“以老衲看来江湖上能胜你的人中就有刃无霜了。他的黑剑据说也只有死在剑下的人见过,跟你的兵器一样。”   “这不算糟的。”   “难道还有别人来杀你?”   “天下第一刀!”   “仇四海?!”   恋酒公子眼神停留在棋盘的一块未下完的角上。   老和尚叹了口气道:“真是难为你了。这两个人随便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是两个。”   “要是太容易的事我又岂会去做。”恋酒公子嘴角又挂上那一抹让人熟悉的微笑。说话间又举起一粒白子放上了棋盘。   老和尚看了看棋盘,微微笑道:“你赢了,老衲太大意了。”   恋酒公子淡淡的笑了笑,举过茶壶给老和尚倒上了一杯茶,又自己的酒盏里倒上了茶。举杯道:“今天我就破例陪你喝上一杯茶。”   老和尚笑了笑一饮而尽,道:“老衲怎能再拘于俗理,今天定也要陪施主一杯。他日就算佛祖责问老衲也甘愿领罪。”   茶杯里添上了酒,酒盏里也斟满了酒。   “大师我这就要走了,后会……”恋酒公子苦涩的笑道,最后两个字却没说出口。   老和尚一把握住恋酒公子手腕道:“后会有期,老衲在此侯施主归来。”   恋酒公子狠狠的点了点头。   门被风轻轻的地吹开,又关上了。   恋酒公子已不在屋里了。   老和尚轻轻的把油灯拨灭了。   黑影,两条黑影。一前一后的往山下奔去。   到了山下的江边,前面那条黑影突然停住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了他是恋酒公子。   后面那人慢慢的走近了。   “恋酒公子轻功果然名不虚传。”依旧是杨女侠,她喘了两口气道。   “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我。”   “我还以为你要到庙里当和尚呢?那样我这案子可怎么了结啊。”   “你难道不抓和尚吗?”   “说来惭愧,家母不让在下去捉和尚。”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很沉重。眼神看着远处微微起伏的江面。   “哑巴了你,上次竹林你点我穴我没找你麻烦你到先给我装起深沉来了。”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他们是我杀的,你以后就不用跟踪我了。你们要抓我就冲我来吧。”恋酒公子淡淡的道,眼神却一直的望着江面。江上的风很冷,也很烈。但他此时的脸色却更加的冷。本来苍白的脸此时更加苍白。   “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觉得有问题。”黑衣女子不依不饶。   “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是个女人。别逼我。”   “我也想知道你究竟用的什么兵器。来吧。”   “你可知道每个说这话的人都已经死了。”   “我是知道,但我是一个捕快。捉拿疑犯本就是我的职责。”   “你,走吧。我不杀你。”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   “你可知道刃无霜和仇四海在找你。”   恋酒公子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他们两人为何同时出江湖来找你?”   这也是恋酒公子想不通的地方:传说刃无霜报仇后和一妓女退出江湖,而仇四海也行踪不定;自己与这二人根本无恩怨纠葛。死去的几个人也跟他们毫无关系。   杨女侠慢慢走了过来,望了望沉思中的恋酒公子,笑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不仅痴酒如命,原来还好色如命,连刃无霜的妻子也敢动。”   恋酒公子面色没变,这种黑锅他早已背过无数个了。   “你是不是用的也是刀?”杨女侠突然又问道。   恋酒公子依然沉默着,他在想这到底是谁做的。   “仇四海那把宝贝的薄刀据说也是被你偷了的。”   恋酒公子只有冷笑了,他实在不知道此事该从何说起。   “你跟人说不是你也没人信啊。你当年为了一品醉八仙的绝品仙酿不是也用的是偷吗?那刀我估计八成是你偷的。”   恋酒公子依然浅酌着酒,他想事情时就会这样。   “你这杯子里的酒好象从来都没干过啊。”   “干了我就没命了。”   “唉,你这家伙真是没救了。”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听口气你现在不怀疑凶手是我了?”   “不怀疑了,因为有了新证据了。”   “那你干嘛还跟着我啊?”   “因为那些被盗了的东西?”   “你们有完没完啊?”   “谁叫你名声那么响啊?”   “那次偷醉八仙的东西是我跟他打的一个赌,他赌我偷不到。要是我偷到了他就输一坛给我。”恋酒公子无奈的说道。   “那江湖上的人可不是那样说的。”   “那是他舍不得那一坛,在江湖上造我的谣。”   “那你还真是无辜了?”   恋酒公子只有苦笑了。   “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女侠正色道。   “你何必那么执着呢?”   “这是我份内之事,你还当我是个朋友就给我说。”   “我不说自然有我的苦衷,你要当我是朋友就别逼我。”   “唉,你不说就算了。对了那寺里的老和尚是谁啊?”   “一个朋友。”   “我怎么没听说过有半夜待客的和尚啊?”   恋酒公子没在说话,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   “你还没回答我那些被盗的东西是不是在你那?”   “被盗的是什么东西?”   “紫玉梅花簪,雪影梅香杉,踏雪寻梅靴。”   “怎么全是梅花啊?”   “我怎么知道。快说是不是你拿了。”   “我要是拿了还会问你是什么东西吗?”   “这就是你狡猾的地方。当初你偷了卢员外的几千两居然是藏在我家。”   “你这算不算公报私仇啊?”   “少跟我装蒜,快拿出来我好回去结案。”   “结案?怎么结?”   “就说东西被找到,那几个人是自杀的,与你无关。”   “你可真是幼稚,自杀的也会找不到凶器?”   “那你的意思是真是你杀的了?”   “我出了一次手。”   “为什么?”   “因为他该死?”   “他惹你了?”   “因为那些被盗的东西?”   “难道那些东西本不是他的。”   “你说呢?你在此以前可知道他家有那些东西吗?”   “那倒是没听说过。”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他跟你有血海深仇?”   “习武之人不仅要止戈,还要做自己所能做的事,大丈夫当如此才不枉活于世上。”这是老和尚的话,恋酒公子神情庄重的说道。   “你别把你说得那么高尚,说不定把那些东西拿去骗哪家小姑娘了吧。”   “我最多也就是个贼,你别再给我乱加罪名了。”恋酒公子苦笑道。   “对啊。采花贼也是贼啊!”   “你可记得公孙龙的《白马论》。”   “记得啊。”   “既然白马非马,那么采花贼也不该是贼了?”   “反正刃无霜会找你算帐的。”   “我知道。而且他早已经来了?”恋酒公子又浅浅的酌了口酒,面色沉重的道。   “他来了,在哪??”杨女侠一听有些急,忙四下的看了看。   一点白,在漆黑的夜里分外的明朗。那一点白慢慢的走进了。   他还是以前那样。苍白的脸,漆黑的剑。   剑在黑夜里已经看不清。   “你就是恋酒公子?”他依旧惜字如金。   “你难道没听到我们刚才的谈话?”恋酒公子依旧挂着那一抹微笑抬眼看着远处的刃无霜。   “我想确定一下。”   “你应该知道我是不是?”   “你,很有趣。”   “来吧。我知道你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挺喜欢你这样的人。”刃无霜脸上闪过一丝笑容。   杨女侠疑惑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见两人不在说话了这才问道:“刃无霜难道你不是来为你妻子报仇的吗?”   恋酒公子笑道:“他妻子现在或许正在家里抱着孩子等他回去呢?”   刃无霜依旧冷冷的站在那里。   “那你这次来就为了和他比武吗?”   刃无霜没有回答,眼睛依旧直直的看着恋酒公子。   酒盏还在他手中,酒依旧在酒盏里。   所以恋酒公子依旧的在笑着。   杨女侠知道他这样的笑只是习惯,而不是轻蔑。没人有可以轻蔑眼前的这个对手,因为这个对手叫刃无霜。   恋酒公子手里依旧的端着酒杯,只不过他已经慢慢的改变的自己站的位置和姿势。他是在找最有利的地势。   刃无霜也笔直的站着,他此时的眼中只有恋酒公子了。他的手垂直的放着,这是双可怕的手,制造死亡的手能不可怕吗?   杨女侠慢慢的站在了一旁,这是当今武林的一场难得的比武。她不相信自己居然能亲眼看见。   恋酒公子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刃无霜则仍是铁着脸。   酒盏握在恋酒公子手里,刃无双的手静静的垂在两旁。   恋酒公子没有出手前没人知道他的兵器在哪里,这世间绝没有人知道在哪里。兵器不在他手里,但比握在他手里更让人害怕。因为你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出手。兵器没在,但兵器的气势已经完全的展现了出来,一种让人血液凝固的气势在他身上慢慢的散开。   是刀、剑,还是暗器,是暗器又是什么暗器?亦或许是那只酒盏,可是酒盏怎么伤人?莫非是酒盏里有暗器?   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人都已经死去了。他们用生命换来了一个答案,但没有人认为他们死得不值,习武之人自然能理解他们那种心里。   刃无霜依旧冷冷的盯着恋酒公子,相比之下恋酒公子倒似漫不经心。   他们两都没有动,因为他们只要一动就一定会有一人倒下。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静,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静。他们像两座山峰一样的矗立着。   半晌,在杨女侠看来似已过了许久。   风吹得江面上浪打浪在响着,似乎连江水也受不了这种静,在极力的挣脱着。   突然。   恋酒公子先出手了。一道银光闪过,一阵金属撞击声,接着就是一人的惨叫。   刃无霜的剑已放在了恋酒公子的颈口。没有人可以在一击不成的情况下逃过他的剑,绝没有人,恋酒公子也一样。   恋酒公子淡淡的笑道:“你的剑比传说里的还快。”   刃无霜冷冷的脸色变了变,放下那柄漆黑的剑,眼睛望向远处无尽的夜空。夜色在远处变成一团团模糊的漆黑。   半晌他才冷冷的道:“天下是你的!”说完慢慢的走向了那漆黑的树林里。   只留下依旧挂着微笑的恋酒公子,还有呆在那的杨女侠。   “他为什么说天下是你的,难道他输了。”杨女侠慢慢走了过来问道。   恋酒公子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重重的呼了口气才轻轻地道:“我没有赢。”   杨女侠诧异的看着他,才经过一柱香的时间,恋酒公子竟然变得如此憔悴不堪。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求生本就是件累人的事。你去看看那边树林里死的人是谁?”恋酒公子无力的笑了笑道,又伸手指了指树林。   杨女侠一个纵身已经到了树林。不一会就把尸体挟了过来。   “是江城。他是来为父报仇的。”杨女侠道。   恋酒公子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没想到是他。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兵器?”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刃无霜知道吗?”   “他知道也无妨,那个女子已经让他失去了做一个侠客的资格。”   “为什么,他刚才不是就可以杀你吗?”   “你全身心在杀我,却没料到身后有人。一个侠客要是这样那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我还真以为你是痴酒如命呢?   “难道不是吗?”   “我现在明白了一件事……”   恋酒公子默默的听着,没有开口。   “你用的就是这个酒盏做兵器。我想江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会用这样的一个酒盏来杀人了。”   “江湖上根本没人。”恋酒公子淡淡的道,语气里多了些莫名的悲哀,眼睛默默的看着起伏的江面。   “你不就是吗?”杨女侠扭头看着恋酒公子道。   恋酒公子端着空空的酒盏,眼神一直空洞着。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能。那为什么你从一开始都端着这个酒盏呢?”   “你不必知道。”   “你又要走了吧。”   恋酒公子点点头。   杨女侠没有扭头,因为她知道他已经走了。   她面对着江面,她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风又从江面轻轻的吹来。绕动她的发丝,谁能相信今夜这江边发生过的事?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第二章   风,夹着冬的细雨打在地上。也打在他身上。   白衣,白衣上还有描得细致的墨竹。   恋酒公子站在一丛竹里,他也仿佛这竹一般,随风在摇曳着。只不过随风摇曳的不是他人,而是他的一颗心。   他目光一直盯着楼上的窗纸。   窗纸上这时多出了个人影,一个女子的身影。   酒,慢慢的倒进了他嘴里。   “你来了?”女子的声音像这细雨般轻柔。   他没有回答,又浅酌了一口酒。   “你不用骗我了,你每次来我都听得出那一阵风声。既然来了怎么不说话呢?”   酒,依旧慢慢的往嘴里倒着,喉咙里隐隐的发出了声音。   “十年前你走得那么坚定现在又为何要回来呢?”女子的声音里多了谢埋怨。   酒,喝了不知多少杯了。他的心乱极了,今夜来这就是为了道别的。因为他已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再来这窗下。但到了这里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罢了,谢谢你来看我。”   “我走了。”半天他才从嘴里挤出这句话来。   风,又轻轻的在竹林里吹过。   窗被推开了,外面只有竹叶被细雨打着在响。   她叹了口气,慢慢的把手里抱着的萧放在了嘴边。   萧声渐渐的把雨声给盖住了,也许是雨也不愿打扰这幽怨的萧声吧。   萧声飘得很远,像拉得很长的情丝一样。   萧声渐渐的停了,雨接着密集了起来。似乎要把这一地的足迹给冲洗干净。   她倚窗静静的听了一会雨,又默默的将窗关上了。   竹林朦胧的露出一个人影,手里端着一只酒盏。看见她关窗后,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他的脸上这时已满是雨水。   他的身上也已经湿透了,但他仿佛一点也没感觉。直到窗里的油灯灭了才轻轻的离去。   窗纸上一双眼睛默默的送着他离开。   雪,很小的雪。但在蜀国这却是很难得的。   天,才刚刚亮。   却有一行人从街上走过。一行人都披麻戴孝,像是个送葬队伍,但却没有见到棺材。   小镇上的人家都还没起来。   街头有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碗面,当然也坐着一个人。一个在吃着面的人。   那一行人早已见到那人了。   为首的大汉道:“可是阁下邀我们在此相谈。”   那人在专心的吃着面。   听见说话声,抬起头道:“是的。”   “那阁下要和我们谈什么?”   “回去。”   “回去?回哪去。”   “哪来的哪去。”   “你好大的胆,居然敢叫我们回去。你跟那个恋酒公子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他是我的。我如果败了你们再找他也不迟。”   “你是什么人,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那人继续慢慢的吃着面,面本已不多。不一会他已经吃完了。   他站了起来,风吹着他那只空空的衣袖在风里摇晃着。   那一行人中有人叫道:“仇四海!他是仇四海!”   为首的大汉脸色陡变,语气变了变道:“好,我们今天给卖你个面子。恋酒公子那小子得罪了你算他倒霉。只求你杀死他后将尸体交给我们。”   仇四海没有说话,只是背过了身。   为首大汉面上挂出不住,向后面的人挥了挥手道:“走!”   人丛中一少年突然冲出来吼道:“我不走,我要为父亲和哥哥报仇。”说着已经拔出剑向仇四海冲去。   四步,当少年走到第四步时,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手上剑已经只剩下剑柄了。诧异,气愤,羞辱,一时全涌上了他心头。他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为首的大汉这时一把过来将他拉住,向仇四海赔笑道:“谢谢仇少侠手下留情。”   仇四海依旧是背对他们的站着,“我叫你们回去是救你们性命,就你们这样找他只是白白送死。”   一行人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小镇上的人家这时也不愿再开门了。   空空的街上只有仇四海的衣袖在风里响着。   脚步声,很轻。   仇四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你来了。”   “我应该谢谢你帮我除了不少麻烦。”   “你败不了我他们还依旧是你的麻烦。”   来人自然是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真不会轻易放过我了。”   “你我都是习武之人,当然想与高手一决胜负。”   “所以我来了。”   仇四海笑了笑,转过身来,他身上依旧是那件麻木的衣服,脸上也依旧是那灿烂的笑容。   恋酒公子也微笑着,酒盏在他手里,酒在酒盏里。   所以他在笑。他说过只要盏里有酒他就死不了。   仇四海慢慢的拿起桌上的刀,还是那柄薄薄的刀。   刀被他握住了。他知道自己只要还握着这柄刀就死不了。   “这巴蜀的天气就是好,我现在还觉得浑身暖活。想来也不用热身了。”   “阁下要是有兴致喝上一杯怎么样?”恋酒公子说着已经举起了左手的酒盏。   “你的酒不是在只有一杯吗?”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又怎会只有一杯呢?”   “看来江湖传闻信不得啊!”仇四海叹口气道。   恋酒公子的酒盏已经飞出,稳稳的落在了桌上。   仇四海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刀,拿起酒盏一饮而尽。饮完,又将酒盏扔回了恋酒公子手里。   “你刚才本可以出手杀我。”恋酒公子端起酒杯道。   “你也一样啊。”   “我们开始吧。”   恋酒公子依旧微笑着,酒盏在他手里,酒盏里却没有酒了。   仇四海也微笑着,刀在他手里。   静。如死寂般的静。   静的也只是四周,他们两人的心里又如何静得下来。   街上风又轻轻的刮起了。   官道上一匹马飞驰而过。马是好马,人的骑术也很精湛。   马跑向了小镇。   马上的人一身红衣,很鲜艳的红衣,她是杨女侠。   她是捕快消息自然灵通,他知道恋酒公子与仇四海一战。   所以急匆匆的赶来,没有人会愿意错过这千载难逢的一战。   马直直的踏进镇来。   街上依旧是那么的静,马蹄声空旷的响着。   前面立着一人:白衣,白衣上还有绣得细致的墨竹。   杨女侠下了马,慢慢的走了过去。   恋酒公子好象没发现她似的,只是站在那里。   杨女侠四下看了看,没有仇四海的踪迹。   她轻轻的碰了碰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转过头,呆呆的看着黑衣女子。   突然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杨女侠吓了一跳,忙扶住他问道:“怎么了,他人呢?”   恋酒公子眼睛看着浩淼的天空,淡淡的道:“走了。”   杨女侠被他这话给惊住了,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却足以让天下人震惊。仇四海走了,这说明什么。他败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离开。谁败了他,眼前的这个人,而前几天这个人也败了传闻中的刃无霜。   杨女侠不由的多看了看恋酒公子,突然发现自己喉咙有些干,竟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慢慢的扶恋酒公子坐下再帮他把嘴角的血迹给擦干了。这时她才看到他原来已经中了刀,伤口还在流着血。   恋酒公子见她盯着自己的刀伤,笑道:“他的刀真的好快!好厉害!”   “你出手没他快?”   “我没把握。”   “那你是怎么赢他的?”   “我没有伤得了他。”恋酒公子淡淡的说道。   杨女侠听完两眼瞪得如灯笼般大,因为她不相信恋酒公子没有伤仇四海而仇四海还离开了。恋酒公子见状笑道:“总算还是让他走了。”   杨女侠静静的点点头。突然问道:“你到底为什么事在保密?”   恋酒公子没有回答她,只是问:“今天是初几?”   “十五。”   “十五了。”他慢慢的念叨着。   “你还要去办什么事啊?”   “你看我现在能去办什么事吗?”   “你又想去哪家打家劫舍吧。”   “又快过年了!”恋酒公子默默的说道。   “过年好啊,过年热闹。我们也能轻松的放几天假。”   恋酒公子冷笑一声道:“过年对于你们是热闹。”   “难道你不觉得过年好吗?”   “有家的人当然期盼着过年了,像我们这种无根的人……”   杨女侠这时也没说话了,江湖中人自然能明白这种苦楚。   “我们走吧,小镇上的人还要过日子呢?”恋酒公子道。   “你能走吗?”   “能!”   雪很小,所以下不久。地上慢慢的湿了些。   二人几起几纵已经出了小镇,到了江边。   恋酒公子刚一落地,嘴里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不是没事了吗?”杨女侠见状问道。   “你看看后面还有人追来吗?”   她明白他的意思,四下的多看上了几眼。   “没人了,我带你去疗伤吧。没想到仇四海这么厉害。”   恋酒公子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的?”杨女侠显然对这很感兴趣。   “我出手时酒盏里已经没有酒了。”   “你是至之死地而后生?”   “想他仇四海是何等人物,所以我故意将盏中的酒敬了他。”   “你想让他心里先开始没底,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对,不过他确实太厉害了,我拼尽全力也只险胜了半招。”   “半招?这算什么?”   “我还没出手他的刀已经刺中我了。”   “那他为什么不将你一刀刺死?”   “他要刺死我他也就死了。”   “哦,你很聪明嘛!。”杨女侠笑着拍了拍恋酒公子肩膀。   “我说过求生本就是件累人的事。”   “习武之人又有谁不是为了求生呢?”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他现在已经精疲力尽了。与刃无霜一战他的心力都去了大半,而今又与仇四海一战,他几乎已经心力衰竭了。但他没有倒下,因为他是恋酒公子。   “现在你也该松口气了,这两个狠角色都被你对付过去了。”   恋酒公子只有苦笑,半晌才道:“我怕的不是明处的,而是暗处的。”   “你是说还有人要你的命。到底为什么啊?那江家在江湖上虽然是名门,但为他家拼死的我想没几个人吧?”   “不是因为那事。”   “那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你一直死守的那个秘密。”   恋酒公子默默的点了点头。   琴声,很幽怨的琴声。似远似近的飘来。   恋酒公子脸色一变。杨女侠也微微蹙眉。   一只画舫,已从江面上慢慢的划来,画舫外一个人也没有。远远看去画舫更像是只鬼船,它自己在划动着向这边靠来。   琴声没有停,不一会船上飘出声来:“恋酒生,杨女侠,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女人的声音软玉披香,让人闻声自醉。恋酒公子望着画舫,微微的叹着气。杨女侠冷冷的问道:“你姘头来找你了?”   “我要有这样的姘头那我该是阎王才行。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呵呵,我听到公子说我坏话了。”画舫上出现了个人影。霓裳飘舞煞是迷人,想来倾国倾城也如是也。   “你是血蔷薇。”杨女侠问道。   “看来我在名捕女侠眼里还有点地位,还劳你心记得。”声音娇滴滴的,像春雨打在地上一般。有谁能说春雨打在身上疼呢?不过女人总是对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怀有敌意。   杨女侠冷笑道:“我迟早要抓你的,你也别得意。你今天来干嘛,不是良心发现来自首吧。”   “难怪杨女侠至尽仍然是处子之身,真让蔷薇羡慕。原来是这般脾气害得。”语气仍是轻调慢弄。   杨女侠气得七窍生烟,瞥见一旁偷笑的恋酒公子大骂道:“你笑什么,我懒得管你。”说完又扭头对血蔷薇道:“你爱把他怎么就把他怎么吧。”   血蔷薇微微一笑,点头道:“杨女侠就请便吧。”   恋酒公子哈哈笑道:“没人能把我怎样。”说完站了起来。   杨女侠瞪大眼睛道:“你不是受了重伤吗?你小子骗我。”   恋酒公子没理会她,朝船上道:“这细雪刚过,蔷薇姑娘想来是邀我游江把盏了。小生真是荣幸。”酒盏在他手里,盏里现在装满了酒。   血蔷薇脸色变了变,声音依旧那么的柔:“恋酒生有此雅兴甚好,那就请上船吧。”   恋酒公子回头望着一旁的杨女侠道:“你先走吧,下次来捉我多带些人。”   杨女侠气得直跺脚。但她没有阻止他上船。她知道只要他的酒盏里还有酒他就死不了。   恋酒公子笑了笑,船慢慢的靠了过来。   血蔷薇走出了舱门,“恋酒生请吧。”   恋酒公子微微点了点头,杨女侠站在岸边无能为力的挥手送别。久在江湖里混迹她知道血蔷薇的厉害,刚才出舱的位置就让她和恋酒公子根本无法出手。她不禁有点怀疑恋酒公子能否对付这样一个女人。毕竟男人最可怕的对手是女人,你可以赢无数的男人,但你也许却会败在一个女人手里。刃无霜不就是因为一个女人而退出江湖的吗?   想到此恋酒公子已上船,朝她微微挥手道:“后会有期了。”说完转头对血蔷薇道:“蔷薇姑娘,我们走吧。”   画舫慢慢的移开了岸,冬月里的雾也慢慢的盖在了江面上。   血蔷薇莲步轻移为恋酒公子让开了路。画舫里美伦美奂。一旁几个侍女恭敬的站着。   血蔷薇对抚琴的侍女道:“换首开心的曲子,我要和恋酒生把盏言欢。”   “就弹梅花三弄吧。”   “就依公子的。”   酒满了盏,这是恋酒公子的习惯从不用这盏以外的酒杯。   “可惜的是这没梅花啊,不然景入人心,当真快哉。”   “恋酒生为何左一句梅花右一句梅花呢?我这船上什么花都有哦。”   “可你知道这梅花害得我有多惨吗?”恋酒公子苦笑道。   “哦,梅花也能害人?”   “梅花当然不能害人,不过梅花背后的秘密就能害人,还能害死很多人。”   “恋酒生有何秘密不妨说出来让妾身也听听啊。”   “呵呵,那可不行!。”   “恋酒生想来是信不过蔷薇了?”   “知道这秘密的人活着的就只有我一个了。”   “那恋酒生是关心妾身了。妾身在此先谢过了。”   恋酒公子浅酌了一口酒,接着道:“好酒,说吧他派你来干什么?杀我?”   “恋酒生你看你才与妾身见面就谈什么打打杀杀的,来我们接着喝。”   这次恋酒公子却不再动盏了。   血蔷薇道:“恋酒生想来是怕酒里有毒。”   “这世上没有能毒死我的酒。”   “那这是为何。”   “我不想喝糊涂酒。”   血蔷薇微微的叹了口气道:“妾身本也不想提此事,只是受人之拖传个话。”   “什么话?”   “让你别再管这件事。”   “如果我不答应呢?”   “恋酒生你别那么急着回答嘛?听我说完,只要你答应不再管,要什么他都能给你。”   “要什么都能给,他以为他是谁?”   “他确实有那个能力的。”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恋酒生是聪明人又怎会把事情做绝呢?”她威胁起人来也依旧不带凶味。   “在下可不是聪明人,老是犯糊涂给人算计。”   “听说恋酒生很够朋友的,或许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总不能连朋友的性命也不顾吧。”   “你们计划得很周详。”   “要对付你这样的人没法不这样。”   “可你们是不是太自信了?”   “是吗?我不觉得,我认为恋酒生一定会答应我的。到时候妾身愿陪恋酒生豪饮一夜。”血蔷薇眼里多了些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叼住了羊崽的狼。   恋酒公子静静的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血蔷薇转过头微笑着道:“你考虑好了吗?没考虑好也没关系,我这画舫里布置得还算舒适,你可以在这里想一个月,一年,都没问题的。”   酒盏被端了起来,恋酒公子的脸色没有变,仿佛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血蔷薇在笑,笑得很开心。   突然。   琴声断了,血蔷薇慢慢的转过头。她的眼睛里含满了不相信,她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因为她的小腹在流着血,鲜红的血,相蔷薇一样的红。   “这不可能,你不是已经被仇四海伤了吗?”   “你们还是太自信了,我说过没有人能左右我的。”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你请我喝酒,又是个漂亮的女人我怎么忍心杀你呢?”   “你要我跟他传什么话?”她已经没刚才那温润软香的语气了,粗粗的喘着气。   “告诉他,做过的事就要敢承担。不要缩头缩尾的。”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他。”   “我想试试?”   “可是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我本不必知道。”   “哈哈……看来我们都太低估你了。一个能败刃无霜那样人的你怎么会值得我们轻视呢?你挨了仇四海的刀又怎会血流不止呢?”   “他没有败,也许已经开始拾起斗志了。”恋酒公子面色沉重的道,他已然在那一战里开始敬佩刃无霜这样的人了。   血蔷薇慢慢的掏出了药止住了血,又对早吓得躲在一旁的侍女道:“把船开到刚才岸边送恋酒公子下船。”   “多谢你的酒了,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走就行了。”   风轻轻的从两旁的帷幕吹了进来。   不一会帷幕慢慢的又盖上了,恋酒公子也已经不在船上了。 第三章   冬风很急,吹得街上冷冷清清的。   街上只有一行黑衣人在走着。一色的黑,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办差的捕快。   马蹄声,很响的马蹄声从街那头渐渐的近了。   黑衣人们都惊住了,纷纷的开始去拔腰间的刀。   骑马人的骑术很高明,马直直的停在了这行人面前。   见了马上这人,黑衣人们忙拱手道:“参见杨头。”   一身鲜艳的红衣,马上的人自然是杨女侠。   “你们几个废话少说,跟我到江边去捉血蔷薇。”   这个黑衣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摸不着头脑。   “头儿,我们不是出来捉恋酒公子的吗?”   “小李,你今天喝了多少酒啊?”   “报告头儿,只喝了二两。”   “只喝二两胆子就这么大,喝一斤还不得爬我头上去啊。”杨女侠大声骂道。   小李吓得头低到胸口去了,唯唯诺诺的道:“头儿抓谁就抓谁。小李知错了。”   杨女侠这才露出笑容,道:“这才对嘛,抓到那贱人我请你们到醉仙居吃顿好的。”   “谢谢头儿。”   “慢!”一行人刚想往城外走,却有一人的喝声从后传来。   杨女侠大声叫道:“哪个家伙在那说话。”说着就把马转了回来。一转过头她就后悔了。   说话的人也是一身黑衣,帽上多了一圈金边。步履刚健,气度不凡。   一见那人,一行的黑衣人忙拱手拜道:“参见穆统领。”   来人正是名门之后,“剑气横秋”穆晓。其人剑法老道,也颇有大侠风度。曾单枪匹马独创绿林总舵凭一己之力生擒贼首“翻天盗”,一时名声大噪。   杨女侠没有下马参拜,只是冷冷的道:“没想到你穆大侠也到这蜀国边疆来受苦啊。”   穆晓微微笑道:“侠妹见笑了,我来这是帮你破案的。”   “你不参我一本就好了,帮忙?哼,那就不必了。”   “侠妹你误会了,我当真是来帮你的。”穆晓急道。他一急脸就红了起来。   杨女侠冷冷的盯着他道:“你看你来了,我养的那帮混蛋一个个都跑你那边去了,还说帮我。”   小李道:“头儿,不是我小李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穆统领放下那么的公务来帮你,你不感激他还这样说。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泪流啊。”   “小李你给我闭好你的嘴,不然小心以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李自是知道杨女侠的厉害,忙闭了嘴。   穆晓淡淡的笑了笑道:“侠妹刚才可是叫他们去帮你捉血蔷薇?”   “是的,你穆大侠要是想去我也欢迎啊。”   “侠妹刚才从江边骑马回来,现在我们要去还能捉到她吗?”   杨女侠一想也对,她刚才想去救出恋酒公子便快马加鞭的奔了半个多时辰。当下被穆晓这么一问便不知怎么回答了。   穆晓笑了笑道:“侠妹不必多虑,我已在四下分布了我的眼线,一有消息便马上飞鸽传书给我。城中我现在也找好了客栈,你来日奔波太劳累了,该好好的休息了。”   听穆晓这么一说杨女侠到真感觉到累了,一想恋酒公子有那满盏的酒她也觉得他死不了。于是点了点头。   穆晓忙高兴的过去扶她下马。杨女侠没领情从另一边跳了下来。   客房很干净,自是穆晓精心安排的。   她现在只感觉到累,目睹了恋酒公子与刃无霜的那一战。她竟被他们的气势给压得喘不过气,每每回想起来都有冷汗冒出。她现在都不相信恋酒公子把刃无霜给击退了,但明显的恋酒公子还活着。黑剑之下绝无活口,这是天下人皆知的。或许刃无霜那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对。   天下该是恋酒公子的了。   她没再去想那么多,倦意慢慢的爬上了全身。她睡下了。   当她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穆晓就站在窗前。昏黄的阳光洒在他那张脸上。   她一动,他就转过头来默默的看着她。   她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忙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   “这么久了,对了有消息了吗?”杨女侠边问边起床,她是和衣睡的。   穆晓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他被人追杀吗?”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他死。”   “但我知道至少有两个人不是为了别人来杀他的。”   “你说的是刃无霜和仇四海。”   “听说他连续的打败的他们两个人。”   杨女侠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是事实,但却是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她都怀疑自己为何不相信恋酒公子的实力,是不是他一直是个偷东西的贼,突然干了这样一件江湖中的大事让她难以相信?   “我也猜到了结果,他的身份是个秘,连我们手里都没有他的资料。”   “那只能说是他命大,我见过他和刃无霜的那一战。”   “你见过?”穆晓转过头满脸期待的望着杨女侠道。   “他杀了一个准备暗算他们的人,刃无霜其实可以杀他的,他的剑都已经放在了恋酒公子颈上。”   “你说什么,恋酒公子出手了,杀的是一个暗算他们的人?”   “是啊,是江城他是来为他父亲报仇的。”   “那么照你这样说来确实是恋酒公子赢了,没想到刃无霜变了。”   “恋酒公子也说他变了。”   “那你也见到了恋酒公子的兵器了吧?”穆晓急忙问道,这是整个江湖上人都关心的事。   她摇了摇头道:“当时天太黑了我又站得很远没看见。”   穆晓眼神一时黯淡了下去,叹了口气道:“也对,他们两个交手站远点才安全。”接着在道:“侠妹我们还是别谈公事了,该谈谈别的事了?”   “什么事啊?”杨女侠问道。   “我已经向伯母提亲了,她老人家让我来问问你的看法。”穆晓背对着杨女侠说话的声音有点怪怪的,想来是不好意思。   杨女侠一惊,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自己从来都没想过这种事情。   “侠妹你要是愿意我会用我一生来保护你的。”穆晓依旧是背对着她在说话。   杨女侠叹了口气,道:“这事能迟些再说吗?我现在一心想把案子给破了。”   穆晓一听精神为之一振,转过身道:“侠妹你放心,那恋酒公子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   杨女侠一时迷惑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对穆晓的感觉是不是男女之爱,但现在即已说了破案再谈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我觉得也许不是他杀的。”   “你又找到证据了?”穆晓急忙问道。   杨女侠摇了摇头,穆晓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讲求证据,好象在这件事上他们两个人有了一种无形的隔阂。   “没有证据我们还是应该先对他下手。”穆晓正色道。“我现在就去布置。”   “你打算怎么抓他。”杨女侠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穆晓停住脚步回道,末了又补上一句道:“你身体不好就不要随便走动了。这个案子我会帮你破的。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又回头看了杨女侠一眼,眼中满是柔情。   世间的人各有所爱,也各有所痴。有人痴情,也有人痴酒。但痴情的人和痴酒的都会爱上一种东西——酒。   他说不上是个痴情的人,但没人会怀疑他是个痴酒的人。因为他叫恋酒公子。   痴酒的人自然是往有酒的地方去了。他也不例外,他在一个人在这酒楼里已经坐了很久了。   桌上有大堆的菜,他没有心情动。他爱的是酒,酒在杯里,所以他一直的注视着自己的酒盏。酒盏里有他最爱的竹叶青。   他的白衣依旧那么白,上面的墨竹依旧那么的鲜艳。仿佛与仇四海那一战他根本就没受伤。也许他是真的没受伤,不然他又怎么会从画舫上全身而退呢?整个事情只有他知道,别人就是想知道也不敢来问。不过有些人就有胆来问,请他喝酒的人就是这样一个有胆的人。恋酒公子依旧的喝着酒,他也不知道有谁会请他来喝酒。   有人上楼了,恋酒公子没有去看是谁,目光看着远处的一丛竹。   “牙白墨竹杉,醉把恋酒盏,举杯迎千军,笑斩敌三千。恋酒公子大名如雷灌耳,今天穆某有幸得见,实属荣幸。”来人正是穆晓。   “穆大侠之名小生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实感荣幸。”恋酒公子起身还了他几句恭维的话。   “不知酒菜还喝心意吗?”穆晓坐下道。   “菜我不知道,酒还算不错。难得穆大侠抬爱了,不知今天邀小生到此有何事相谈啊?”   “穆某耳闻恋酒公子博学多才,穆某近日被一案子所难,想请公子相助。”   “不知穆大侠为何事所难啊?”恋酒公子浅酌了一口道。   “江天山被杀一案。”   “抓凶手之事小生实在不如你们衙门中人。”   “公子博学多才,怎会帮不上忙啊?”   “那穆大侠到底要小生怎样帮忙呢?”   “请公子帮穆某想想江湖上有谁能杀人而不留痕迹。”   “这恐怕不多。”   “公子是否就是其中一个?”穆晓举起酒壶给恋酒公子斟上酒问道。   “对,我确实杀人不留迹。莫非穆大侠怀疑是我了?”   “我听闻公子的轻功也是江湖中少有的?想来江家防备森严,能来去自如的除了有公子这样身手的人,我想世间不会再有人了吧?”   “茫茫天下,武艺高过我者多如牛毛,小生自知武艺低微不足谈道也。”   “穆某也知道天下武艺高者颇多,但今日邀公子一举就是想劳烦公子与我走上一趟。”   “不知穆大侠可否知道,小生要是不愿做的事没人可以强求。”酒盏轻轻的被放在了嘴边,话轻轻的从嘴里说了出来。   “不知公子可有耳闻,天下间没有穆某请不到的客人。”穆晓微笑着说道。   “看来穆大侠还是想见见我的兵器。”   “天下人都想见见。”   “你可知那些想见的人在哪里。”   “知道,都死了。不过当今世上至少有两个知道了还活着的人。”   “你想做第三个。”   “穆晓自不量力,想凭手中三尺长剑见识一下公子的兵器。”   恋酒公子没有回答,微笑的酌着酒。   穆晓见他不理睬自己,不禁有些生气,“公子莫非是认为穆某武艺还不配让你出手?”   “我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这话有些好笑,江家的那些人不就是被你无辜杀死的吗?”穆晓冷笑道。   “你认为他们是我杀的我也没法。酒喝完了我要走了。”   “你认为你还走得了吗?”   “我说过没有人能要我去做我不愿做的事。”   “这楼已经被我封锁了,你要出去可能要费上点劲。”   恋酒公子又满满的给自己斟上一杯酒,叹了口气道:“你们为何非要我出手。”   “你可以选择跟我走。”   酒盏,恋酒公子的酒盏。让人闻风丧胆的酒盏。现在被他端起来了,他和穆晓对立在桌旁。他们之间只有一张桌子。   穆晓的剑早已在手中,他有把握自己能一击将恋酒公子打败。所以他仍旧在自信的笑着。   酒盏在他手里,酒在酒盏里。   所以恋酒公子依旧在微笑着。他说过只要这酒盏里还有酒他就死不了。   穆晓慢慢的在移动着位置,他要找个最有利的位置。他不知道恋酒公子用的是不是短兵器,所以他渐渐的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击的机会,恋酒公子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绝对不会。   恋酒公子端着他的酒盏,他的兵器不在手里。但却能给人一种窒息的压力,穆晓这时感觉到了这种压力,他的心脏好象不听使唤的加快了起来。恋酒公子依旧微笑着,酒盏在他左手里,酒满满的装在酒盏里。   穆晓端着剑的手开始轻微的颤抖,他开始害怕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曾与无数的人对敌,但即使敌人比他强一百倍他也从没害怕过。今天面对眼前的这个人,他的手居然在轻微的颤抖。他是在害怕自己败吗?败有那么可怕吗?自己以前那种无所谓惧的精神去了哪里,难道面对恋酒公子这样一个人自己尽连一点勇气也没有了?他的汗开始慢慢的从额头和手上溢了出来。他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比自己更会求生、更会拼、更有勇气的人。只有最珍惜生命,最热爱生命人才会给他这样的压力。   “你输了。”恋酒公子仰面慢慢的把酒倒进了嘴里,喉结动了动酒已入肚。喝完酒盏里的酒,他依旧微笑的看着前面的穆晓。穆晓慢慢的把剑放回了剑鞘,他确实输了,彻底的输了。他刚才本可以在恋酒公子饮酒那一瞬间出手,但他不能,他已经没有了那种自信,一剑败敌的自信。   他双眼注视着恋酒公子道:“我该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现在我要走了。”   “再会。”   楼外的黑衣人慢慢的散开了。   恋酒公子轻轻的跳下了楼,慢慢的在熙攘的街上消失了。   穆晓依旧默默的站在那里,目送恋酒公子的身影远去。   “我现在才明白他能赢刃无霜和仇四海绝不是偶然。”杨女侠的声音,她一直在楼梯上注视着他们俩。   “我是不是很没用。”穆晓的声音有些干涩。   “天下只有一个恋酒公子,也只有一个穆晓。”杨女侠道。   “谢谢你侠妹。”穆晓收回目光静静的看着身边的杨女侠。   杨女侠给他在一句温情的话说得有些不自在。   “你知道刃无霜败了之后对他说了句什么话吗?”她不想场面尴尬下去,换了个话题。   “什么话?”穆晓显然很感兴趣。   “天下是你的!”杨女侠淡淡的说道。这句话别人要是说出来一定被人笑话。但没人会笑话刃无霜说这话,因为不久前的江湖可以说就是刃无霜的。只有他有资格说这江湖是谁的。   穆晓重重的吐了口气,道:“他不是个凡人,他身上有一种让我肃然起敬的精神。可以说我就是败给了他那种气势下。”   “他跟我说过,求生不是件容易的事。看来他对生命的珍重已经超过了我们每一个人。”   “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活得这么久,才能练得这么厉害的武功。”穆晓轻轻的叹了口气道。   “你还打算抓他吗?”   “公务还是要办的,现在就他一个疑犯。我看还是找人跟踪他吧。一定要把那几件赃物找回来。”   “还是我去跟踪他吧。”杨女侠主动请缨。   “可是你身体才恢复,你还是不要去了。”   “我跟他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他不会对我动手的,况且这个案子也是我接下的。”   穆晓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杨女侠坚定的表情默默的点了点头。   “今天恋酒公子举杯退你穆大侠我想不以后也许就会成为江湖上一段佳话了。”   穆晓淡淡的笑道:“难道他与刃无霜和仇四海一战还不足以让江湖传诵吗?”   “但他总说他没有赢。”   “或许吧。”穆晓的眼神慢慢的凝视向了远方,那里有一丛竹,依旧葱翠的一丛竹。“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麻烦吗?”   杨女侠一时也不想不通这个问题,为何一时之间恋酒公子这个小贼会名声大噪。   “因为他见过一个人。”穆晓道。   “见过谁?”   “一笔春秋。”   “他不是行踪不定吗?有人传说他死了。”   “我也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笔老作了一个武林新秀榜。”   “那他一定也在上面了?”   “对,他的确在上面。”   “排在第几?”   “第二!”   杨女侠怔住了,在笔老的评判下能排在第二这世上也许没有人会怀疑他,但是这个人以前只是个小偷小窃的贼,这就让她更加吃惊了。   “你不用吃惊,笔老说他的评判绝对公平。”   “那刃无霜和仇四海呢?他们排在第几?”   “没有上榜!”   “怎么会,他们随便一个人都能左右这个江湖。”   “因为他们的心已经不在江湖,一个只关心自己仇恨的人,是不存在于这个江湖的。”   这下杨女侠沉默了,因为穆晓这话很对,刃无霜十年练一剑仇四海断臂练刀岂不都是为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仇恨。   “那恋酒公子的底细没人知道,也说不定他也是为了报仇才在江湖上搞出这么多事来的。”   “不是。”   “你凭什么说不是。”   “因为有人说不是。”   “谁?”   “笔老。”   笔老的话谁能否定呢。杨女侠突然想起恋酒公子以前的那句话:习武之人不仅要止戈,还要做自己能做的事。现在她觉得自己蠢,被恋酒公子这家伙给骗成了这样。也或许正是恋酒公子那样的浪荡之人才不会让人觉得他的厉害。但是在看过他和刃无霜、穆晓一战后,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厉害。对付穆晓这样一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他居然只举了举自己的酒盏就将他吓退了。这世上能做到此的或许根本就没几个人。但他做到了。所以他是恋酒公子,所以他应该排在新秀榜第二。   “那排第一的是谁?”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因为笔老根本就没排,他说恋酒公子身上少了一种东西,不然他就是第一。”   杨女侠默默的点点头,不一会又说道:“我该走了。”   穆晓转过脸温情的看着她。杨女侠受不了这种尴尬一个纵身向街心跃去。   繁华是每个大城镇的一个特点,这里是大城镇所以也很繁华:有各色的的男人女人,也有乞丐、瞎子、瘸子,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挎剑带刀的江湖中人。   他是江湖中人,所以也在人群里。   “客官近日颇多不利,可否坐下有小老儿为你算上一算。”一个算命的瞎子对刚从身边走过的恋酒公子说道。   恋酒公子也觉有趣,索性坐下了。   瞎子的手在他脸上乱摸了一阵,又急急的在他身上摸了摸。   恋酒公子有些好笑,道:“你乱摸我身上干嘛?怕我没钱啊?”   “恕小老儿说句不当听的话,客官要不及早的摆脱身上的是非,只怕是活不到明年了。”   “这还有一两月便是年了,你的意思是我活不过这两月了?”   “确实。”   “你可知道我从不信你们这些江湖神棍的胡话。”   “有时候还是信一信的好,免得白送了性命。”瞎子的语气淡淡的。   “呵呵,你装得也够了吧。”恋酒公子慢慢的酌了一口酒。   “你早看出来了。”瞎子似乎不瞎了,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脸酒公子。   没有回答声,恋酒公子此时正慢慢的仰头喝酒,喉结就露在瞎子面前。瞎子没有放过这个大好的时机。   “啊!”惨叫声。街上的人纷纷的朝瞎子的摊位看去,只见瞎子两只完好的手此时已被人挑断了手筋趴在地上,像一滩烂泥一般。他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对恋酒公子出手。一笔春秋说过的话也许他没有听过:这世上出手能有恋酒公子快的,也许只有四个人。瞎子当然不是这四人之一,所以他只能看着远处渐渐离去的恋酒公子无可奈何狠狠的咬着牙。   春风楼,算是这方圆百里最有名的一个地方了。   这里是聚集男人们的场所,能聚集男人们的地方只有酒观、赌场和妓院了。   这里是妓院,也是个赚钱的妓院。因为来这里的男人们都不是一般的男人。   这里的男人大多是江湖中人。   在江湖中闯的男人都是天天提着脑袋在过,所以身上不会放很久的钱。他们要的就是一时的痛快。所以江湖中的男人们也最舍得花钱。   恋酒公子慢慢的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桌子在一个很靠角的地方。   一时他就被妓院里来去奔波的女人身影遮住。没有人来招呼他。   他依旧是挂着微笑的在酌着酒盏里的酒,没有人见过他的酒盏没酒。   酒盏没酒也只会是他杀人的时侯。所以江湖上的人都认为他的兵器是这一只酒盏。这只三脚的青铜爵。   酒盏里现在有酒,上好的竹叶青。他最爱的竹叶青。   但这里却全是脂粉气息,他讨厌这种地方,但他不得不忍受。因为他来这里是有目的有原因的。   楼上开始喧闹起来,花魁已经准备出来了。   他的酒盏轻轻的举了起来,头微微的仰了起来。他不想被人看见吗?   花魁,确实不愧于这个称号。她,很美。   男人们对一个女人的美称赞到极点也就只能用“很美”这两个俗词了。大俗岂非更接近大雅吗?   男人们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想来都是为一睹花魁之容来的。   老鸨乐呵呵的四处招呼着,见了花魁出现便奔了过来扶住,又转过头朝楼下的男人们吼道:“都小声些,别把姑娘给吓到了。”   花魁微微笑的看着楼下的男人。   男人们都兴奋起来。因为今天是花魁出卖初夜的日子。   酒一杯杯的往嘴里灌着,他不会醉,没有人认为他会喝醉。但现在他却渴望自己能醉,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想去看的好。而他不能不去看,也不能不去想,因为这事就发生在他身边。   人丛里有人大叫道:“花魁姑娘,底价是多少啊?说出来兄弟们开始出价啊?”   花魁微微一笑伸出了三个葱指。   “三万?”   “去你娘的,是三十万吧花魁姑娘。”   “我出三十一万。”   “三十二。”   花魁这时慢慢的说道:“三十两起价。”   “三十两,这窑子里随便就能找个姑娘。花魁姑娘莫非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小女子曾经欠下别人三十两银子,所以就三十两了。”   “花魁姑娘欠谁三十两银子,我帮你还了。”   “我帮你还六十。”   “多谢各位好意了,我还是想自己还,自己还个清。”说到最后一句眼神竟狠狠的盯着角上依旧喝着酒的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像没事人一样的继续喝着。   “我出五十万两,说敢跟我争。”一个大汉此时从大门进来说道。   人群一时沉默了下来。没有人能有这魄气,至少在这里的没有这样的人。   大汉此时呵呵的笑着在桌上打开身上的一个包袱,里面居然全是银票。   “昌誉号的银票随便哪都能兑换。”说着慢慢拨开了人群,走到了老鸨面前把包袱塞到了还呆呆站着的老鸨的手里。又微笑着对花魁道:“请花魁姑娘今夜静侯我家主人。”   “你是带你家主人来买下的?”老鸨一边数着银票一边问道。   大汉点了点头,又分开人群慢慢的走出了门。   “我们一定好好的恭迎你家主人大嘉。”老鸨微笑着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花魁默默的立在楼上,她站在哪里哪里就无疑是一道风景。所有的美景都只能衬托她的美。   恋酒公子的手紧紧的握在酒盏上,直到大汉走出门他依旧没有动。   人群一阵叹息声,大家也都慢慢的走出门去。   花魁的眼睛一直冷冷的看着角落上的恋酒公子。她认识他?   恋酒公子默默的把着盏,酒已经不知喝了多少了。别人喝酒只求一醉但他连醉都不能。这岂非不是一种痛苦。   “这位客官,这是我们小姐让我送来给你的。”一个丫鬟这时已经走到了他身边,轻轻的说道。   恋酒公子这才从他那个世界回来,两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丫鬟,道:“好,谢谢你了。”说着就接过来了,东西是一件衣服:白衣,白衣上还有绣得很细致的墨竹。什么话都没有,但却比说什么话都来得明白,来得重要。   恋酒公子一时心乱成一团,他慢慢的起身,用手夹着衣服又慢慢的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他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了看,一双幽怨的眼睛这时也直直的在盯着他。他一时心里堵得慌,眼泪似乎就要流出来。不过他还是勉强的挤出了个笑容,走进门外的斜阳里。   那双幽怨的眼睛这时慢慢的流出泪来。   恋酒公子又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这是他自己选择,他应该懂得承受。他是个坚强的人,所以他依旧的挂着笑容,可有几个人知道这笑里的苦意呢?也许根本就没有人。他是一个独行者,也许死了几年也没有会知道。想到此他不禁低头注视着一直陪着自己的这只酒盏,酒盏里的他面色憔悴。只有这只酒盏才会一直的陪着他。他又浅浅的酌了一口,酒里莫名的多了些苦味。   他晃晃悠悠的走出城来,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是个理智的人,理智是人最需要的就是安静。   这里不算安静但比城里好多了。他没有住处,但这里却让他感到疲惫,他想睡上一觉。累,一种说不清的累慢慢的从他眼皮上坠下来。他确实已经很久没好好的睡过了,他不由自主的躺了下来,他脸上依旧的挂着微笑。   他睡在一片竹林里。   一个败过刃无霜、仇四海、穆晓的传奇人物,就这么的睡倒在了野外。现在或许一个三岁的孩童都能要了他的性命。生命太顽强,又岂非太脆弱?   天色已经渐渐转暗了,寒气慢慢的盖在了地面上。恋酒公子渐渐的睁开了眼睛,头疼,这是他的第一感觉。他不相信自己会喝醉了,但他确实已经睡上了好一会。他接着就看见坐在一旁的杨女侠,他很吃惊。杨女侠淡淡一笑道:“你欠我个人情。”   恋酒公子又往四周看了看,几个蒙面人已经被五花大绑。他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欠你一次,你问出什么来了吗?”   “要是问出什么来了,我还会在这里守着你吗?我早就去抓人了。”   恋酒公子笑了笑,把酒盏递了过去,酒盏里满满的是酒。   “你酒盏今天是满的差点也没了命。”   恋酒公子笑道:“幸亏我平时积德。关键时有贵人相助。”   “能喝上你恋酒公子的酒我也算有福了,你现在能走吗?”   “能,你要带我到哪去。”   “你总不能一晚上都待在这里吧。”   “也对。”说着恋酒公子就慢慢的站了起来,突然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那件衣服不见了。   杨女侠见状问道:“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啊。”说着就拿出了那件白衣。“我就说嘛你怎么每次都是是穿这样一件衣服,原来是有红颜知己送啊!”恋酒公子没有说话,眼神黯淡了许多,一会才默默的说道:“给我吧。”杨女侠也没再调侃他了默默的把东西递了过去。   “你的刀法有长进了嘛!这几个人也被你抓住了?”恋酒公子看着被绑住的几个人道。那几个蒙面人已经被堵住了嘴,想来是骂杨女侠了,不然不会有这种待遇。   “他们你打算怎么处理。”恋酒公子问道。   “把他们放在这,考验一下世人的良心,要有人救他们算他们运气好。”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就这样吧。你走吧。”   “我走哪去,你知道吗?我这是在跟踪你。”   “我知道你想在我身上破案,不过我等会还有事,我们一会还在下午那个酒楼见吧。”恋酒公子神色沉重了许多。   “好吧。”杨女侠虽然认识恋酒公子很久了,但对他这个人的经历却是一片空白。恋酒公子不说的,没有人可以让他说。她自然是明白的。 第四章   酒楼,依旧是下午的那家酒楼。看来因为恋酒公子与穆晓一战更多了些人光顾。   酒,不是很烈的酒。她从来都懂得怎么爱护自己,所以不会喝很烈的酒。   但她的神情显然不在这一桌酒菜中。她在想事情,一些让她疑惑的事情。   她想的是一个谜一样的人:恋酒公子。   她依然是那一身鲜艳的红衣,她当然是杨女侠。   她记得第一次见恋酒公子是在七年前。七年前的她依旧是个捕快,但那时的恋酒公子可不是个贼。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少年。一个除了眼神外几乎什么都死去的少年,这个少年那时正杀死了一只野猪。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就吓了一跳,她没法相信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年竟杀死了这么大一只野猪。   少年很饿,也许他几个月没有吃东西了。因为他杀死野猪后就开始生吃起野猪的肉。他的眼神杨女侠永远的记得,像一团火,一团永不愿熄灭的活。少年发现了她,但却继续的生吃着野猪的肉。   杨女侠比这少年大不了多少,但是见了这种情景心里突然多了些怜惜。“你很久没吃东西了?我请你去吃吧。”   少年没有回答她,继续的吃着。   “你吃了生肉会生病的。”杨女侠似乎已经忘了少年吃的是生肉,忘了这恶心的场面。   少年这时才默默的吐出了几个字:“我不要别人施舍。”   杨女侠一听不禁有些气愤,道:“你这小子不识好歹,我请你你还不去。”   少年没有多看她,继续的吃着,他满身都是血迹。身上那件白衣也沾满了血迹,白衣上绣得精致的墨竹也被血渍染脏。   杨女侠索性坐了下来,道:“我们生个火烤来吃吧。”   少年扭过头,看着一旁的杨女侠轻轻的点了点头。   火很旺,少年也洗干净的脸,火光映着他苍白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杨女侠对这个新朋友有了些好感。   少年这时正把弄着手里的一个酒盏,三脚的青铜酒盏。   “恋酒公子。”   “呵呵,你都落魄成这样了还叫什么公子啊?”   “那你呢?叫什么?”恋酒公子没继续回答她,问道。   “我叫杨女侠。”   “名字就叫杨女侠吗?”   “有什么不对吗?我迟早会在江湖上扬名的,以后你只要说是我朋友就行了。”   恋酒公子淡淡的笑了,问道:“江湖,江湖在哪里?”   “喏,你看我们周围都是江湖。”   恋酒公子沉默了,眼睛依旧直直的盯着手里的酒盏。   火燃了一夜,杨女侠醒来就发现恋酒公子已经不在了。   而后就是一连串的案件,都与恋酒公子有关,但让杨女侠奇怪的是恋酒公子一直都是个穷鬼,作了那么多案依旧是个穷鬼。   杨女侠酌了口酒,没再想下去。恋酒公子确实是个谜,一个让江湖人都着迷的人,一个能击退刃无霜、仇四海和穆晓的人。杨女侠又想起来他那时的眼神,像一团火一样的眼神。也许就是那团火让他有这样的一种斗志,斗志对于一个男人可以说比什么都重要。恋酒公子那种求生的精神和意志普天之下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来,所以他是江湖人称道的传奇人物。所以他能败那些传说中的人,所以他能练就那么厉害的武功。   天色渐渐的擦黑了,杨女侠依旧慢慢的酌着酒。她又要了一坛竹叶青,她想知道恋酒公子爱喝的这酒有什么不同。她没有急,他知道恋酒公子应允下的事是一定会做到的,所以她依旧慢慢的酌着酒。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太多了,让她都有些认为自己是在做梦。酒楼里来来往往的进出着人,杨女侠依旧的坐在那里。她在等,等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此刻正站在一丛竹下,竹依旧那么的葱翠,只是多了些枯叶。这是否就是他呢?依旧那么的潇洒,但心里那多出的几片枯叶谁能看见呢?也许根本没人,因为没有人了解恋酒公子,没有人知道他的事。   纸窗上燃起了红烛,是红烛,喜庆用的红烛。   楼上之人莫非有什么喜事?   确实有喜事,因为楼上之人就是春风楼的花魁,今晚她将卖出她的处子之身。她就是被街头巷尾传道的女人:北国雪。   人如其名,她就如北国的雪一般柔情、晶莹。如雪的肌肤,如冰般的清纯。   恋酒公子的酒盏里满满的装着酒,他没有喝只是默默的看着窗纸上的人影,人影也是面朝着窗口站着的。   “我知道你在外面,我不开窗户就是怕你又藏了起来。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呢?我们也好多年没见过了。”北国雪淡淡的说道。   恋酒公子没有开口,轻轻的举起盏浅浅的酌上了一口酒。   楼上传来了老鸨的声音:“雪姑娘,快来啊,买你的客官来。”   北国雪依旧面窗而立着。   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满身银甲,像个出征归来的将军。眉宇间一股傲气似乎天下人都要臣服于他一般。   “你还是来了。”北国雪的声音,她已经知道进来的是谁了?   “雪儿你还是那么的聪明,我没办法不来,我不会让那些粗野的人玷污你的名节。”银甲男子道,“跟我走吧。”   “你认为我会跟你走吗?”   “还是为了他,我哪点比不上他。他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银甲男子有些气愤的说道。   “你是天下城的少城主,你只要一句话无数的美丽女子自会投怀送抱,又何必来苦苦相逼我呢?”北国雪依旧是面窗而立着。   “苦苦相逼?好一个苦苦相逼,我为了你牺牲得够多了,为何你还是这样对我。”银甲男子怒道。见北国雪一直背对着自己,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几步冲上前拉开北国雪推开窗户,他立刻就看到了窗外的恋酒公子。“你就为了得到这个懦夫的心甘愿出卖自己!”他已经愤怒极了,指着竹丛里的恋酒公子道。   北国雪淡淡的看着恋酒公子,恋酒公子避开了她的目光,浅浅的酌了一口酒。酒是竹叶青,但有点苦。   “你就只能站在窗外吗?雪儿为了你牺牲了这么多,你一点都没愧疚吗?”银甲男子气愤的朝恋酒公子吼道。   “独孤天下,你说错了两件事:第一,我不是你的手下败将;第二……”他又酌了一口酒才缓缓的说道:“第二,对雪姑娘我确实有愧疚。”   听完恋酒公子的话,北国雪的眼神闪烁了起来。   独孤天下大笑道:“哈哈,真是好笑,你能给他什么。请她喝你那盏里的酒?”   恋酒公子沉默了,慢慢的转过身,他想离开。   “别走,我们也很久没见了上来坐会总可以吧。”北国雪见他要走,急着说道。   “对啊,你口口声声说不是我的手下败将,怎么见了我就跑啊。”独孤天下道。   风,很轻,抚过面有说不出的温柔。这是北国雪的感受。   风一抚过,恋酒公子已经在屋里了。   独孤天下微微一惊,又笑道:“我现在该叫你将军还是公子呢?”   恋酒公子微微笑道:“随便你,不知少城主可好好埋葬了那些阵亡的将士?”   独孤天下狠狠的道:“这不用你管,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那少城主可有兴趣再比一场。”   “好啊。”独孤天下很想在北国雪的面前赢恋酒公子。   “你们两个都停下。”北国雪冷冷的说道。   “雪儿,我会在你眼前证明我比这个酒鬼强的。”   “雪姑娘今天就借你的地方用一下。”恋酒公子的眼神不再那么平淡,而是被一种仇恨跟填满,他和独孤天下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北国雪没有再说什么,她好象知道恋酒公子与独孤天下的事。   “来吧,让我见识你这些年的长进。”独孤天下很自信,他一直都很自信。因为他的独孤一野的儿子,天下城未来的主人。曾经率军数次击退南侵的胡人,他有自信的资本,有自信的理由。   “我也想见识一下‘宝马银戟笑天下’的厉害!”恋酒公子端起了他的酒盏,酒满满的盛在盏里。   戟,银色的戟;和他身上的银甲一样的银色。这只戟曾饮过无数胡人的鲜血。   盏,三脚的盏;盏里有满满的酒。这只酒盏也曾让江湖中的人胆战心惊。   屋子里很静,红烛随窗口的风跳动着。   烛光照着三个人的脸。北国雪慌张在看着这两个人,她的汗已经把手绢弄湿了。她怕他们任何一个人出手,只要他们一出手就一定会有人死。但她又偏偏无能为力。   独孤天下面色凝重,这是他对敌时的表情。   恋酒公子微微笑着,这也是他对敌时的表情。   没有人动,他们像蜡像一般的,窗外的风渐渐的急了。窗户被打得直响。   风突然一下涌了进来,屋里的红烛一时全部都熄灭了。   汗,一滴汗。轻轻的从他脸上流了下来。   北国雪慌忙的点上,屋里这时却只有一人了。   独孤天下默默的望着窗户,窗户还在被风打得响着。   “他走了?”北国雪也呆呆的望着窗户。   独孤天下缓缓的吐出口气道:“我也要走了。”   北国雪没有说什么,依旧呆呆的望着窗口。   独孤天下叹了口气,走出门来。关上门,他轻轻的擦去了额上那渗出的一滴汗。刚才那一刻让他胆战心惊,只在屋子黑的那一瞬间,他迟疑了半会。但就这半会恋酒公子已经准确的出手了,虽然恋酒公子并没有杀他,但他能感到是他败了。对于一个失败者恋酒公子给予了他宽恕,他没有脸在待下去了。他的马,银色的马,银色的战马。曾带他傲视一切的气魄而来,但只能带着他无尽的深思而回。   “你来了?”杨女侠,端起酒壶问道。风一吹过她身后,她就知道恋酒公子到了。   “看来我还来早了,你还没喝醉嘛。”   “要我喝醉也没那么简单。”   “你不喝醉我那人情以后要还就麻烦了。”   “你就给我死死记住吧,来干杯。”   酒楼已经没人了,就他们两人在把着盏。老板知道杨女侠的厉害,所以早早的关了门,留下两个伙计伺候着。   “你知道到底是谁要杀你吗?”杨女侠停住了杯,她还想趁着清醒多了解些。   “不知道。”   “那你就天天提心吊胆的活着?”   “人在江湖上哪天不是提心吊胆的活着,说不定哪天就死在什么意外上了。相比之下我这样还好过些,能让自己多提防着。”   杨女侠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也对。对了,你是不是见过一笔春秋?”   “见过。”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以前了。”   “那你知道你被他排在武林新秀榜上了吗?”   “知道,排在第二。”   “你真有那么厉害吗?”杨女侠把头凑过来好象要把脸酒公子看个仔细。   “没。”   “那笔老怎么把你排在第二啊。”   “赢了我的人就是第一。”   “这是废话。”   “那是笔老的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杨女侠被这话提起神来。   “他老人家不愿见到江湖上新一辈的越来越不成样,就想列出这个榜来激发一下他们的斗志。”   “那他就选中你来做这事?”   恋酒公子点了点头,又浅浅的酌了一口酒。   “他这样做可真有效果啊,就连刃无霜都重出江湖了,仇四海也专门跑到这巴蜀来挑战你。”   “他们两个人都太年轻了,都是新一辈中的佼佼者。不该那么急的退出江湖。”   “那你的意思是你赢了他们,激发了他们的斗志了?”   “我,没有赢。”恋酒公子淡淡的说道。   “你每次都这样,过分谦虚等于骄傲。”经过那么多的事杨女侠已经相信恋酒公子的实力了。   “真要比试说不定我已经死在他们的刀剑之下了。”   “但你赢了,就说明你比他们强。”   “天下的人都一样,赢了的就认为他一定是最强的。唉。”恋酒公子叹了口气。   “现在该跟我说说你的那个秘密了吧。”杨女侠朝快睡着的店小儿摇了摇空空的酒壶,回头说道。   “你为何一定要知道呢?”恋酒公子苦笑道。   “人都很好奇啊。我发现你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谜,从我见到你那天起我就觉得你我根本好象就没认识过你一样。”   “认识跟不认识有什么区别吗?”   “废话区别当然大了,你今天要是不认识我会在这和我喝酒吗?”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穆晓有没有跟你说那失踪的几件东西的事?”   “没有。那几件东西有什么特别吗?” 第五章   冬日里的暖阳,照在他身上。他没有觉得温暖,因为这阳光照不进他的心里。他的心里是一片冰川。   一个人的梦呓声把他的沉思打断了。杨女侠微笑的睡着。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也许杨女侠正梦见她的家人。对于自己这是一种奢求,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恋酒公子的来历,他就像一个突出闯进江湖的陌生人一样。突然的闯入江湖做了几件轰动江湖的事,也或许不久他就销声匿迹了,正如当年的刃无霜一样。   江湖本就是个承载恩怨情仇的地方。所以江湖上的人都习惯于这种恩怨情仇,他们有自己的方法来解决,那就是比武。这是一个强者的世界,你要是弱者你就只有受欺凌。   恋酒公子深深的明白这一道理。他不愿做弱者,他爱他的生命,比任何人都爱。所以他能活到现在。江湖像一艘船,你既然已经上了船,那就由不得你要去哪里了。这是每个江湖人的感叹。恋酒公子是江湖人,所以他也一样的有这种感叹。这一连串的事情让他莫名其妙的被人牵着在走。他的生命好象已经捏在别人的手里,他的生命没有人能主宰。所以他决定跟那个人斗一斗,他不敢承认一笔春秋的话,但是他觉得他的生命是珍贵的。为了他的生命他得去博一博。   杨女侠这时醒了过来,她是江湖中人自然不能像平常人一样放心的睡。   “你救了我?”杨女侠看着一旁沉思的恋酒公子问道。   “你说呢?”恋酒公子又换了那张笑脸。   “我觉得你笑的很难看。”   “可是江湖好多女子都说我笑得好看啊!”   “那是她们无知。你恋酒公子毛病一大堆。”   “你这人太损了,我这么多优点都不看就看缺点。”   “你有优点?我倒是没觉得。”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饿了吗?”   杨女侠这时才感到自己饿得慌,忙问:“我睡了多久呀?”   “一天。”   “那是什么毒啊?那么厉害。”   “毒真君的毒。”   “那个妖怪啊,我下次见了一定杀了他。有他在江湖上简直就多一个祸害嘛。”杨女侠忿忿的道。   “你见不到他了。”恋酒公子撕下块烤肉递给杨女侠。   “你杀了他。”杨女侠本应早猜到结果,不然她又怎么能好好的坐在这里跟恋酒公子讲话呢。   “听说他身上有天蚕丝甲,那你也能杀了他。”杨女侠的好奇心显然和肚子一样重要,所以她吃了一口就急忙的问。   “他的天蚕丝甲并没有能把他的全身给裹住。比如他的脖子就露在外面。”   “他的脖子,那家伙那么瘦,脖子那么细的你都能击中。”杨女侠继续的啃着肉也继续的问着。”   恋酒公子也给自己撕下块肉来,酌了口酒才道:“对!”说着又从身后拿出一件半透明的丝甲来,“这就是天蚕丝甲,送你吧。”   杨女侠接过来用手轻轻的抚着,问道:“真送我啊?你有那么好心。”   “今天初几?”   “二十七。”   “那我还该说一句话:生日快乐!”   杨女侠一阵吃惊,因为今天确实是她生日。这么多年在外破案她都几乎没过过生日。   恋酒公子接着又道:“今天我就只能请你吃烤野猪了。还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也是吃烤野猪。”   “那时候你是生吃,现在让人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恋酒公子笑了笑又撕下一只腿递给杨女侠。   “有酒没啊?光吃肉没酒怎么算给我贺寿啊?”   恋酒公子把一坛酒递了过去,道:“早知道你会要酒了,我在酒楼那顺手捎了几坛。”   “偷的!赃物啊!”杨女侠刚喝上听到恋酒公子的话呛了一口道。   “你是官差,人家会送你;我是贼只会偷了。不过我记得我的钱袋好象也忘在了那酒楼。”   杨女侠大笑道:“好,我今天和你同流合污喝你的赃物。”   恋酒公子笑了笑,举起酒盏碰了碰杨女侠的酒坛。   “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喝过了。”杨女侠干了一大口擦了擦嘴道。   “你可别喝醉了,我还得把你送回去。说实话你重死了。”   恋酒公子的话刚完,杨女侠立刻跳了起来,双手叉腰瞪着恋酒公子喝道:“你说谁重,你有胆给我再说一遍。”   恋酒公子吓了一跳,微微一笑道:“我错了,女侠大侠你哪会重嘛。是我太弱了。”   杨女侠这才缓缓的盘腿坐下,有问道:“对了昨天你还没跟我说呢?到底是与你有关的什么事啊?”   恋酒公子浅浅的酌了一口酒道:“你真那么想知道?”眼睛却看像了远处。   风吹过竹林,竹叶都瑟瑟的响了起来。   杨女侠道:“我们是朋友,我想知道这整件事情看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风没有停,竹叶的响声越来越大。   恋酒公子收回了远望的目光,缓缓的吐了几个字:“跟我的过去有关。”   “你的过去?难道你失忆了?”杨女侠大惊道。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恋酒公子淡淡的道。   “这怎么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女侠简直不相信自己,眼前这个武艺绝伦的人居然没有过去的记忆。   “我七年前那次见你就是我醒来不久的时候。那以前的事我只有些模糊的印象,我的记忆好象跟天下城有关。”   “独孤一野的天下城?”   “对,但我已经想不起其他的了。”   “那春风楼里的那个姑娘你怎么会认识?”杨女侠显然跟踪他到过春风楼。   “我醒来的时候跟她在一起,我不知道她是谁?她不肯跟我说我以前的事。她一定知道。”   杨女侠沉默了。半晌,才又问道:“对了,上次你和仇四海是怎么回事。你小子骗得我好惨你本就没受伤。”   “不把戏作像一点,我就只能一直的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仇四海根本没有和你一战了?”   “我们有不用交手的理由。”   “什么理由?”   “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啊?”恋酒公子又浅浅的酌了一口酒,眉头却渐渐的皱了起来。   杨女侠没再问下去,继续的吃着肉。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恋酒公子淡淡的说道。   “谁啊?”杨女侠擦了擦嘴问道。   恋酒公子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很沉重。这是他少有的表情,杨女侠静静的看着他。他现在已经没有那时一团火一般的眼神,那团火已经在他心里了。每个接近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炽热。但杨女侠总感觉到恋酒公子的沧桑,具体的她其实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她没有说话,她也不想多问,恋酒公子不会害她,她是他这几年来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不是要跟踪我破案吗?”   “跟踪你也不是件好事啊?差点连命都搭上去了。”   “你以前不是老想要名扬江湖吗?现在知道那样的日子不好过了吧?”   杨女侠扔掉最后一根骨头,又灌了一口酒道:“那还不是因为认识你这样的家伙。对了,你去春风楼见的那花魁今晚已经归了别人了。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啊?”说完眼神斜睨着一旁的恋酒公子。   “我模糊的记忆的里好象有她。她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看来你小子艳福不浅嘛,有个这么漂亮的未婚妻?可是他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是不是你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杨女侠咂着酒还不停的问着。   “我的记忆没有恢复以前我不会认为她是我的未婚妻的。”   “那她为什么要卖身呢?居然有人五十万买下她来啊?”   “那是她的事我管不了。”酒盏又轻轻的放在了嘴边,他酌了一口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   “可是我记得因为她我们江湖中的传奇人物居然会昏睡在郊外,差点被几个蒙面人取了性命。”   听完杨女侠的话,恋酒公子面色一变,道:“我还有点事,一会去找你。”   杨女侠一时摸不着头脑,忙问道:“什么事啊?”   恋酒公子没有说,他的面色渐渐的沉重起来了。   “你不用去了,我把她带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从竹林外飘了进来,声音很轻但却飘得很远,来人武功肯定不弱。   杨女侠吃了一惊,因为她完全没有发现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恋酒公子的脸上也一样闪过了一丝惊讶。   来人一身的青衣,青衣已经给洗得褪色了。背上背着一杆枪。   枪,铁制的枪,上面的漆已经掉落了不少了。肩上还扛着一个大木箱。   恋酒公子站了起来,望着来人道:“她在哪?”   青衣人面色如铁般,听到恋酒公子的话,重重的放下了木箱。淡淡的说道:“她就在里面。”   恋酒公子面色变了变,盏已经慢慢的举了起来。   杨女侠吃惊的看着恋酒公子,因为恋酒公子从没有用过这样的表情来迎敌。现在的恋酒公子满脸怒容。她不禁担心他能否一招就制敌。   青衣人两眼盯着恋酒公子缓缓的道:“你现在就准备动手吗?”   恋酒公子没有回话,眼神慢慢的移动开。他的嘴角开始挂上了那熟悉的笑容。   “你不用装了,你心里没有你表面那么静,你跟我动手结果只有一个。”青衣人的话依旧是淡淡的飘了过来,但却给在场的人无比的震惊。   恋酒公子大笑一声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青衣人也大笑道:“好,痛快。”   “你要干什么,说吧。”   “我不会害你,我将她绑来就是在帮你。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因为你是我的。”   “我们认识?”恋酒公子又将目光移到青衣人身上,仔细打量着他。   青衣人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真的失忆了。”   恋酒公子一听,急忙问道:“你知道我以前的事?”   “一些。”   “那告诉我。”   “我跟你说了也没用。”青衣人说着已解下了背上的铁枪,铁枪很普通。枪头上缠着一条红丝巾,殷红的丝巾,随风轻扬着。   恋酒公子的目光一时被红丝巾吸引了过去。但半晌后,依旧默默的摇了摇头,问道:“你是?”   “顾长歌,你的对手—顾长歌。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败你的人。”青衣人语气很坚定,说着已将木箱打开来。   北国雪,如雪般晶莹的女人。但现在她显然已经没有那样如冰洁如雪柔的神情了。因为她的手脚都已经被捆了起来,她在拼命的挣扎着。   恋酒公子慢慢的酌了一口酒道:“你这是为了什么?”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对你做过什么?”顾长歌已经铁着脸,说话间他已经将北国雪松了绑。   箱里的北国雪早已听到恋酒公子的声音,刚被解开就向恋酒公子冲了过去一把的抱住恋酒公子哭了起来。场上的三个人都默然的变换着表情。   恋酒公子没有理会,眼神盯着远处的顾长歌道:“谢谢你,但不管她对我做了什么我都原谅她。”   顾长歌叹了口气,眼睛看到了一旁的杨女侠,道:“你还是没有变。”杨女侠此时正不是滋味的在那坐着。   “看来有些人即使没了记忆也还是变不了的。”   恋酒公子没有回话,酒盏里现在还有一半的酒,他抛了过去。   顾长歌轻轻伸手,酒盏便平稳的落在了掌心。   “我请你喝一杯。”   顾长歌端着酒盏淡淡一笑道:“以前我也喝过你的酒,没想到现在隔了这么久还能喝上。”   恋酒公子慢慢的拉开了北国雪扣在身上的手,道:“没事了,一会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要跟着你。”北国雪这时已经没再哭了。   恋酒公子眼神望向了一旁的竹林,道:“你不欠我什么三十两,那是我给你的。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但是以后我会做什么我很清楚,你跟着我只会白白的送了性命,你跟独孤天下回天下城去吧。”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北国雪又开始泣道。   酒盏飞了回来,恋酒公子向顾长歌淡淡一笑道:“阁下什么时候能给我讲讲以前的事?”   顾长歌脸色沉重的道:“你要是知道了或许就没现在这般自在了,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现在帮你只是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我会向你挑战的。我们的那一战还没有完。”说完扭头便向远处走了去,恋酒公子目送他远去。   “他,很厉害?”杨女侠这时才问道。   “很厉害,他是个不错的对手。以后若是能死在他手里我也不枉此生了。”   恋酒公子轻轻的酌了一口酒,眼睛依旧看着顾长歌离去的方向。   “你真的那么想知道你过去的事吗?”北国雪的声音,她这时已擦干了眼泪。   恋酒公子听完,转过身两眼直直的看着北国雪道:“是的。”   “那就让我跟着你,我会慢慢的跟你讲。”北国雪满脸期待的望着恋酒公子道。   酒盏又被端到了嘴边,话轻轻的从嘴里说了出来:“好。”   杨女侠道:“以后你恋酒公子就好了,多了个红颜知己闯荡江湖。”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枯涩的笑。   北国雪却缠住了恋酒公子的手臂,轻轻的道:“我们本来就有婚约的。”   杨女侠叹了口气,望着恋酒公子道:“你下一步打算去哪?”   “还不知道呢?我既然已经陷入这件事情里,那我就要弄个水落石出。”   “那我们走吧。”杨女侠说着已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是要走了,不过你恐怕去不了了。”恋酒公子的酌了一口酒望着杨女侠道。   风,很轻。似有若无般的飘过杨女侠的身旁,她的发丝被轻轻的撩动了。   风一吹过就听见一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很洪亮:“侠妹。”   杨女侠这下明白恋酒公子的话了。   古刹,班驳的古刹。   墙上的漆早已剥落得不剩多少了。但这里显然还有僧人。   因为四周依然很干净。   阳光,很柔和。现在是下午。   庙门很冷清,一道斜阳透过山间的葱郁树木照着寺门上那几个:碧落寺。碧落岂非就更接近黄泉?能渡生,就要能入死。寺名如此想是已悟出一层佛法了。   山间行进着两个人:男的一身白衣,白衣上有绣得精致的墨竹。女的淡淡施妆,依旧是一身白衣,仿佛雪中仙子一般。他们自然就是恋酒公子和北国雪。   恋酒公子小酌了一口酒,向一旁的北国雪问道:“休息好了吗?”   北国雪点点头,恋酒公子扶起她慢慢的往山门台阶上走去。   台阶很高,高高在上的是佛还是佛法呢?其实佛和佛法又怎么高高在上呢?但这最高处却是碧落,这岂非就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恋酒公子想到此,淡淡的笑了笑。他这是要去见老和尚,北国雪粗粗的喘着气她显然受不了这种奔波。但恋酒公子不能丢下她,舆情上不能,舆理上他也不能。所以他陪着她慢慢的拾阶而上着。   山门很旧了,但恋酒公子看来却别有一番滋味。他喜欢这样的一种沧桑班驳,是否就如他那颗沧桑的心一般。北国雪拭了拭额上的汗,朝一旁关心他的恋酒公子笑了笑道:“我们走吧。”   恋酒公子转过头,踏步进了山门。没有人迎接,这很正常,因为这坐小寺里只有一个僧人。   枯叶慢慢的又盖上了那条石砌的小径。   禅房很静,阳光从破掉的窗纸上映了进来。老和尚不在。   恋酒公子回头望着面色憔悴的北国雪道:“要不你先在这休息一会,我去找找看他,一会来找你。”   这几日的奔波也确实让北国雪劳累不堪,她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了。   恋酒公子去的很快回来的自然也很快。不消半柱香的时间已经回来了。   北国雪已经睡下了,恋酒公子不忍再打扰她。天色擦黑了,老和尚还不见踪影。恋酒公子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老和尚知道很多的事情,很多重要的事情。   血迹,很少的血迹,在院内的梧桐树身上。   因为很少所以他刚才都没有注意。但现在他看到了,他感到一阵寒意:老和尚不了。   他这时再也安静不下来,轻轻的扣了扣门。北国雪轻轻的问道:“是你吗?”   恋酒公子回答了一声。北国雪一会开了门,恋酒公子一跃而入,他要找一些蛛丝马迹。不过他失望了,屋子很干净。   北国雪见他异常的神色,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恋酒公子仰头猛的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他不想说什么。   夜色慢慢的降下来。   灯,如豆的灯在禅房里摇曳着。   恋酒公子静静的在桌旁酌着酒,酒是什么味他根本不知道。他在想着事。   北国雪拨了拨快熄的油灯,叹了口气道:“你还是以前那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有什么事还是说出来吧。”   恋酒公子没有回话,酒盏又到了嘴边。老和尚对他很重要?   北国雪见状也没再多说,窗外的风又开始刮了起来。   笛,竹笛,一只很精致的竹笛握在一只小巧的玉手里。   笛声很绵长,空旷的山间飘出这一阵阵的笛声仿佛仙境一般。   恋酒公子放了下酒盏,道:“这首曲子我记得。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我以前的事了吧。”   笛声停了,北国雪静静的看着恋酒公子道:“我本就不必瞒着你,但是我怕你知道后又要留下我一个人。”   “那你还是不肯说了。”恋酒公子道。   “我要你像以前那样爱我我可以马上就告诉你。”北国雪默默的走到了桌边静静的坐在了恋酒公子旁边。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七年前我跟你不是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吗?”   “是你明白,但我不明白。”北国雪轻轻的道,头已经靠在了恋酒公子肩上。   “你不说也行,我现在身陷事端或许都活不过今年了。”恋酒公子又酌了一口酒道。   “你不要这样说,你那么厉害的,没有人可以杀得了你的。”北国雪依旧轻轻的说道。说着抬头凝视着恋酒公子道:“以前没有人能,以后也没有人能。”   “天色不早了你还是睡吧。”恋酒公子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啊?这小寺里就这一间屋子能住人啊。”北国雪道。   “比这再烂的地方我也睡过,没什么事的。”恋酒公子道。   “山上风大,你要是不介意就和我在这里挤挤吧。”说完脸颊已飞上两片嫣红。   恋酒公子笑了笑依旧伸手去拉开了门。   门刚拉开一点,又被他迅速的关上了。   北国雪被这一举动惊了一下,两眼看着恋酒公子,脸颊更红了。   恋酒公子没有去顾她,吹灭了桌上的蜡烛。一把拉住北国雪道:“别出声。”   北国雪心里一阵莫名的欢喜,眼角偷偷的看着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这时也知道她误会了,不过情况有别他也就没管那么多了。   寺外一阵的脚步声。   “穆统领,我们已经封锁了这四周。”   来人有穆晓,恋酒公子淡淡的笑了笑,他明白自己又落进别人的陷阱了。   北国雪这时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轻轻的问道:“他们是来抓我们的吗?”   恋酒公子苦涩一笑向她点了点头。   北国雪道:“我们又没犯法抓我们干嘛。”   恋酒公子没有说话,一直的注视着窗外的情况。   “莫非是有人告诉他们老和尚死了。”   恋酒公子依旧的注视着窗外,道:“只猜对了一点。”   “难道他们还知道我们在这里,认为是我们杀的?”   “不是你杀的,是我杀的。老和尚死后我们是第一个到这里的。”   北国雪不在说什么了,两只手紧紧的抓住恋酒公子的衣袖。   恋酒公子突然对她多了些怜惜,想她一个女子跟着自己奔波而今又遇上这种事情,要是自己被抓去了,她以后又要如何过活呢?想到此恋酒公子眼神坚定了许多他要杀出去。   酒一杯杯的往他嘴里灌着,他也要壮胆?   这时穆晓显然也发现这间禅房了,慢慢的走了过来,“恋酒公子我知道你在里面,这里已经被我们封锁了,你还是乖乖的出来跟我们走吧。”   恋酒公子没有回话,他在想办法。北国雪依旧蜷在他身后,他能感觉到她在战栗。这时恋酒公子才觉得生命其实不完全是自己的,有时候也得为了别人而活,为了那些关心你的人活下去。   黑衣捕快四散的在搜索着,恋酒公子已经拿定了主意。   他出手了,他自己也说过他出手了必然会有死伤。   一个黑衣人惨叫了一声,一时众人都朝他的方向奔去。   也就在这一刻,一阵风吹开了窗户,穆晓刚才也迟疑了半刻。这半刻对于恋酒公子显然足够,但现在他还带着北国雪。所以他被穆晓拦了下来。   酒盏,满满的酒盏,夺命的酒盏。眼神,摄人的眼神,火一样燃烧着的眼神。   穆晓跟他目光一交就吓了一跳。他的身体像被一块巨石压住了一样。   恋酒公子不能久留,穆晓一放松他便又跃起。   红衣,很是鲜艳的红衣,恋酒公子只觉眼前一红,杨女侠已经挡住了他。   恋酒公子淡然一笑,酒盏慢慢的又放在了嘴边。北国雪脸色苍白双手紧紧的拉住恋酒公子的右手,他的右手早已被她的汗浸湿了。   恋酒公子面不改色的站着,四周的黑衣人也围了上来。   穆晓道:“恋酒公子你跑不了的,还是乖乖随我们走吧。”   “我是想随你们走啊,但是我这酒盏不答应啊!”恋酒公子说着酒盏又被他平平的端到了胸前。四周的黑衣人一时慢慢的挪开了距离。   穆晓的两眼直直的盯着恋酒公子,恋酒公子的手,他现在只有一只手,端酒盏的左手,右手被北国雪拉得紧紧的。穆晓有把握自己可以出手,但是没有人见过恋酒公子的兵器,他是个不打没把握仗的人,所以他在等,等时机。   杨女侠道:“唉,想不到你恋酒公子也会被个女人拖累啊。传奇人物也不过如此。”   恋酒公子粲然一笑道:“抓了我你杨女侠声明大噪,穆大侠用我做娶亲的贺礼真是太抬爱小生了。”   杨女侠脸色变了变道:“你杀了人被捉个正着,现在还想狡辩。”   恋酒公子又浅酌了一口酒道:“那就来吧,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这时一旁的北国雪突然的晕了过去,恋酒公子一惊,忙伸手扶起北国雪。   也就在这一刻穆晓出手了,他的剑很凉,跟他炽热的目光完全不同。他的剑贴着恋酒公子的脸,他的眼神很兴奋,他终于将耻辱还给了恋酒公子。   北国雪依旧的昏迷着,恋酒公子将盏中的酒慢慢的灌进她嘴里。   不一会才见她慢慢的醒了过来,才一见到恋酒公子她就哭了出来。她自然也见到了穆晓的剑,放在恋酒公子肩上穆晓的剑。   恋酒公子笑了笑,回头对穆晓道:“不关她的事,放她走吧。”穆晓点了点头。   恋酒公子这时回头对一旁冷冷观战的杨女侠道:“她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一下。”杨女侠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仿佛根本就没听见恋酒公子的话。   四周的黑衣人这时也松了口气。穆晓收回了他的剑,他知道恋酒公子不会再出手了。北国雪这时一把抱住了恋酒公子道:“都是我害的你,你也让我跟你一起走吧。”   恋酒公子道:“你还回天下城吧,那里有人会保护你。”说着慢慢的分开她的双手。   穆晓道:“你放心我们只是要你走一趟,现在还没有证据指证你。”   恋酒公子笑道:“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难道是为了案子才来拿我的吗?”   穆晓脸色沉了下去,他显然被恋酒公子说中的心事。   “江湖中人谁不想败你恋酒公子,你气焰太嚣张了!”半晌穆晓才幽幽的道。   杨女侠冷冷的道:“你就是这样败你对手的吗?”   穆晓道:“侠妹你也误会我。”   “我看得真真切切。”   “我以后再向你解释吧。”穆晓转过头不再去看杨女侠。   恋酒公子的酒盏又满了,一个人在那慢慢的酌着。   杨女侠走了过去道:“我口渴给我喝上一点。”   恋酒公子笑了笑把酒盏递了过去。   杨女侠接过酒盏索性就坐在了恋酒公子身旁。饮了一小口低声道:“你劫持我走吧。”   恋酒公子像没听见一样,把盏从杨女侠手中夺了回来酌上一口道:“穆大侠我们什么时候走。”   穆晓因为刚才杨女侠的举动脸上还依旧铁青着,听到恋酒公子的话便没好气的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动身。”说着又朝一旁的黑衣捕快们道:“大家都各自找间禅房休息去吧,明天一早出发。”   恋酒公子也起身,扶起一旁的北国雪准备进禅房去。穆晓道:“公子今晚就委屈和在下挤挤了。”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没想到除了大姑娘外还有大男人看上我,我真是有福了。”   杨女侠道:“那我呢?”   “你跟疑犯有旧,不亦由你看管。你自己找个地方休息吧。你也累了。”穆晓深深的看了杨女侠一眼道。   恋酒公子扶北国雪躺下,又重新掌了灯。屋子里又多了些温暖。   北国雪望着恋酒公子在低声的泣着。   恋酒公子道:“你别哭了,我没事的。”   北国雪起身走到恋酒公子身边道:“都是我害的你,你以前从来没这样受制与人过。”   “人,难免有第一次的。”恋酒公子依旧微笑的酌着酒。   “你一定不能死。”北国雪已经不再哭了。   恋酒公子突然觉得女人哭着很美,这时也明白诗句里的:梨花一枝带春雨了。因为现在北国雪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北国雪见恋酒公子这样的看着自己,忙擦了擦脸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啊?”   北国雪这时也意识到了,忙擦干了泪道:“是不是太丑了。”   “怎么会呢,很好看。我现在才发现女人哭着也很好看。”   “女人只喜欢听一个男子这样说。”北国雪望着恋酒公子幽幽的道。   恋酒公子只有苦笑了,自己怎么老把事情往那上面扯啊。   北国雪也不再说话。   沉默,一种不算静的沉默。   穆晓在门外他不想进去煞风景,他有自信恋酒公子逃不了,因为谁也没有看见他用剑尖点了恋酒公子的大穴。现在恋酒公子就算是想逃也没力气。   杨女侠慢慢的走了过来,穆晓抬头望着她。   杨女侠冷冷的道:“我来看老朋友都不行吗?”   “不行。”穆晓很少这么的坚定。   “让开。”说着杨女侠已经拔出了刀,双刀,很短的梅花错。   穆晓没有动,双刀在他脖子上。   杨女侠忿忿的收回了刀道:“好,很好!”   穆晓望着杨女侠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这样做是为了谁?她怎么就不能理解呢?只要这案子一交他就能和她成亲了。   爱情岂不本就是这样,你认为付出的是值得的是对的,但别人却不能理解你。这能怪谁呢?是造化弄人还是相逢本错呢?谁也没有错,只能怪缘。缘聚缘散谁能明了呢?穆晓苦嚼着这其中的滋味,他是个男子汉,曾经在贼窝里仗剑纵横。他有的是自信,而面对杨女侠他却没了丝毫的自信。   “穆大侠为何不进来坐会呢?”恋酒公子的声音。   穆晓道:“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其实我们俩又何尝不是属于同一种痛苦呢?”恋酒公子已经开了门了。   穆晓苦涩一笑也就迈步进屋来。   北国雪已经睡下了,腮边还红着。恋酒公子显然灌她酒了。   恋酒公子道:“她的事我就只有麻烦你了,把她安全送到天下城。”   穆晓道:“她跟天下城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但是孤独天下曾来找过她。”   “她叫什么名字。”   “北国雪。”   “北国狂刀的妹妹?”   “我不认识北国狂刀。”恋酒公子酌了口酒递给了穆晓。   “天下城主独孤天下的侄子,据说也是一个狠角色。”穆晓接过酒喝了一口道。   “看来江湖里外的事你都知道得不少嘛。”恋酒公子道。   “做我这行的能不知道吗?”穆晓道。   “那你能告诉我七年前发生过什么大事吗?”恋酒公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穆晓道:“听家父说过七年前天下城才在江湖上掘起,此间之事与你有关吗?”   恋酒公子点了点头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个叫顾长歌的人?”   穆晓摇了摇头道:“想是不太出名吧,我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那你现在就记下他吧。”   “你见过这个人?”穆晓对江湖事的兴趣显然也很浓厚。   恋酒公子不愿再纠缠这个话题了,“穆统领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早还得押我回去呢?”   穆晓给他一提醒忙道:“也对,那我们就到隔壁去吧。”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你去吧,我已经被你制住了跑不了的。我在这看着她我不想她今晚再出什么事。”   穆晓道:“也对,那就请公子把这个酒盏给我保管一晚吧。”   恋酒公子大笑道:“穆大侠啊,你真是让小生佩服。不过小生是人在盏在人亡盏亡,穆大侠要是乐意也可以在这里坐上一晚。”   穆晓对他显然很不放心,看了看睡下的北国雪,道:“好吧。”说着已经起身。穆晓走后,屋子里只有恋酒公子静静的在坐着。他在笑着,微笑,这笑好象就从不会从他脸上消失一般。   江湖人一定会记住一件事:恋酒公子败了,败给‘剑气横秋’的穆晓了。他们不会去问过程,过程不重要结果重要,过程只是用来教育那些侠客的,而结果才是人们乐意知道的。   恋酒公子拨灭了油灯,夜色一时也钻进了屋里。   他独坐着,望着床上的北国雪,叹了口气,盏中的酒被一饮而尽。   无尽的黑夜,从远处延伸到眼前,但他的眼神却是闪亮的。 第六章   月光,很淡的月光。从窗口洒在了屋里,月光映在北国雪的脸上,她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   夜,漫长冬月里的夜。   恋酒公子又酌了一口酒,他没法睡,也睡不着。他在想一个人,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这屋子的主人。   他这次本来是打算回来问老和尚一些问题的,这些问题他曾经问过很多次但老和尚都不肯告诉他。但这次他不管怎样都想要知道,谁料老和尚却突遭不测。   静,屋子很静。偶尔有酒入愁肠声。   恋酒公子放下盏眉头就蹙了起来,他的脸比月光还要白。   人影,一条月光拉长的人影从门口透了进来。恋酒公子缓缓的抬头,来人关上门已经跃了过来。   恋酒公子淡淡笑了笑道:“这不是杨捕快吗?现在也不是处决我的时候啊?”   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一身的红衣,自是杨女侠。   杨女侠笑道:“我那是公事公办,现在是私事私了。”   恋酒公子惨然一笑道:“只怕现在我更走不了了。”   “你怎么了啊?”杨女侠这时才看到恋酒公子那苍白的脸。   恋酒公子是酒盏突然停住,大喝道:“你快出去!”   杨女侠双手叉腰,忿忿的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我才不稀罕冒这么大风险救你呢。”   恋酒公子不再说什么,双掌齐发杨女侠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被这一掌推出了门去。“现在你就回去,再也不要来了!”恋酒公子正色道。   杨女侠被恋酒公子这突然的一击打中,还没来得及冲进屋就听到恋酒公子的话,气得直跺脚,大叫道:“好,你恋酒公子是当世高手不用别人救你就在那自生自灭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月光从门口投进屋来,映出恋酒公子那苍白脸上的笑容。   梧桐树下一个人影冷冷的看了屋里一眼又消失在黑夜里。   这样长的夜对恋酒公子来说很少,以前的他从没有现在这样的忧虑过。以前的他万夫莫挡,而现在的他却能被一个三流的江湖人杀死。   他的手依旧习惯的来回的送着盏,这个夜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一个失去了唯一亲人的人,现在又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他像一只掉进了陷阱的猎物,也许四周的野兽已经嗅到了他的味道。   风有些急,天上的云渐渐的被吹散开来。月光明朗了许多,门依旧的开着,恋酒公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只有那只手在来回的送着盏。   “哈哈哈哈。”一阵震耳的笑声先传了进来。   死寂般的院子被这声大笑震出了点生气,那棵梧桐树也被笑声震下几片枯叶来。   恋酒公子连眼睛也没往门口看,他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床上睡着的北国雪。   “想不到你恋酒公子也有今天啊。”声音近了,发出这样粗犷声音的居然是个瘦弱书生,病怏怏的样子好象风一吹就要倒一般,一张纸白的脸到是修的如玉般。   “小生不仅有今天还有明天。”恋酒公子停了盏,眼睛注视着门外的瘦弱书生。   “只怕公子你是没明天了吧。”瘦弱书生展开了手中的折扇,折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居然是银制的。   “想要小生命的人太多了,病书生可知他们的下场。”恋酒公子端着酒盏淡淡一笑道。   “那些都是饭桶,想来一笔春秋那老家伙是不行了,胡乱出个三流人物就排上了第二。唉,世风日下啊!”说话间折扇已经合了又开,这是病书生说话时的习惯。   “看来书生是对自己的本事很有自信了?不知书生之于刃无霜、仇四海如何?”   “他们两个算运气好,没遇上我。不然恐怕也没什么英名了。”说话间又响了几下银片声。   “书生可知自己少了些什么吗?”   “在下只少个名气,正要在公子身上找回来。”   “书生少的不是名气,而是教训。年少轻狂本无错,可别狂过头了。”恋酒公子淡淡的道,眼神却一直的不去看门外的病书生。   病书生大笑一声道:“公子所言或许对,在下今天来不是成就名气那就是来找教训。”   “你在外面怎么动手啊?进屋来吧。”   病书生此刻却迟疑了,他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他也知道恋酒公子的厉害。还有就是恋酒公子那从未被人知的兵器,他是很狂,但却没有狂到拿命去开玩笑。所以他依旧的站在那。   “怎么了,书生莫非怕在黑屋子里摔跟头?”恋酒公子依旧淡淡的道。   “我是怕在黑屋子里摔跟头,所以有劳公子出来交手。”   恋酒公子没有回话,默默的酌着酒。   病书生也没再开口,只是焦躁的开合着手里的银扇。   “病怏怏的家伙,没胆就给我闪一边去。”另一个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进来,来人一张马脸像喝了几两一样的红。武夫打扮,手里一柄大环刀,在这月色下更透出几分凉意。   “关山刀,你嘴给我放干净点。有种你进去,我一会一定给你买副好棺材。”病书生道。   关山刀望了望屋子也迟疑了,刀还握在手里,脸上去没刚才那豪气了。   “哈哈哈哈,二位也是江湖上新起的名人却这般的怕黑屋子,真让小生好笑啊。”恋酒公子笑道。   门外的人却没再回他话了。   “关山刀,你不是平素最大胆吗?这黑屋有什么好怕的。”病书生道。   “不怕,你怎么不进去啊。”关山刀吃吃的道。   “我只是认为我们两个进去太抬举他了,你一个人就能收拾他了。你赢了他我也好做个证,要是我们两都进去杀了他算谁的呢?”病书生道。   关山刀沉思片刻道:“也对,那你就好好的在这给我看着,我要把那小子大卸八块。”说着就望门口走了去。   恋酒公子笑道:“好你个病书生,读书人的脸都让你丢光了,欺负关山刀性憨替你送死啊?”   关山刀这时也停住了脚,回头看着病书生道:“你小子让我去送死?我真差点上了你的当。”   “你看我跟你怎么比,我身体瘦弱进去或许不明就里的就被一击倒下了,你比我强壮多了,要是真不行我再进来帮你。你可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关山刀默默的点了点头,又慢慢的往屋子里走来。   “铛”一声奇怪的响动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关山刀此时正全神贯注的往屋子走去。听到这一声响吓了一跳又两步跃了回来立在病书生身旁,道:“我看还是等人到齐了再下手吧。”   病书生叹了口气道:“也好。”   恋酒公子粲然一笑道:“看来你们是早就张好了网等我钻的啊!”   病书生蹙眉想着问题,没有接过话茬。   关山刀道:“江湖人说你如何聪明,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也对,我跟你一样,都会替别人去送死。”恋酒公子道。   关山刀也听出这话是在骂他,气愤的道:“你小子嘴硬不了多久了。哼!”   “要你们这么多人来擒我,小生真是受宠若惊啊!”   “呸,少往自个脸上贴金了,要杀你我一个就够了。”   “哦,那阁下怎么还不进来杀我呢?”恋酒公子笑道。   关山刀这下说不出话来,看着一旁的病书生道:“你想什么呢?”   病书生没有回他的话,身影一动,已经跃向黑屋去了。   关山刀大惊,还没叫出来又见病书生到了门口却急退而回。   “你这是干嘛?”关山刀瞪着铜钱大眼问道。   “刚才那声音让我想了很久,那是酒盏掉在地上的声音。你想恋酒公子会把酒盏掉了吗?所以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刚才就去试了试。”病书生展开银扇道。   “那你干嘛又退回来了呢?”关山刀问道。   “因为直到我到了门口他都没有动。”病书生笑道。   “那又怎样啊?”   “你想如果你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一动也不动呢?”   “你的意思是他有恃无恐了?”关山刀不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因为刚才他差点就进去了。   “你还不算太笨。”病书生道。   “那我们还是等人到齐了再说吧。”关山刀道。“到那时我看他就是插翅也难逃。”   恋酒公子默默的听着他们的话,没再说话。他在想问题,杨女侠和穆晓呢?他们不会连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察觉到吧。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都被擒了,想到此他的脸色又惨淡了几分。只有北国雪还在床上安详的睡着,也许她的梦里是一幅安详宁静的画面。   轻轻的风声抚过山顶,夜已经很深了。   院子里没有人感觉到疲惫,也没有人敢松懈,一松懈你就只有永远的别想再紧张了。这里本是佛国胜地现在却也染血成江湖沙场,若是佛祖见了是不是也该做狮子吼呢?   不过佛祖看不看得见没有人知道,但是却有一个人看得见。因为他已经藏身很久了,为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他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人:朋友、知己、敌人?但他甘愿为那个人做任何事,这是他的秘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自然也没有人知道。   他说过他叫顾长歌:顾是眷顾的顾,长是长久的长,歌是缦歌的歌。   枪,铁制的枪,上面的漆已经掉落了不少。枪头上缠着一条红丝巾,很红的丝巾,像血一般的红。   关山刀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病书生立在一旁,两眼直直的看着顾长歌的那杆枪。   “他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杀他。”顾长歌指了指屋子道。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坏大爷好事。”关山刀怒道。   顾长歌没有回话,枪被他握在了手里。在他的眼里很多事情都只能用武力解决,所以他已经习惯撕杀了。他不喜欢说那么多的话,因为对于有些人那些话根本就是废话。   恋酒公子还是刚才那姿势坐着,手里的酒盏还有酒。   “喝一杯?”这话显然是对顾长歌说的。   “杀完了再喝吧。”顾长歌回头对着他淡淡一笑道。   “只怕没那么快完。”恋酒公子把剩下的酒慢慢的倒进了嘴里。   “你不相信我。”顾长歌道。   “不是不相信你,如果今天你救的不是我那么这一切结束得会很快。”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   “这话什么意思。”顾长歌问道。   “他的意思就是他们。”院门外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黑衣蒙面人穆晓和他的手下都被绑了起来。昏迷不醒着,想是中了暗算了。   恋酒公子没有看,他早以猜到了这一切。   顾长歌笑道:“看来你失忆了性情还是没变,今天就算与你血染这霜冬我顾长歌也觉得值了。”   恋酒公子笑了笑,正色道:“你这样的人江湖上太少了,你要是能活下去就一定要活下去。”   顾长歌回头看着恋酒公子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吟的词吗?”   恋酒公子转过头看着顾长歌道:“不记得了。”   “夜色凉,掌弓强,   河浪卷穹苍;   谁戎装,亲射狼,   笑语踏草黄;   长城万里作梁,   挑我豪情满腔;   昆仑千峰为帐,   载我一页辉煌。”   顾长歌忘我的吟着词,完了才又看了看恋酒公子。   “好词!”病书生先叫了出来。   恋酒公子道:“即是如此,那我也不多劝阻了。人生得已知己死而足以。”   “你们在那念悼词吗?哈哈哈哈。”刚才还在院门口的人已经走了进来,一身的锦衣华服。脸上挂着邪邪的笑意,步履轻盈,正如玉树临风般潇洒。   “若非凡?”恋酒公子问道。   “亏得公子记得,正是在下。”若非凡拱手笑道。   “这里是西武林,想来若兄是来逐客的了。”恋酒公子道。   “逐客不敢,只是来取公子你的人头而已。”若非凡道。   “小生人头可不愿掉啊!”恋酒公子淡淡的道。   顾长歌此时冷冷的盯着若非凡,他已经决心跟恋酒公子同生死了。   “所以我才带来些礼物,希望公子你笑纳。”若非凡说着向后面的人招招手。   后面的人把穆晓和那些黑衣捕快抬了上来,里面没有杨女侠。   恋酒公子又浅酌了一口酒道:“礼物小生收下了,只不过这头还是不能给啊。”   “看来公子是嫌礼物轻了。”若非凡道。“那么这个呢?”黑衣蒙面人又抬上来一人,红衣,很鲜艳的红衣,被抬上来的正是杨女侠。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小生何得何能让你们这样劳师动众?”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只想要你的人头,回去交个差就行了。”若非凡道。   “想要他的命得先杀了我。”顾长歌冷冷的道。   若非凡此时也将目光从黑屋转向了顾长歌,道:“阁下是想强出头?”   “大丈夫行于天地间,自当不愧对这一腔的热血。今日我就算血溅当场也决不让你们动他半分。”顾长歌正色道。   “顾兄太抬举他们了,他们只是一群蝇营苟且之辈,连间黑屋都不敢进还妄称什么英雄的鼠辈。”恋酒公子淡淡的道。   若非凡笑了笑对一旁的病书生和关山刀道:“你们没发现今天的恋酒公子不一样吗?”说着又朝门口笑了笑道:“那就让我告诉你们吧,恋酒公子已经被我们这位穆大侠点了穴,又中了毒。所以他才一动不动的在那跟你们聊着呢。”   此话一出,病书生和关山刀脸上挂不住了。纷纷狠狠的盯着黑屋,但却还是畏忌恋酒公子的兵器不敢贸然进去。   杨女侠想是没有中毒,听到他们的话,怒道:“你们也算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居然这么多人来对付他一个。”   “他们这样对我才说明他们是江湖里人人景仰的大侠。”恋酒公子依旧淡淡的道。   杨女侠没说话,他不明白恋酒公子的意思。   若非凡大笑道:“还是公子明理啊!”   “我在江湖人眼里只是个贼,一个杀人犯。你们杀了我是为江湖除一大患,又有谁会怪你们呢?”   若非凡笑道:“公子真是聪明,在下不得不佩服了。现在还是请公子自行了断吧,在下保证在场的人一定安全离开。”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看来今天我是在劫难逃了。”   顾长歌回头望了望恋酒公子,道:“我说过在我没死之前你不准死。”   枪,他的铁枪慢慢的被他举了起来。   若非凡笑着退到了后面,关山刀斜睨着顾长歌道:“我就来见识见识你这杆破枪吧。”   关山刀话音刚完,刀已经挥出。刀很重,因为刀砍过的地方有阵阵的风声。恋酒公子看来是真的不能动,他坐在桌边,没有去看门外。听到这阵阵的刀风声他淡淡的笑了笑,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结果很快。   铁枪,漆快掉光的铁枪。现在正插在关山刀的肩胛上,血一点一点的滴在那条红丝巾上。红丝巾更加的鲜艳了。   “你为什么不杀我。”关山刀眼里的杀意已经退去了。   “杀了你就永远也救不了你了。”顾长歌淡淡的道。   “救我?”关山刀问道。   “在你的刀法里我看到了良知,就为了这我不杀你。”   “谢谢你。”关山刀默默的拾起地上的刀,慢慢的走出院子去了。   若非凡微笑的看着顾长歌,顾长歌又换上了那铁一样的脸。   病书生笑了笑道:“我不喜欢跟强者打,我喜欢欺负弱者。”说着他已经走到了杨女侠身旁,“比如说这只母老虎。”病书生的银扇放在了杨女侠的颈上。   “卑鄙。”顾长歌狠狠的骂道。   恋酒公子没有动,眼睛又了两眼床上的北国雪,苦涩一笑道:“放了她。”   若非凡笑道:“还是公子识趣。”   “你们难道不想见我的兵器吗?”恋酒公子道。   “想是想见,不过我更想活着。”若非凡道。   “哈哈”恋酒公子爽朗的笑了笑,他的脸色已经不再苍白了。   若非凡没有了笑意,两眼直直的盯着黑屋。   风依旧那么的凉,但在场的没有人觉得凉,他们有比这凉意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感觉:命。   恋酒公子笑完,站了起来。他的眼神依旧那么的熠熠。   酒盏在他手里,盏里满满的是酒。   杨女侠见状欣慰的笑了笑,为恋酒公子也为自己。   月光映着恋酒公子那张笑脸,“若非凡是你想见我的兵器吗?”   若非凡脸色变了变道:“公子当真是高人啊?大穴被封又中毒了居然还能好得这么快。”   “哪里,只是你们赏脸给了我不少时间。”恋酒公子没再喝酒了,他不喝酒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睡觉时,二是杀人的时候。   这次显然是第二种情况。   病书生也开始心惊了起来,现在面对着恋酒公子他才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气势,他又将手中的折扇握得更稳了点,他现在还有张王牌。   顾长歌淡淡一笑道:“我们可以并肩作战了。”   “谢谢你。”恋酒公子别扭的挤出这几个字,他平时很少对人说这几个字,特别是男人。   “我认为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顾长歌道。   恋酒公子默默点了点头,脚又往院子走了一步。若非凡和病书生面色开始凝重,他们自然听说过恋酒公子的厉害。谁也受不了这种死亡的威胁的,你可以不怕死但你一定受不了这样的威胁,没有人喜欢生命被别人握在手里。   若非凡手一挥,身后的黑衣人已经窜出。   生命的珍贵就在于他存在,在于他能创造;只要存在就有可能,奇迹就是这样一种存在里被创造的。恋酒公子是个创造奇迹的人,所以别人都说他不凡,其实不凡不正说明你是个人吗?一个人总有他的极限,你可以万夫不当,但万夫之后你也许连个小孩都敌不过。   所以他,倒下了。   一个传奇的人物倒下了,对于生命的热爱他不怕任何的敌人,但他却依旧只是个凡人,他也是血肉之躯,一个被封了穴又被下了毒了血肉之躯。但他不能死,有人想他死也有人不许他死。   枪,铁制的枪,漆快掉光的枪。这是杆饮血的兵器,它握在一个红眼的杀手手里。   在他的眼里没有人能伤害恋酒公子,因为恋酒公子不仅是他的对手,还是他尊敬的人。   信仰,一种对于‘武’多年执着的信仰让他尊敬恋酒公子。   枪在他手里,他的热血就不会停止沸腾,从恋酒公子身上他也体会到生命的涵义。他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对那些轻视自己生命的人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他们。那样的人只是行尸走肉。   若非凡脸色沉了下去,病书生依旧的把银扇放在杨女侠脖子上,只是现在他手上已多了不少的汗。   杨女侠看着倒下去的恋酒公子无奈的泣着。一个侠客,她只能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恋酒公子了,在他心里“侠客”是一个神圣的词。   顾长歌,愤怒的顾长歌。顾长歌的枪,饮血的枪,枪上的红丝巾现在更加的红。   “你把她看好。”若非凡对身后的病书生道。   病书生轻轻的应了一声。   若非凡准备出手了。   一笔春秋说过:能躲过若非凡暗器的人,就可以在千军万马里穿行无阻。   而顾长歌现在面对着的就是若非凡,一个冷静而阴险的男人。   他的长枪面对暗器显然已经没有了优势。   “你可知道我用的是暗器?”若非凡道。   “什么兵器我都不怕。”顾长歌道。   “你的长枪对我的暗器可是一点优势都没有的,况且现在你还要救他。”若非凡说着眼神瞟了瞟地上的恋酒公子,嘴角挂起了笑意。   “有!”   “哦?那我倒想看看。”   若非凡:西武林“四凡子之一”,独门暗器,能一次发出暗器一百二十四支。这是一笔春秋的《春秋谱》上记载的。   对于顾长歌江湖人却只是个空白,他或许跟恋酒公子一样。他们这类人的的生命像风一样。   若非凡注视着顾长歌,顾长歌平平的端着枪,风轻轻的吹着枪上那条红丝巾。   杨女侠盯着地上的恋酒公子,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就要经历那么多的苦难呢?是天将降大任吗?   而她,他的朋友现在却只能这样的目睹着帮不上他什么。   若非凡和顾长歌对立着。   他们都已经将精力和智慧完全的发挥了,他们彼此明白只有一击的机会。高手过招又怎么会有余招呢?   若非凡此刻异常的冷静,他对敌时从不会马虎。   顾长歌也一样的冷静,他不惧怕任何兵器,他没有怕的理由。但现在他还要救一个人,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若非凡自信的微笑着,他知道自己有很大的胜算,但是他没有松懈,别人会他绝不会。   风轻轻的撩过院子,地上的尸体依旧的流着血,他们的生死已经没有人去过问了。这就是江湖,你一旦进入了就应该有随时死去的准备。   若非凡还在等,等顾长歌松懈。他不打没把握的仗。   顾长歌冷冷的注视着若非凡,他没有小看过任何一个对手,这个对手也一样。他觉得自己更有斗志了。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会遇强越勇,只有对手的强能激发他们那燃烧的血,恋酒公子是这样的人,顾长歌也是。所以他们是敌人,也是知己。   顾长歌喜欢这样的一种感觉,只有这样的一种拼搏才能让他感觉到生命存在的意义。他来自山林,他从小就得与野兽搏斗,生存的意义在他看来就是不断的让自己变强。   若非凡也感觉到他身上慢慢改变的气势,吃惊不小。顾长歌不像他其他的对手会焦躁会急。若非凡开始有些紧张,他开始担心自己能有多大的胜算。每一个用暗器的人必然知道一点,那就是暗器还在你手里时你是安全的,一但暗器里开了你你就危险了。所以用暗器的人都会一招毙人命。   顾长歌眼神如火般的炽热了起来,他又感到了那一股涌动在他身体里的热火。   枪,铁制的枪慢慢的被他举起了。他已经准备出手了?   若非凡双手也已经准备好,他也要出手了。   病书生不知不觉中已经溜走了。   杨女侠成了在场唯一的观众,她目睹过恋酒公子与刃无霜的那一战。所以他能感觉到在场两个人的厉害。   梧桐,院里那棵梧桐,没有掉光的叶子这时随着一阵风掉了下来。   一片枯叶掉在了杨女侠眼前,当她再看见前面时她怔住了。   顾长歌默默的望着园门,嘴角挂着一抹微笑。恋酒公子身上又盖了一个黑衣蒙面人,那个蒙面人已经被暗器插满了后背。   杨女侠清了清喉咙道:“你没事吧?”   顾长歌这时才回过神来看着杨女侠道:“他还是比不过恋酒公子。”   “你感叹完了吗?完了就来把我放了。”杨女侠想是被捆久了。   顾长歌尴尬一笑,跃过来解开了杨女侠。   杨女侠刚被解开就冲了过去,拨开了恋酒公子身上的黑衣人,扶起了恋酒公子。   “他这是怎么了?”杨女侠回头问道。   “你不是听到了吗?他被点了大穴,又中了毒。”   “可是他刚才不是走了出来吗?”   “就是因为他走了出来才会这样。”顾长歌叹了口气道。   “你是说他强行冲开了穴道,已经力竭了?”杨女侠问道。   顾长歌默默的点了点头。伸手扶起了恋酒公子,又朝杨女侠道:“还是让我来吧。”杨女侠面色一红,放开了手。   屋子,还是那间屋子,现在已经掌上了灯。   恋酒公子面色苍白的躺着。屋外的风没有停,窗纸被吹得呼呼的响着。   顾长歌解开了北国雪的穴道。北国雪醒了过来,见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长歌没有回她的话,转身走到了桌旁。   杨女侠冷冷的道:“你害了他一次还不够,我看他以后就得死在你手里。”   北国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趴在恋酒公子身上哭了起来。   杨女侠一把拉开了她道:“你省省吧。”   北国雪瞪着杨女侠,幽幽的道:“我还不是想让他远离那个江湖。不要再天天过什么打打杀杀的生活。”   杨女侠没理会她的抱怨,伸手道:“解药拿来。”   北国雪擦干了泪道:“不行,要救他也是我救。你杀了我我也不给。”   杨女侠忿忿的站到了一旁,道:“好,要你就永远别救他。你救了他我敢保证他还是会回到那个江湖的。”   这一句话说到北国雪的痛处了,她的手犹豫了。   “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属于天下的,他有很大的本事是因为他要做很大的事,这样的人是不属于某一个人的。你应该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杨女侠接着说道。   北国雪叹了口气道:“也许你说得对,他根本就不属于谁,以前那样现在依然也那样。”   杨女侠忍不住想问问恋酒公子以前是什么样,但是现在救醒他才是关键。“你明白就好。为了他好你还是把解药交出来吧。”   北国雪默默的在身上拿出了一包解药,杨女侠一把抓了过来给恋酒公子灌下了。   “我知道你们要赶我走了。”北国雪慢慢的下了床,目光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恋酒公子。   “你知道最好了。”杨女侠淡淡的道。   顾长歌一直没说话,见北国雪要走了,才起身道:“我知道他不放心你走,我送你走吧。”   北国雪望了望顾长歌道:“谢谢你。”   “你要去哪?”   北国雪幽幽的道:“天下城。”   “天下城?”顾长歌面色一变,怔道。   “是的,你怎么了?”北国雪疑惑的看着顾长歌道,“你要是不愿去我也不怪你。”   “你是独孤一野的什么人?”顾长歌冷冷的问道。   “他是我的舅舅。”   “你是北国狂刀的妹妹北国雪。”顾长歌惊道。   “是啊!怎么了?”   “你忘了,多年前我们见过一面的。”顾长歌语气里多了些忧伤。   “你是顾长歌。”北国雪睁大杏目问道。   顾长歌默默的点了点头。   “都是你,你把他害成这样了还来干什么。”北国雪冲了过去恨恨的盯着顾长歌道。   顾长歌躲开北国雪的目光,轻轻的叹了叹气,道:“那是我的错,我现在只希望他恢复了记忆来跟我完成那一场决斗。”   “你还想着跟他打?”北国雪怒道,“你还想把他害成什么样?”   “我和他都是习武之人,比斗是很正常的。”   “就是你们当年那场打斗害他成了这样的,你还想要怎样?”   顾长歌眼神黯淡的看着铁枪上那条鲜红的丝巾,默默道:“当年那场比武我也是受害者。”   北国雪还想再开口,却听见恋酒公子的醒来的声音。   杨女侠这时也从她们两人的对话中回过神来,扶起恋酒公子道:“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恋酒公子笑了笑,没说什么北国雪这时也走了过来,道:“都是我害的你,我只想你离开这个打打杀杀的江湖,我没想过要害你的。”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我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是无意的,等我好了就把你送回天下城吧,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北国雪擦着红眼点了点头,道:“我回去等你,等你什么时候厌倦江湖了你就来找我。”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到时候再看吧。”   顾长歌这时也走了过来,望着恋酒公子道:“你是我的,看来你只能被我杀死了。”   恋酒公子举起了酒盏道:“喝一杯?”   顾长歌接过盏一饮而尽道:“我要走了,你记着给我好好的活着,我还要等着败你呢?”说着已经走出门了。   “你以后别跟他比试了好吗?”北国雪小心的道。   “为什么啊?”恋酒公子收回望着门口的目光看着北国雪道。   杨女侠听到了刚才北国雪和顾长歌的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北国雪给她使了个眼色,便住了嘴。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顾长歌是个不错的对手。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他切磋一下。”   北国雪不再说什么了。   杨女侠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吧。我去看看穆晓他们。”这时杨女侠才想起穆晓。   恋酒公子一把叫住了杨女侠道:“你别让他们醒得那么早,我不想麻烦。”   杨女侠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道:“你恋酒公子也有怕麻烦的时候啊。”   恋酒公子没回话举起了盏浅酌了一口,眼角处北国雪一直的盯着他。   “你老盯着我干嘛?”恋酒公子道。   “我在你身边是个累赘,我回去以后就难得见到你了,现在想多看看。”北国雪轻轻的道。   听到这话恋酒公子心里多了些不忍和愧疚,他没再说什么。再说什么也只是徒劳。屋子里没有了话语,只有二人的呼吸。   夜,还依旧很长。   恋酒公子却也睡不着了。北国雪枕在他身上。他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恋酒公子轻轻的动了动,他想知道北国雪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她这一动却惊动了北国雪。恋酒公子歉意的笑了笑道:“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我给你守着。”   北国雪没有动,两眼直直的看着他。恋酒公子有点尴尬,避开她的目光。   突然北国雪一把冲了上来,嘴贴在了恋酒公子嘴上。   这一举动把恋酒公子给怔住了。屋子里只有静,这种情况下恋酒公子偏偏又欲罢不能,没有一个男人能推开北国雪这样的女人。恋酒公子是男人所以他也不能。   北国雪没有停,恋酒公子的手开始颤抖,心跳也快了起来。但他还是没有动。   “你要记住我。”北国雪放开了恋酒公子淡淡的道。   恋酒公子只有默默的点了点头。   一时的夜色黯淡了许多,他觉得北国雪美,很美。   但没有人规定男人就一定要喜欢很美的女人,从古到今都没有。所以北国雪抱着恋酒公子,恋酒公子依旧没有动。他在想,想自己会不会爱上眼前的这个女人,答案自然是不能自己给自己的。   酒盏,来回的往他嘴里送着。   “你从来都这么冷,只有心才是最暖的。”北国雪因为刚才的举动脸还红着。   “你知道我以前的事,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恋酒公子道。   “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看你现在这么自在的我真的不打算再让你多些是非。”北国雪道。   “好吧,你不说我不怨你。”   北国雪又把头埋进了恋酒公子的胸膛,恋酒公子也慢慢的伸开双手抱住了她。他希望所有的亏欠能用这一抱来偿还,但能还清吗?需要还吗?他不知道,但他却明白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北国雪欣慰的笑着,她渴望这样的一抱。她突然害怕天亮了,因为天亮她就要离开了,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人了。她突然发现自己要回去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愚蠢,但她不想再拖累恋酒公子了。这片刻的温暖就让她永存吧。恋酒公子默默的闭上了眼,他模糊的印象里也有过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   也许他的回忆里也有个女人,一个很重要的女人。这个女人也给过他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个女人是谁呢? 第七章   曙光,结束这漫长一夜的曙光从窗纸透了进来。   恋酒公子睁开了眼,北国雪还依旧趴在他身上睡着。他不忍叫醒她。   这一夜对于他太漫长也太难忘了。   “你醒了?”北国雪的声音,看来她早就醒了。   恋酒公子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北国雪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幽幽的道:“我要走了,你以后多保重了。”   恋酒公子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你不要我送你吗?”   “你还有你的事,我能回去的你放心吧。”   恋酒公子没再说话,淡淡的笑了笑。   门一下开了,杨女侠黑着眼圈走了进来。   恋酒公子一下笑了出来,指着杨女侠道:“你这是干嘛啊?大清早来吓人啊!”   杨女侠忿忿的道:“都是那帮混蛋,被人下了药,我照顾了他们一个晚上现在才算好了睡下了。”   恋酒公子笑道:“平时谁叫你不学学正常女人啊!”   杨女侠眼神一厉道:“你小子有本事再说一遍。”   恋酒公子微微一笑道:“我错了,你女侠大侠本来就是个正常女人。”   北国雪在一旁默默的抿着嘴,道:“我走了,这封信留给你。”说着就从袖里掏出了一封信。   恋酒公子没有了笑意默默的接过了信,目送北国雪出去了。   “你放心她一个人走?”杨女侠问道。   “她不会有事的。”恋酒公子已经展开了信。   杨女侠站在一旁,斜睨着恋酒公子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这么无情无义的人啊。”   恋酒公子酌了口酒道:“现在知道也不迟。”   “你从来不喝热的酒吗?”杨女侠好奇的问道。   “热酒到了我手里也凉了。”恋酒公子开始看信了。   “为什么啊?”   “不知道。”   信上是一首诗:   北雪暮暮朝朝,往事纷纷扰扰;   夜梦寂寂寥寥,淑月清清晓晓;   红豆艳艳妖妖,心绪叠叠涛涛;   羊毫姝姝草草,寞落离离蒿蒿。   信纸上还画了一个人:白衣,白衣上有描得细致的墨竹;左手上端着一只酒盏,三脚的青铜爵。   看完信,恋酒公子叹了口气。   杨女侠道:“怎么了?被小姑娘留恋还不算好事啊?”   苦笑,恋酒公子只有苦笑,对于他而言现在只有找回回忆才是最重要的。但从北国雪语气里看来,他的过去也是不平静的。   杨女侠继续道:“你什么时候走啊?”   “马上。”恋酒公子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那我们走吧。”   “你这样还敢出去啊?”恋酒公子指着杨女侠脸道。   “有什么不敢的,谁敢笑话我我抓他去坐牢。”杨女侠道。   “你记得我以前说过要带你来见一个人的吗?”恋酒公子没再笑了,面色沉重的道。   “对啊,你现在是不是准备带我去啊。”   “不用准备了。”恋酒公子淡淡的道。   “你是说你要带我来的就是这里,见那个老和尚。”杨女侠吃了一惊道。   “你不可以叫他老和尚。”   “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你父亲。”恋酒公子依旧是淡淡的道。   这一句让杨女侠整个给怔住了,在她回忆里父亲很少在家到了她大点就更没见过父亲了,而恋酒公子却告诉她这屋子的主人也就是被杀的老和尚是她的父亲,她很难接受。   “是真的,你右臂上是不是有梅花记?”恋酒公子默默的把酒盏递到了杨女侠手里。   “不可能的,他跟那个梅花记有什么关系?”杨女侠在回忆里挣扎着。   “你可记得江湖上传扬的‘梅香客’。”恋酒公子道。   “难道就是他。”   恋酒公子点了点头,道:“被盗的那些东西就是你父亲做的,里面有个秘密。也因为这些秘密他才隐居避世,这些我想你母亲应该知道。也因为这样你母亲才不让你抓和尚的吧。”   杨女侠没再多说什么,静静的围着屋子转了几圈,道:“这些年他都是住在这里的?”她已经相信恋酒公子的话了,因为知道她梅花记的人只有她的父母。   “其实这还得算到我头上。”恋酒公子接住杨女侠递回来的酒盏浅酌了一口道。   “他跟你?”杨女侠扭头疑惑的看着恋酒公子问道。   “他跟过去的我认识,而且还很熟。”恋酒公子道。   “你来找他就是想问些以前你的事?”杨女侠道。   “以前我也问过他,他不肯说,现在他想说也不能了。”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   杨女侠没有伤心,在她的心里父亲一直是个很模糊的样子,但她认为父亲这样做也绝对是正确的。因为她和她父亲流着一样的血。   “我们走吧,在这里只会越待越伤心。”恋酒公子道。   杨女侠没有吱声默默的跟着出来了。   院子里已经没有那些尸体了,看来是杨女侠收拾了。   “你怎么把这里收拾得这么干净啊?”恋酒公子问道。   “光收拾就把我累个半死,你到好还说我不是。”杨女侠气不打一处来。   “唉,看来不能知道顾长歌的厉害了。”恋酒公子叹了口气。   “你是想从尸体上找出他的枪法。”杨女侠问道。   恋酒公子点了点头人却往门口走了去。杨女侠脚步也迅速的跟上了,她知道恋酒公子不想再被醒来后的穆晓缠上。   斜阳西,   箫声残,   一水隔天叶惊寒。   美景,冬季的美景。   萧声,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像只手一样拨弄着人的心。   这里没有飞扬的大雪,但却有一股萧索里涌动的灿烂。   酒,上好的竹叶青;酒盏,三脚的青铜爵。   恋酒公子浅酌着酒观赏眼前的美景。   杨女侠也沉醉在这美景里。黄昏的一抹斜阳打在了河岸上,江上的渔船还在浪里颠簸着。   “这些渔夫这么冷的天也要出来打鱼啊。”杨女侠轻轻的叹道。   “为了生计。”   “那你是不是又要说求生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杨女侠道。   “对,你没有经历过生与死的边缘你不会感受到的。”恋酒公子的酒盏又到了他嘴边。   “你的意思是你经历过了。”   “你难道没见吗?”恋酒公子转过头来看着杨女侠道。   杨女侠一时就想到了恋酒公子与刃无霜的那一战。   “或许吧,不过如果老是像你这样的看待生命是不是会忽略生命中的美呢?”   “只有生存下去才会有机会去感受那些所谓的美。”恋酒公子的话淡淡的传到了杨女侠耳朵里。   “看来你是不会为任何事牺牲自己了。”   “牺牲要看值得不,我不做无谓的牺牲,我不喜欢做英雄。”   “问你点正事,那三件东西你现在知道在哪吗?”杨女侠道。   “在要杀我的人手里。”   “你不知道谁要杀你?你说那个人究竟为了什么要杀你呢?他不是都得到那个秘密了吗?”   “他要杀我有两个原因:一是我身上有揭开那个秘密的线索。二是我有揭开那个秘密的能力。”   “我看很有可能,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去江南。”恋酒公子说完又看着远处韵律般的黄昏。   “去那干嘛?”杨女侠问道。   “江南不是多美女吗?”恋酒公子笑道,眼神依旧看着那越来越浓的黄昏。   “你小子啊,没救了。”杨女侠叹道,“到底去江南干嘛啊?”   “若非凡都来杀我了,你认为天花藏主人会留我在这吗?”   “西武林盟主:天花藏主人?他为什么要杀你啊?”杨女侠怔道。   “不知道,不过没必要知道。惹不起我就躲吧。况且江家不也是在江南吗?”   “江南是中原武林吟风山庄的地盘啊,你不怕也惹上麻烦。”   “不怕。”   “为什么?”   恋酒公子没有再说话,杨女侠也没再问。   黄昏已经洒满了江面,波光中泛起点点的金花,这是让人陶醉的景致。这里是人间,但许多人更愿说这里是天堂。是天堂,一个远离恩怨情仇宁静的天堂。但有些人显然一生都属于恩怨情仇的,他们停不了,也不能停。   所以他们决定要离开了。   一个人是为了逃命,另一个是为了破案。   已经渐进年关了,市集上喧闹了许多。巴蜀物产丰富,所以这江边的市集上更是能见到各类货物。   要出巴蜀从古到今都只有两条路:山路和水路。   李白一首《蜀道难》就足够吓破人胆,但也成就了长江水道上的繁华。巴蜀的山路确实是险峻,但他显然不会怕什么险峻。他决定走水路,因为水路直通江南。   江南,一个诗一般的地方:有烟锁中的重楼,有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子湖,更是有秦淮河两岸的脂粉飘香。   这些对他的吸引力显然都比不上一样东西:绍兴老酒。因为他是个酒鬼,知道他的人都会说他是酒鬼。他叫恋酒公子。   杨女侠从市集方向走了过来,恋酒公子坐在码头看着远处的帆影波澜。   “喂。”杨女侠拍了一下恋酒公子左肩又匆匆的收回了手。   恋酒公子朝右边转了过头来看着杨女侠道:“什么事啊?”   杨女侠叹了口气道:“你小子一点劲都没有。”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被你玩了就有劲了。”   “你可知道孔夫子的话:水至清则无鱼。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在你自以为是的聪明里的。”   恋酒公子笑了笑不搭话了。   “喂,你不是去租船吗?怎么样了啊?”杨女侠问道。   “今天天晚了明早才能行,你去市集都干嘛了?”恋酒公子酌了口酒眼神依旧的停留在江面上。   “没干嘛啊?你也会关心人啊?”杨女侠笑道。   “我关心你干嘛,我怕你去衙门里通知同伙来抓我。”恋酒公子道。   “你这小子,我刚才真该去通报一下的。”杨女侠道。   “有西武林人的行踪吗?”恋酒公子问道。   “没看见,估计还没追到这来吧。”杨女侠也把目光透向了远处的江面。   “你真打算跟我到江南去?”恋酒公子酌了口酒道。   “废话,我一言即出就一定要破这案子。”杨女侠道。   “我是怕你小命难保?”恋酒公子玩着手里的酒盏道。   “这不用你管,你们男子都知道将一腔热血写春秋。我又为何不行?”   “我怎么感觉你好象变了?”   杨女侠没再回答,江边不静,来往着人群。江水不断的涌来涌去,杨女侠在思考恋酒公子的话,自己是不是真的变了。变本身就是自然的,但她却觉得这改变太突然了,因为什么呢?因为眼前这个人,还是昨晚顾长歌的那一腔热血激昂的话。她没再想下去,江边上人越来越多了,天色已经渐黑。   风,很冷但很柔的江风。吹拂着这江面渔船上一颗颗似箭的归心,渔夫们笑谈着一天的收获往回赶,家里有人在等他们。一盏黄昏的油灯,几个调皮的孩子,还有微笑迎他的妻子。这是一个远离江湖的世界,这是一个江湖中人永远到不了的世界。   他是个一个渔夫,很普通的渔夫,每天打的鱼仅够他喝点小酒吃口饱饭。他跟所有的渔夫一样有黝黑的皮肤,被江风吹得粗糙的脸,但他又和别的渔夫不一样,因为他有别的渔夫没有的沧桑的眼神。他来自哪里没人知道,渔村里也没人愿意去打听,他是个奇怪的人,因为他每次都用一张破网去捕鱼。   酒,一个男人离不开的东西,做人不易,做男人更不易。在酒里一个男人可以宣泄很多压抑的情绪。他在喝酒,他每天都要喝酒,在三年前酒已然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了。他住的地方很简陋,他没有朋友自然也就没有客人。   但今天却有人来到了他的破屋,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白衣,白衣上有绣得精致的墨竹;女的一身红衣,很鲜艳的红,像最艳时的梅花。   恋酒公子推开了门,杨女侠紧跟着就走了进来。   那人依旧端着酒壶,醉眼朦胧的看了看二人,不一会又将酒倒进了碗中。   “看来当初我做错了。”恋酒公子轻轻的叹了口气道。   那人没有说话,依旧将碗往嘴里倒着,酒一股的都倒进了嘴里。   恋酒公子没有说话,默默的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下了。杨女侠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不明就理的看着二人。   “你来找我干嘛?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渔夫手里依旧拿着酒壶眼神清澈了许多。   “看你现在的样子能帮别人吗?”恋酒公子淡淡的道。   “我渔人王说到做到,当年我受你恩惠现在你要用得上我尽管说。”   “你就是失踪了三年的长江水霸:渔人王?”杨女侠惊道。   渔人王眼睛扫了扫杨女侠道:“正是老子,你是杨女侠?来这是要抓我么?”   杨女侠默默的注视着渔人王没有搭腔,她想不明白一个当年叱咤长江水路的英雄竟然变了这般模样。她不知道,但显然有人知道。   恋酒公子道:“我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   渔人王停住了酒碗,沉默了半会才又道:“我看得出你有麻烦了,你这样的人在江湖上没有麻烦才是奇怪的。”   恋酒公子没再接过话头,道:“这三年你都是这样过的?”   渔人王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这样不是很好吗?”   “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便吧。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渔人王没有回话,又狠狠的干了一碗酒,才道:“你比我好啊,没有回忆就不用那么的痛苦。”   “你是我敬重的汉子,我不希望看到你一直的这样颓废下去。我还想向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一样痛饮。”恋酒公子慢慢的走到了桌边坐下。   渔人王大笑道:“好!喝酒,喝酒。”说着就江酒壶递给了恋酒公子,酒壶已经没多少酒了。   恋酒公子笑了笑,对一旁的杨女侠道:“麻烦你跑一趟了。”   渔人王也乐呵呵的道:“麻烦官差给我这大盗打点酒。”   杨女侠狠狠的瞪了恋酒公子一眼,转身就出门去了。   “她是你朋友。”渔人王望着杨女侠背影问道。   “你是大盗,我是小贼,交个官差朋友才能保得住小命啊。”   渔人王大笑道:“也对,老弟还是你精明。”笑完,又正色道:“说说看你都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恋酒公子浅酌了口酒,才低低的道:“天花藏主人要杀我。”   渔人王惊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都让我摸不着头脑。”   “所以你想从水路逃,到江南去?”   “对,也顺道来看看你,没想到你”恋酒公子默默的又酌了口酒。   “人不在了才知道她的重要啊。想我渔人王纵横长江水路,她一死我也就心灰意冷了。”渔人王眼里多了些哀情,英雄的泪就是因为难掉下来才会弥足珍贵。   “你就这样天天喝酒?”恋酒公子凝视着眼前颓废不堪的渔人王道。   “你不也是个酒鬼吗?难道你要劝我戒酒。”渔人王笑道,笑声里多了些苦涩。   “你真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吗?我不想见到你这个颓废的样子,你当年的豪气呢?”恋酒公子依旧凝视着渔人王。   “那都是过去了,江湖没有一个永远的王者,现在的长江水道也许我都吃不住了。”渔人王叹了口气,声音苍老了许多。   “哈哈哈哈”恋酒公子大笑道,“人王兄何出此言,想当年长江水道上谁人不晓你人王兄的大名,而今这话居然从你嘴里说出。真让小弟惭愧啊。”   渔人王沉默了,酒碗里没有酒了。   “她的墓就在这里,我只想在这里守着她。”   恋酒公子也沉默了,他显然知道这整件事情的始末。   “既然如此我更希望你别这样下去,为了她也不该这样下去。”酒盏里的酒又倒进了他嘴里。   渔人王叹了口气没再接过话头,“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早。”   “这里没有船会走远的。”   “我知道,我准备出高价。”   “我送你吧。”   “不用了。”   “怎么,信不过我。我的水上功夫还是行的。”   “你既然已经离开了江湖,我又怎能再将你置身与是非之中呢?”恋酒公子道。   “我这些年一直放不下的就是这事,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喜欢欠着别人什么,这次你有难,我再怎么也要还。当我是朋友的就别再推脱了。”渔人王眼睛渐渐的有神起来。   “你可知道要杀我的是天花藏主人。”恋酒公子淡淡的道。   “知道,不过听说他早就没露过面了,据说是闭关了。”   “他要是出马了你认为我能完好的在这里见你吗?”   “‘四凡’,一定是‘四凡’来追杀你的,来的是谁?”渔人王神情严肃了许多。   “若非凡。”   “‘慧若群星耀碧空,非凡如我烁震今’的若非凡?”渔人王惊道。   “就是他。”   “你赢了他。”渔人王已没有刚才那般吃惊,“你赢他也许有可能。”   “不是我。”   “那是谁?你有帮手,那个杨女侠?她绝不是若非凡的对手。”渔人王道。   “哈哈,人王兄你啊看来还是离不开江湖啊?”恋酒公子笑道。   渔人王也知自己刚才的举止,面色微窘道:“在江湖里打过滚的人都难免关心这些事嘛。说说是谁败的若非凡。”   “我不知道他败没败他,只知道他将若非凡赶走了。”   “说半天了他是谁啊?”   “一个我的朋友、敌人、知己——顾长歌。”   “顾长歌,没听过这号人。新出江湖的?”   “人王兄几年前可曾听说过我啊?”恋酒公子又挂上那抹淡然的微笑。   “你的意思是那个顾长歌是如你一般的人物。”   “他是个不错的对手。”   渔人王没再说什么,他惊住了。他和恋酒公子相识不算长,但他很少听到恋酒公子如此的赏识一个人。他是离开了江湖但他那颗曾在江湖里激荡过年轻过的心又怎么能轻易的离开呢?   杨女侠这时也回来了,带着酒回来了。   渔人王这时已没了刚才那喝酒的兴致,他的心还是属于江湖,那个曾经让他辉煌让他心伤的江湖。   杨女侠放下酒和菜,瞅了瞅桌旁的两人道:“你们干嘛啊?叫我买酒来又不喝了。”   恋酒公子微微一笑道:“酒是掺了三分水的烧酒。”   杨女侠瞪着眼,气道:“那你是不是不喝这烂酒啊?”   渔人王拿起酒坛先给恋酒公子那快空的酒盏斟上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这才道:“杨女侠你有所不知,老弟可是酒的行家,没你想的那意思。”   恋酒公子道:“对,我不过就说说而已嘛。”   “你很厉害是不?那怎么不自己去买呢?”杨女侠依旧愤愤着。   恋酒公子只有默默笑着不再去接话了。   渔人王又满满的喝了一碗,神色却不似刚才那般的憔悴。   “老弟,明天就由我送你吧,再怎么说这长江上我还是罩得住的。”   “不用了,我本不打算要你陪着。他们想取我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杨女侠插不上话,默默的吃着菜。   “不行,老弟我欠过你人情。我渔人王是有恩必还的,本以为以后再也还不上你这恩情了。现在有了机会我自当出力。”   “你还是在这里安静的陪着她吧。”恋酒公子酌了口酒缓缓的道。   “也没多远,这出巴蜀的水道上险滩多,我把你们送过去再回来也不迟。”   杨女侠接过话头道:“好啊,我还没见识过渔人王的水上功夫呢?”   渔人王呵呵一笑道:“没想到我这个山野水贼的功夫还让名捕女侠惦记着。”   恋酒公子没有说话,慢慢的酌着酒。   “我今晚少喝点,明早就找船送你们。这一段没有大船敢过,我把你们送到下个渡口你们就能上大船了。”   “下一个渡口?”恋酒公子默默的念叨着。   “怎么了,你怕路上出事。这一路上险滩多,即使你是武林高手也没地方施展。”   “如果对方也是个水性极好的人呢?”   “没可能,在长江水道上谁的水性比得过我呢?”   恋酒公子没有说话了,两眼静静的看着微醺的渔人王。   渔人王两眼瞪大,盯着恋酒公子道:“你说的难道是他?”   恋酒公子默默的点了点头。   杨女侠道:“你们说谁呢?”   “慕云飞。”渔人王道。   “水中神龙:慕云飞。他怎么会来这里?你们白白操心了。”杨女侠道。   渔人王笑了笑道:“也对,我们不必担心他来。”   恋酒公子面色依旧的冷着,他在想问题。   杨女侠用手肘碰了碰他道:“你瞎操什么心啊?快吃吧,明早还得赶路呢?”   恋酒公子粲然一笑道:“我要是不瞎操些心我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渔人王道:“老弟你放心就是慕云飞来我拼了命也要送你到渡口。”   “其实你本不”恋酒公子话还没完,渔人王伸手止住了道:“老弟这是要我这后半生都不安稳吗?”   杨女侠见状也对着恋酒公子骂道:“你怎么也跟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人家好心送你你还不肯。”   恋酒公子没再说话,菜已经凉了。   夜也已经凉了,他没睡,准确的说是他没熟睡。他从来没熟睡过。   江水声时时的传进屋来跟渔人王的鼾声此起彼伏的叫响着。   “你睡了没啊?”杨女侠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睡着了。”   “睡着了还能说话!你小子欠揍啊?”   “我说的是梦话。”   杨女侠笑了笑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脚就踢向了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慢慢的起身道:“你又怎么了,半夜不睡你出来装鬼吓人啊?”   杨女侠指了指一旁的渔人王道:“他动静这么大的谁睡得着啊?”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你不累我可累了,明天还要上船呢?”说完又躺下了。   杨女侠忿忿的道:“吵死了,叫我怎么睡啊?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给我睡。”   恋酒公子又挨了一脚,起身苦笑着道:“你就饶了我吧,晚上的菜全让你们两个给吃了,现在还饿着呢?我不睡就饿得慌啊。”   “你肚子饿了啊?我还以为你只喝酒都能喝饱呢?”杨女侠笑道。   “对啊,所以我现在要睡了,你也别打扰我了。”   “肚子饿了吗就要吃东西啊!”   恋酒公子冷冷道:“你别告诉我你也会做饭?”   话音刚完就看见杨女侠的脚已经踢了过来,恋酒公子急急一闪才算躲过,微微一笑道:“你这脚可够厉害的。”   “当然厉害了,‘夜游神’就是被它踢了个半死的。”   “那你是不是要把你的脚炖给我吃啊?我不吃人肉的,特别不吃这么凶的人的肉。”   杨女侠双手叉腰,道:“我给你小子你也不敢吃,我是叫你出去找点吃的。我也饿了。”   恋酒公子大笑道:“原来这样啊?这么晚吃什么去啊?”   杨女侠指了指窗户笑道:“你听。”   恋酒公子点点头道:“那走吧。”   江岸,在夜色朦胧的江岸还有些刚降下的雾。   恋酒公子和杨女侠几起几纵已经到了江岸上,他们想抓鱼吃。   “这次看你的了。我的兵器只杀人不杀鱼的。”   杨女侠哼了一声道:“看好吧你,不是只有你厉害的。”说话间身影已经掠起到江面。回来时一身都湿了大半。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我可不吃你这条鱼的。”   杨女侠哼道:“你不吃拉倒,我自己吃。”说着就从身后拿出两条鱼来。   恋酒公子尴尬一笑也坐下来帮忙生火。   火渐渐的生了起来,雾重了起来。   火光映着两张饥饿的脸。   鱼已经渐渐的熟了。   恋酒公子取下架上的鱼道:“我先试试看熟了没?”   杨女侠一把抢了过来,道:“你想先吃啊,想得倒美。”   恋酒公子道:“你不能把我叫醒了来看着你吃吧,这太不厚道了吧。”   “我也没叫你不吃啊?我吃剩下的你吃。”   “亏你还是捕快,这样对待养你们的百姓啊?”   “还说呢?你自己的穷鬼朋友到他这来连个饭都吃不饱。”杨女侠嚼着嘴里的鱼道。   “哼,你有种怎么不自己去找个地方弄吃的啊?”   “还不是因为你,我身上的钱袋都掉了。”说到此杨女侠又站了起来拿着手里的烤鱼指着恋酒公子道:“你说你到处作案怎么比我还穷啊?”   恋酒公子苦笑道:“那些钱又不是我的。”   “那你偷的钱呢?”   “给人啦。”   “给谁啦?”   “给需要的人。”   “你以为你是什么侠盗啊?还街富济贫?”   “这些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只是朝廷不管啊。”   杨女侠面色一变,语气缓和了许多:“你说得对,喏,吃吧。”说着就把另一只鱼递了过去。   恋酒公子接过就吃上了。   “你说你到处偷东西到底为了什么?做个伟人流芳百世?”杨女侠看着火光问道。   “我以前不是都说过了吗?作为一个侠客,有多大本事就要多做大的事,这样才不愧对这一身的本事。”   杨女侠低声的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来,侠客的本事就是看谁最会偷了?”   恋酒公子吃了口鱼肉又酌了口酒才道:“只是没有该我出手的时机而已。”   “那现在这件事不就是你一展侠名的时机吗?”   “你以为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名声?”   “每个江湖人都很想名震江湖啊?”   “江湖是条船,一旦登上去就再难回头了。”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酒盏又放到了嘴边。   “你看渔人王不是好好的过着他平静的日子吗?”杨女侠反驳道。   “也许吧。”恋酒公子眼睛落了在酒盏里,“我们回去吧。”   “好。”   夜也倦了,懒懒的躺下了,   江上依旧被雾盖着,江水拍打着江岸。   江湖从来就没平静过。 第八章   巴蜀,一个亘古传说中险山峻岭的地方。   这里有五丁开山所成了峭壁险路,也有神女望峰下的千沟百壑。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这是李白笔下的入蜀之道。山路多的是陡是峭,而水路多的则是湍是急。   美景通常有两种:一种人工雕琢而成,另一种则是浑然天成。   这里的美景自然是浑然天成的层峦叠嶂。长江在这里成了一条银带,在千峰万岭里急急泄出。两岸的渔民都怕这急流,但为了生活他们不得不去适应,慢慢的渔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一种冒险。   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这样的冒险,从一个毛头少年到长江上的一霸。他的热血都是随这条江在流淌的,他的激情就如这一个个浪头一样的淌过了这些年头。而今他又站在了船上,一条小渔船,一条他每天都站的小渔船。但今天他的神情显然不一样了。   船上坐着两个人:男的一身白衣,白衣上有绣得精致的墨竹;女的一身的红衣,很鲜艳的红,像最艳丽时的梅花。   渔船在浪头里颠簸着,渔人王站在船尾全神贯注的掌着舵。杨女侠和恋酒公子则沉醉于两岸的景色里。   虽然是冬季但已然有了春的气象,两岸的峭壁赫然陡立着,船行得很快,水流虽然很急但是船始终平稳的在行驶着。   船慢慢的行进一片峡谷中,冬季里的山峡静静的,这里只有水流还有着一些生机。渔人王大声道:“你们两个小心了,前面去就是一大段的险滩了。”   杨女侠收回了四望的目光,凝视着前方。恋酒公子的酒盏停住了,他站在船头没有人看见他的脸。   急流,非常急的急流,船像片木板一样的被水流推来攘去。   但恋酒公子和杨女侠都没有着急,因为这船是渔人王的船,渔人王在掌着舵。   船随波驶进了一道更狭小的山峡。渔人王全神贯注的在把着舵,他三年来沉淀的激情又一次燃烧了,他明白自己是离不开江湖的。那一腔沸腾的热血,再一次在他的胸中燃烧了起了,他的生命就是这样一次次的与浪争与流搏中变得更坚强的。   船开始行慢了,水涌进这道山峡就慢慢的平稳了。   “你们要小心这峡口的出处就是一道急流。”渔人王洪亮的声音在峡谷里来回响动着。   杨女侠静静的坐在船上,她觉得这一路上本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凭她多年捕快的经验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恋酒公子的脸色一直的那样的凝重,好象又要对敌一般。他的酒盏已经很久没有往嘴里送酒了。   “小心!”“心”字刚出,山峡出口上就有一只箭射了来,恋酒公子话音刚毕人也已经跃起,右手抓住箭身腕一用力箭又笔直的飞了回去。   杨女侠和渔人王一时的惊住了,纷纷起身凝视着四周。   船静静的随水流往前行进着。   箭,许许多多的箭又从峡口那射来。   恋酒公子右掌运劲,击向水中。一时水涌起一丈多高,那纷乱射来的乱箭被水柱击散掉进了江里。   恋酒公子还没有回过神,渔人王已经纵身跳进了江水里。   又有许多的箭纷乱的从峡口射来。   “他们早有埋伏了?”杨女侠急道。   “你自己看好自己了。”恋酒公子没有回头,掌上又运起力。   “你还是别费力气,我们躲躲吧,他们就是想浪费你的力气。”杨女侠道。   恋酒公子默然点了点头,道:“你到船尾去。”   杨女侠闻声已渡到了船尾。恋酒公子身影一空,也立在了船尾。   船头没有了人,被压得翘了起来。箭全部射在了船板上,船板很硬箭没能射穿。   峡口上的箭慢慢的停了。恋酒公子纵身跃到了船头,四周的山峰上哪还有人?   “渔人王呢?”杨女侠惊道。   恋酒公子一时也回过神来,注视着慢慢流动的江水。   “你坐好了。”   杨女侠轻轻的点了点头。   右掌,恋酒公子的右掌很重的击在了水上,但是江水却依旧那么的平静。   突然,江面上一道水柱涌起。一个蓝衣人被水柱涌了出来。   船舷被一只手抓住了,杨女侠一惊渔人王这时从水里浮出头来,他脸色苍白的望了望杨女侠手上却没有了劲。   杨女侠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拽上船来。   被水柱击起的蓝衣人在半空一个纵身又跳进远处的江水里。   恋酒公子怒气丛生,掌上又运上了劲。   “别出招了,他已经走了。”渔人王的声音轻轻的飘到了他耳边。   恋酒公子收了手,跃到渔人王身边道:“你没事吧?”   渔人王脸微微一颤,叹了口气道:“看来我真是吃不住了,他真的很厉害。”   杨女侠道:“那人就是慕云飞?”   恋酒公子没在说话,仔细的检查着渔人王的伤。   “就是他,我刚才感觉到船下有人,就跳下去看了看,在水下碰到了他。”   “你还是休息会儿吧。”恋酒公子将渔人王平放在了船板上。   “前面出了谷口就快到下个渡口了,应该没什么事了。”渔人王指了指谷口道。   “慕云飞不会来了吧?”杨女侠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会了。”渔人王笑了笑看着恋酒公子,“没想到你练成了那一招。”   恋酒公子神色凝重,起身注视着峡谷的出口。   “你见过那个人吧?”渔人王继续问道。   恋酒公子没有回话。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杨女侠道。   “你知道刚才他用的什么招退的慕云飞吗?”渔人王转过头看着一脸茫然的杨女侠道。   杨女侠被他这一提醒才想起刚才的一幕,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止水心法!”渔人王脸色依旧那么的惨白。   恋酒公子铁着脸,酒盏又往嘴里送去。船要出谷了,他慢慢的走到了船尾。   “什么止水心法啊?”杨女侠问道。   “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他刚才用的那绝对是止水心法,我以前见一个人用过。”   “谁?”   “吟风一剑!”   “吟风一剑!?”杨女侠吃了一惊,在江湖上刃无霜、仇四海这些侠客被人们谈论为传说中的人,吟风一剑与他们比起来则更像是个神话中的人一样。   “他不是消失了吗?”杨女侠道。   “他肯定见过他。”渔人王回头看着船尾凝神掌舵的恋酒公子道。   水流到了峡谷口就变得湍急了起来。   渔船碰来碰去的总算过了谷口,两岸的景色一下也涌进了视野。   这里是巴蜀,这里更像天堂。   恋酒公子放了舵跃到渔人王身边,轻声道:“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渔人王笑了笑道:“我这本就是还你的恩情。”   恋酒公子脸色又沉了许多,叹了口气道:“我没有要你用命来还。”   杨女侠惊道:“你说什么?渔人王你不是没事吗?”   恋酒公子把酒盏送到了渔人王嘴边,道:“我对不住你,你本该在渔村安享以后的生活的。”   渔人王饮尽了盏中酒,道:“老弟你也知道我是江湖中人,我即使离开了江湖但心还是放在这个江湖里的。我现在也算明白了,我跟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我和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也好,我能死在江湖里也不枉费我这几十年的拼搏。”   杨女侠一时找不到话来说,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听说过渔人王的事迹,他是一条江湖人眼里的汉子,是她那时心里的英雄。而今这个英雄却要死在她的眼前,她苦涩的抿着嘴,怕自己哭了出来。   恋酒公子语气颤了许多,“你想我把你安葬在哪里,在那陪她吗?”   渔人王眼神看向了天空,灰蒙的天空。“就把我扔在这江湖里吧。”   恋酒公子一口饮尽了盏中酒,嘴里缓缓的挤出一个字“好。”   杨女侠坐在一旁眼泪却静静的流了出来。   渔人王呵呵的笑道:“女娃娃没见过死人,都吓到了。”   恋酒公子轻轻的把酒盏递了过去,杨女侠勉强的笑了笑接过来喝了一口。   船默默的随水流往前行进着,两岸在景色像画卷一样的慢慢展开来。   “就这里吧,把我扔下去。”渔人王神色平静的道。   恋酒公子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抱起了渔人王,杨女侠这时一把的拉住了他:“你想让他活活的淹死。”   “活活淹死也比那样痛苦的死强。”渔人王苍老了许多,人在死的时候都会去想很多以前的事,他或许也想了很多,不然不会有那样恬淡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咚”,一个长江上曾经驰骋的英雄在这条承载他英明的江上结束了他的一生,江湖依旧是这个江湖,但有人会把他永远的记住。他的热血一直燃烧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故事不久也许就会被说书人在酒馆茶寮里面传诵。   “他还是没能离开江湖。”杨女侠默默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道。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今天有我扔他入江,他年不知可有人为我盖上一撮土。”   杨女侠没有接过话来,只是默默的看着渔人王沉下去的地方在发呆。   船慢慢的前行着,这一段已经没有急流险滩了。但两人再也没有欣赏景致的心情了。   “你是不是知道他此行会有事,才不要他送我们的?”杨女侠突然问道。   恋酒公子默默的点了点头,酌了口酒道:“一个离开江湖三年又每日醺酒的人会像以前那样吗?他那根在江湖里紧绷的神经早已经松弛了。”   杨女侠没有再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很幼稚,在恋酒公子眼里她好象什么都想在了他后面。她觉得奇怪,想到此又不自觉的看了看恋酒公子,恋酒公子此时平静的站在船头,酒盏在他手里,但他却没再喝酒。或许恋酒公子真是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所以他才那么的会拼,才那么的珍惜生命,也才那么的厉害。   “什么是止水心法啊?”杨女侠想起了刚才渔人王的话。   “你知道来干嘛?”   “问问而已。”   “以后你会知道的。”   天很灰,所以视力有限,但他们依旧看见了不远处的渡口,一个不算热闹的小镇。恋酒公子和杨女侠都没有了高兴的劲头,慢慢的随着江流将船开到了渡口。   “他为什么要你把他扔进水里淹死,他受了什么伤?”杨女侠突然又问道。   “他是跟慕云飞在水里打斗,你说他受了什么伤?”恋酒公子道。   “他中了‘锁命凝血掌’?”杨女侠惊道。   恋酒公子默默的点了点头。   客栈,很小的客栈。   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很难得的,他们很累。   累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身体负荷而产生的劳累,二就是心理上受压而产生的累。他们今天的经历确实让人感到累,也让感到害怕。因为他们的生命好象随时都被人握在手里,怎么也逃不出去。   每一个江湖人知道要杀自己的天花藏主人可能都要吓个半死,但他却从未畏惧过,他在喝酒,但却不是麻醉自己,也不是为了一醉解千愁。他是酒鬼,一个清醒的酒鬼。只要酒在他嘴里他就会感觉到幸福,所以现在他也很幸福。杨女侠没有心情喝酒,端着酒盏眼神却四下的张望着。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看什么啊?怕人追来啊?”   杨女侠瞪了他一眼道:“我是在看有人追来没。我也要好好保住自己的小命。”   恋酒公子笑了笑,不再说话。   “你说奇怪不,怎么我们跑到哪他们都知道还事先做好了埋伏?”杨女侠盯着恋酒公子道。   恋酒公子微微耸肩,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不知道。”   “你这个家伙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啊?”   “担心有什么用,反正迟早要拼命的好好的享受现在才最重要,你不喝酒对吧,把你那壶给我吧。”   杨女侠打住恋酒公子的手,低声道:“你我都没钱了,还在这大吃大喝一会看你怎么收场。”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能好好的吃着就是有钱啊?”   杨女侠咂了口酒,低声道:“偷的?”   恋酒公子道:“我是偷的,你可以把刚才吃的还给我。”   杨女侠愤愤的道:“你小子有种,下次别宰我手里。”   恋酒公子默默笑着,客栈里人很少。外面的江水声涌来涌去的交叠着。   “这就是江湖。”恋酒公子看着外面的江面轻轻的道。   杨女侠微微的点了点头,问道:“我想知道渔人王的故事。”   恋酒公子为自己斟满酒,望了望盯着自己的杨女侠道:“为什么?”   “我觉得他是个英雄,我小的时候就很仰慕他。我想知道什么事让他变成了这样。”杨女侠正色道。   恋酒公子浅浅一笑,一会面色又沉重了起来:“三年前,天色很晚的时候,我在长江边上,那时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就准备去投宿户人家。那户人家里只有一个妇人。我当时很窘迫,打算露宿江边,那位妇人却让我留下说她的丈夫出去会朋友了一会就回来,他丈夫是个很爱交朋友的人要知道有人来投宿被她拒绝了她丈夫会生气的。我没再说什么在那户人家里吃了点东西住下了,我因为有事要办,所以早早的就睡下了。不久后妇人的丈夫回来,还带了些人,他们在外屋喝着酒。我睡不着却不好说什么。酒喝得很晚,我迷糊的听见外面闹了起来,我隔着墙听见妇人的丈夫在跟那几个人吵架,妇人在那哭着。我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对,推开了门出去,就看见。”说到此,恋酒公子默默的又酌了口酒。   “我看见那位妇人被另两个大汉按住准备强暴她,而另一个大汉却跟那妇人的丈夫打了起来。他们见了我都一惊,都笑骂起妇人来。我忍无可忍出手了,还剩下那人架住了妇人想跑。这时妇人却一刀割死了自己。后来我和他丈夫将她好好的掩埋了,我又将他丈夫医治好才离开。”   “那个妇人的丈夫就是渔人王吧。”杨女侠道。   恋酒公子点了点头。   “渔人王认为是他害死他妻子的所以才那么的愧疚,但是我好象都没听说过他有妻子?这是怎么回事?”   “他跟他妻子也有一段故事。”   “什么故事?”   “这是他后来告诉我的。他当初在长江上称霸,有一次他遇到了一艘被水贼袭击的大船。船上的人都死了,他那时以为这船已经没有人了。后来却在船上的木箱里找到了一个女子,女子已经吓得有些呆了。他把那女子带回了自己的屋里,细心的照料,那女子总算慢慢的恢复了过来。他很同情那个女子,但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大盗,配不上那女子。所以每次都有意的回避女子,甚至极少回家。后来他查到了杀人越货的那帮水贼,就单枪匹马的灭了那个水寨。他虽然自己也是个大盗但他从不乱抢乱劫。后来那女子也就没有打算再离开,每天都在家等着他。女子以为他对自己没有丝毫感情,而他则认为女子纯粹是为了报恩。所以两个人都彼此沉默的过着,他每日不愿在家里待就出去结交江湖上的朋友。也因此才有后来的那件事。那事发生后他心灰意冷就退出了江湖,他那时说要报答我,所以给我留了个地址。”   “他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杨女侠叹道。   恋酒公子继续的酌着酒。   “我们给他立个衣冠冢吧,以后也好来拜祭他。”   恋酒公子吃惊的看了看杨女侠道:“好吧。”   “有船了吗?”杨女侠问道。   “有,明早就能出发。”   “那就好。”   “有什么好的?”   “至少可以离开西武林呀。”杨女侠道。   “你以为离开了就没有危险了吗?”   “你的意思是到了江南也会有人要杀你?”杨女侠疑惑的看着恋酒公子道。   恋酒公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还去江南干嘛?”   “知难而上者,方为侠客也。”恋酒公子道。   “看来跟着你破案我都不敢睡了。”杨女侠叹道。   “有什么不敢的?跟我睡不就没事了?”恋酒公子笑道。   “你小子连我便宜都敢占?找死啊?”杨女侠柳眉一挑,两眼瞪着恋就公子道。   恋酒公子知道她又要出手了,身影一跃,进了客栈。   天黑了起来,一天又快过了。   是快过了,而不是过了。   江湖里打滚的人每过一天就算一天。   所以在江湖里闯荡许多年的人都会有很沧桑很自豪的感叹。   年复一年,江湖没变,那颗年少的心却不再那么的轻狂。   他很喜欢江湖上那些年轻的侠客。他觉得自己在他们身上能感受到那种年轻的激情,那种拼搏的精神。这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也没有老。知道他的人都会说他老,但没有人说得出他的年龄。他从不认为自己老了,他的心一直在江湖里,他又怎么能老呢?   他让每个江湖人都敬仰,他有一个流传下来的名字:一笔春秋。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也没有人能找到他。他是神?是人?没有人知道,但他的心一直是在江湖的。因为他为江湖做了一个新秀榜,也为这个江湖创造了一个传奇,一个人的传奇。这个人让江湖再起了波澜,让天下人的目光再次的一亮。   恋酒公子静静的躺在床上,他睡不着。他不愿睡着,没有一个逃命的人会愿意睡着的。他在想一笔春秋,这个只见过一面的老头,现在他不禁有些埋怨这个老头了。就是一笔春秋让他多出了这许多的麻烦。但他又矛盾了,自己一直要追寻的都是过去的那些回忆,这整件事显然不是莫名的,他又不得不说服自己去接受去面对。   窗户没有关,江上的风时不时的涌进屋来。离开春还有些时间,所以这风还是很凛冽的。   他没有关窗,风会让他更清醒,他需要清醒,只有清醒才能让他去战胜一个个的对手。   酒盏,他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酒盏。这个一直陪着自己的酒盏会不会知道自己以前的事呢?知道又能怎样呢?酒盏又怎么会告诉他呢? 第九章   清晨,难得的一束阳光透进了房里。   冬季里的阳光很温情,很轻很柔的抚着他的脸,像情人的手。   他闭眼躺在床上,胸口上放着他宝贝的酒盏,三脚的青铜爵。酒盏里还有不到一半的酒。   杨女侠急促的敲着门,恋酒公子缓缓起身轻轻的开了门。   “你怎么还不快些,今天不是要去找船的吗?”杨女侠道。   恋酒公子拿起桌上的壶又慢慢的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浅酌一口道:“船不是早就找好了吗?”   “你找好了?”杨女侠问道。   恋酒公子走到了窗口,推开窗户。窗外有一艘很大的商船停泊着。   杨女侠也走了过来,指着那船道:“你什么时候订的船?你有钱订这么大的船吗?”   恋酒公子淡然一笑道:“谁说我订了,我们就是坐这船。”   “别人会让你上去。”   “那你以为我昨晚都干什么去了呢?”恋酒公子邪邪一笑道。   杨女侠叹了口气道:“跟着你出来破案我都会被你带坏的。”   “你可要搞清楚情况啊,我现在是在逃命。”恋酒公子道。   杨女侠没有接过话茬,又道:“那船什么时候开?”   “午后。”   “那这段时间我们就闷着了?”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呢?”   “什么事?”杨女侠神色一变道。   恋酒公子眼神依旧看着窗外的江面,轻轻的道:“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从别的路走了。”   “你是想故布疑阵甩开他们?”   “麻烦当然是越少越好了。”   “没想到你恋酒公子也会怕麻烦。”杨女侠调侃道。   恋酒公子浅酌了一口酒道:“到了江南还会有更多的麻烦,逃是逃不过的,我只想这一路上清净点。”   “那你打算怎么做?”   恋酒公子没有回答,一丝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   午后,暖阳依旧照着大地。   小镇上也开始多了些人,一些普通的人也自然有些不普通的人。但这两种人都会让你觉得很普通。也所以古人有言云: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他做不了隐者,隐者的生活太苦,太闷了。   他喜欢的不是漂泊也不是刺激,但是他受不了一尘不变的生活。他现在在逃命,但他也在笑。他的酒盏里有酒,他的生命还在自己的手里,所以他在笑。很少有人能看到他不笑的时候。   船如期的开出了小镇,杨女侠和恋酒公子慢慢的走出了船舱。   “那样真能甩开他们吗?”杨女侠对恋酒公子的做法显然还有怀疑。   “试试看。”恋酒公子依旧是一脸轻松的笑。   “我真想让你小子哭,你拿我们的命去试啊?”杨女侠瞪了瞪恋酒公子道。   “是你要跟着来的,我没要你来送命的。”   “我杨女侠一言九鼎,一定要把这案子给破了。”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你放心他们绝不会追来的。”   “但是我们在江上不就被他们阻击了一次吗?现在不正沿着他们设想的水路在走吗?”   “你也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的阻击,那他们会不会认为我们会改变路线呢?”   “要是他们不那样认为,依旧在这条路上阻击我们呢?”   恋酒公子又浅酌了一口酒道:“真那样我会让你全身而退的。”   “我很少见你这么没自信啊?”杨女侠盯着恋酒公子,她感觉恋酒公子渐渐的失去了以前的那种自信,不惧任何人的自信。她很想知道为什么?   “以前我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去拼搏,现在我却要更多去为我过往的记忆而拼搏。人就是因为有了过多的**而不坚定了,所以我没有以前那么果断了。”   “现在的你也许才真的敌不过他们。”   “所以我才把那些麻烦都引开了。”   “他们真不会追来。”   “若非凡不是笨蛋,我故意泄露消息我们走水路,又让人乔装成我们从山路走,他一定会深思熟虑的。”   “那要是那两个乔装的人被他们抓住了呢?我们不是危险了?”   “我就是要他们抓住那两个人,那样我们才真正的安全了。”   “这算什么计谋啊?”   “你不是若非凡,你不会明白的。”   “这就是你所说的兵法?你以前做将军就这样对付敌人的?”杨女侠道。   恋酒公子又酌了一口酒,不过酒盏却没从嘴边拿掉。“或许吧,我自己都不清楚。”接着又道:“你在船上也要小心点,若非凡不可能完全放心我们这里,我怕这船上有刺客。”   “多谢你关心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他们要杀的可是你。”   “以前只是杀我,但现在可就不一定了。”恋酒公子的目光从江面移到了杨女侠身上。   杨女侠一惊,道:“他们干嘛要杀我啊?”   “有两个理由:你是梅香客的女儿,以他们的能力他们绝对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想从你这里知道些关于那三件东西的事。还有就是你想破案,他们或许认为你知道得太多了。”   “那我还应该多谢公子你一路上的保护我了?”杨女侠冷笑道。   “那倒不必,我们有共同目标所以我们是盟友,应该互相帮助的。”   杨女侠没再说话了,眼神也注视着江面。她在思考刚才恋酒公子说的话。   江面上的风很轻但依旧很冷,他们都需要让自己静下来,静下来想许多的事情。   船板上来回着一些船工,这是艘商船。   商船的主人自然就是商人,商人有很多让人一目了然的特征。例如:肥肥的圆脸,宽宽的两肩,还有个大大的肚子;更免不了一双三角眼和油嘴滑舌了。这都是很普通的商人的特征,这艘船的主人也是这样的一个商人。自从被恋酒公子那次造访后,他对恋酒公子多了几分畏惧。所以他现在慢慢的踱步走向了船舷边。   恋酒公子眼神一直的注视着船身下的水面。船开得很慢但却很稳,一丝丝的涟漪随着船身荡漾开。   江水很绿,长江水不像黄河一样冬天不会冻。没有急流的地方水就像块翡翠一样的静止着,仿佛没有没生息。   恋酒公子突然轻轻的道:“你自己多小心点。”   杨女侠一时摸不着头脑,转过头看着恋酒公子道:“为什么?”   “因为慕云飞并没有死。”   “你是说他会在我们这一路上出现。”   “我是觉得有可能。”   “为什么?他不是被你打伤了吗?”   “你也说他是被打伤了,而不是死了。”   “你是说他有可能在船上?”   “我只是隐隐的感觉到杀气。”   “杀气到是没有,有铜臭气。”杨女侠这时已经看到船主人了,笑着低声说道。   恋酒公子回过头也见到了那人。   船主人姓贾,自然就被人们称为贾老板。每个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连老实也算不上。也正是这样的人才能让恋酒公子放心的上他的船,这样的人命书里都会说他该经商。惟利是图的人总比什么都不要的人让你放心,江湖漂泊,人心险恶。   “两位大侠可好?”贾老板老远都躬身行起礼来,笑着问道。没有人会打笑面人,但这不表示笑面人都是好人,像贾老板的笑恋酒公子和杨女侠只能觉得恶心。   “我们一切都还好,贾老板来有什么事啊?”恋酒公子酌了口酒道。   “你们也知道我是个生意人,这”   “这什么这,你有话就直说。”杨女侠也受不了贾老板那样。   “你是想要我们做什么吧。”恋酒公子道。   “二位都是明理人,我就把话说明了吧。你们坐我的船,我分文不取但我想让二位帮我收拾那些水贼。我是个做小本生意的人给了他们钱我就没的赚了。”贾老板那笑脸一下就苦丧了起来。   “水贼?!”杨女侠惊道。   恋酒公子默默的抿起嘴笑,道:“这你放心吧,我这位朋友能帮你吓退那些水贼的。”   贾老板这时脸上又泛起了油光,哈着腰迈步又走进了船舱。   “你真要帮他去杀什么水贼?”杨女侠道。   “我们也不能白坐别人的船吧,况且抓水贼本就是你们捕快的事。”   杨女侠一时没有说话,表情黯淡了许多。“经过渔人王的事,我不想去抓那些水贼了。”   恋酒公子让她这一句话给怔住了,缓缓的酌了口酒才道:“像他那些的水贼本就不多,你大可放心去做。”   杨女侠淡淡一笑道:“我突然发现好象没有人能了解你。”   “在江湖上走,少被人了解点就能活久点。”   “我觉得你是怕被人看穿?”杨女侠盯着恋酒公子,恋酒公子的笑还挂在脸上。“也或许根本就没有人会被你承认了解你,对吗?”   恋酒公子依旧淡淡的笑着,“你干嘛突然问这个问题?”   “跟着你这段时间,我老有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在你身上有两个你自己?”   “哈哈哈哈!笑话,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两个自己?”   “你就笑吧。”杨女侠瞥了恋酒公子一眼冷冷的道。   江面慢慢的盖上了雾,隐约中还有渔船在江里穿梭着。   商船一路上慢慢的行进着,夜又慢慢的落了下来。   有钱人的生活一定都很舒适,没有几个有钱人会让自己受苦。他们喝最好的,吃最香的,住最豪华的,连穿也穿最奢侈的。   贾老板是个商人,也是个有钱人,所以他请客的酒菜也是很丰盛的。也正是这样一种人才能让在江湖里的人放心,放心的跟他吃跟他喝。   杨女侠静静的坐在桌边,看着来回端上的菜,心里却没有了胃口。椅子很舒服让人一坐上就不想离开。   恋酒公子仍是一杯又一杯的酌着他盏里的酒。他也许只有死了才会放下那个酒盏。想到死字,杨女侠一时又清醒了许多,因为他们现在是在逃命,逃避一个可怕人的追杀,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追杀自己。而现在她绝不能放松,一丝一毫都不行。她不禁又想到恋酒公子那些年的生活,是不是就是在这样一种日夜难眠里熬过来的?她知道他一定能,因为他是恋酒公子,一个燃烧着斗志的男人。想至此又为自己惋惜,原来她根本还不了解江湖,江湖里不是所谓的快意恩仇那么的自如,也不是仗剑独行那么的潇洒。   她开始问自己:什么是江湖?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位女侠怎么还不动筷呢?”贾老板道。   杨女侠一时也从沉思里爬了出来,拾起筷子开始吃菜。   “你今天中午不是吃了那么多吗?少吃点对身体好?”恋酒公子道。   杨女侠一听,道:“我就是饿了,想多吃点,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将酒盏又挪到了嘴边。   贾老板赔笑道:“没事,二位大侠难得能与我相遇。请随便吃。”   恋酒公子微微一笑道:“菜我就不吃了,酒我就不客气了。”   贾老板微微一棱,又笑道:“好好,今天大侠你随便喝。”说完又朝后面吩咐道:“快多多的给这为大侠备酒。”   恋酒公子道:“备酒到不必了,这些就够喝了。”   “他是个酒鬼,你再多酒他都不会客气的?”杨女侠边吃边道。   贾老板尴尬笑了笑道:“那大侠你就随便。”   雨,稀稀沥沥的下了起来,带着寒意淋江成帘。   夜开始转深了。   他没有睡,他睡不着。逃命的人睡不着,而他从来就不敢睡着。   他躺在床板上,确实是床板,因为他就是睡在一张木板上的。   窗外是漆黑的一片,偶尔有些雾气飘动着。   漆黑让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夜,接着就是死亡。   夜最接近的岂不就是死亡?   江湖在哪里?在江上,在湖里,还是在死亡的边缘?很多少年都有过这样的疑问,他们想知道什么是江湖,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些少年后来慢慢的明白了什么是江湖,但他们那陷进去的一只脚却再也拔不出来了。   要真正离开江湖,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死!   但没有一个江湖人会甘心情愿的去死,所以也没有一个江湖人能真正的离开江湖,所以他们依旧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他们都担心着自己会死去,也都在制造着别人的死亡。   江湖是一个屠宰场!   强者就是这里的屠夫,弱者就只能被屠杀。   他的眼神一直都很平静,像一潭秋水。秋水不会永远平静,眼神也会变得杀气满满。他已经在江湖里练就了敏锐的嗅觉,他嗅到了杀气?   他不是弱者,他要做的就只有屠夫了。   风,似有若无的在雾气里飘过。   杨女侠已经开始准备睡下,但她也担心着许多事情。所以她凝神的在感觉着周围的一切。   四周很静,浪打着船身,雨打着甲板。   她不禁又皱了皱眉,她在想恋酒公子。这时恋酒公子会在干嘛?他会做任何事情,但绝不会睡着。   浪声很大,雨滴声丝丝的夹杂在其中。   这是冬雨,最寒人心扉的雨,下在了这个最易勾人伤心的夜里。   她梳辫的手停住了,她在想事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银镜里只能看到她蹙着的眉头慢慢散开,嘴角上开始挂着微笑。她很少这样笑,因为很少所以她这样笑起来很好看。   别人或许从来没有看过她现在的样子,但看过的人都会动心。女人可以不漂亮但不能没有一点温存,男人不会爱上女人的美,但一定会沉醉于女人那丝丝的温存里。   他是个男人,所以他也沉醉了。杨女侠的手又开始缓缓的梳动头发了,她没有发现有人,她的思绪全部在想着事情。   一笔春秋说过女人其实不适合这个江湖,但却没有说为什么?   雾很浓,只能听到些细小琐碎的声音。   船慢慢的停下了,没有人敢在这雾里还航行。   杨女侠眼神突然变厉,她已经感觉到有人了。   梅花错,杨女侠的梅花错,映着烛火透着丝丝的寒意。   烛火静静的跳动着。   “出来。”杨女侠喝道。   四寂只有雨声,浪声。屋子里只有杨女侠在立着。   她不知道是谁?但一定不是杀手,杀手不会给她时间。   雨不是很大,所以他的身上只有些淡淡的水痕。   酒盏里没有了酒,他却没有感觉到。   夜不算长,但却很让他怀念。因为他刚才去了杨女侠房间,他是去保护她的,怕她有危险。但他显然是去错了时候,他很惊鄂会看到那一幕。在他心里杨女侠一直都是个风风火火的人。   也许他太自信了,太自信的人往往会犯下自以为是的致命错误。   敲门声,很轻,敲过却没再敲了。   杨女侠将梅花错拿好,慢慢的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没有人,只有很细的雨帘。   她疑惑了,但马上感觉到了不对。回过头,有人已经立在了屋里。那人一身船工打扮,头上带了顶草帽,帽檐上还有一滴水。   杨女侠喝道:“你是什么人?”手已经开始拿起自己的梅花错了。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将帽檐抬高了些,一双钩子似的眼睛盯着杨女侠。   杨女侠和他目光一交,心头便微微一颤,她感觉到对方是个狠角色。   所以她想先发制人,梅花错已经在她有这个想法时挥出。   但梅花错却只轻轻的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就停住了。   她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凉意,一柄刀现在正放在她脖子上。   “你们想干嘛?”杨女侠很聪明的收起了梅花错,问道。   “不想干嘛,只是想来这里取些银两花花。”带草帽的人道。   杨女侠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原来遇上的是水贼。“我们也是搭乘这船的,我不是船主。”   “我知道。”带草帽的人眼睛一直的盯着杨女侠。   “那你们还要挟我干嘛?”   “我还知道你是杨女侠。”带草帽的人冷冷的说出了这句话。   杨女侠面色沉重了,她现在就像病猫掉进了耗子窝。这些水贼显然是来报复。   “我更知道你跟恋酒公子一路逃窜,西武林已经对你们动了追杀令了。”   “那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们拿去领赏啊?”杨女侠问道。   “当然了,不过我没想到会这么好对付你们。”   “我们,你是说他也被你们抓到了?”杨女侠惊道。   “当然了,恋酒公子也不过如此。”带草帽的人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任何一个抓到恋酒公子的人都有权这样的笑,因为他们抓到的是恋酒公子。   杨女侠沉默了,她不能相信他的话,她需要冷静的想出对策。   雨开始下大了,雨下到江里,又被蒸发掉,如此轮回往复着。   这正如这世间的一切恩怨情仇,循环往复没有终止。   雨很大,所以外面的动静就很难听清楚。   一般人很难听清楚,但他能。因为他不是一般人,他有个酒盏,三脚的青铜爵,他是恋酒公子,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般人。所以也没有人能用对付一般人的方法来对付他。   他在笑,笑得很淡。跟他平常挂在嘴角的笑不一样。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   人影,还滴着雨水的人影慢慢的走了进来。   “杀我的?”恋酒公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来人没有说话,手里的剑已经向恋酒公子挥来。   恋酒公子依旧那样的躺着,不过他动了,动了他的手指。   因为有剑已经向他挥来,他不是金刚之身,所以他需要用这两个手指来夹住这柄剑。   “你没有中毒?”来人很惊讶。   “我记得我以前说过,这世上没有能毒死我的酒。难道你没有听过?”恋酒公子笑道。   来人一阵惊鄂。汗,冷汗,从心里凉出来的冷汗开始布满他的全身。   刚才的一招他显然明了,恋酒公子要杀他绝对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所以他在害怕。   “你在害怕?”恋酒公子淡淡的问道。   来人没有回答,身体似乎已经僵在那里,他发现自己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你说了就可以走了。当然你不说也可以走。”恋酒公子轻酌了口酒道。   杨女侠心里很乱,她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知道这群水贼不是天花藏主人派来的杀手她就放心了。   天花藏主人派出来的人又岂会那么的好对付?   所以她现在在想对策。她知道恋酒公子会来救她,所以她没有慌张。   带草帽的人和那个拿剑的人也在等,他们在等什么?   不管是等什么,但他们都已经开始焦急。他们担心意外的事情发生,他们不过是群求财的水贼,没有拿命去拼的勇气。   “老三怎么还不回来?”拿剑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别慌,估计遇到点什么麻烦?”带草帽的人道。   “麻烦,是不是恋酒公子那家伙没被毒倒?”   “不可能,他喝了那么多的酒,不会没事的?”   话说到这时,门突然开了。   但门口却没有一个人,是风吹开的?   确实是风吹开的,不过是一个人身法带出来的风。   拿剑的人刚将目光往门口一探,就感觉到手上一麻,剑很自然的就掉了下去。   带草帽的人一时惊住了,“你怎么会没事!”   “劳烦你给江湖上的朋友传个话,这世上能毒到我的酒还没有被酿出来。”恋酒公子笑道。   拿剑的人和带草帽的人一时脸色黯淡了下去,他们知道恋酒公子的厉害。   “你们走吧。”恋酒公子淡淡的道。   二人不敢相信这话,都楞在了那里。   “你们不走吗?”恋酒公子依旧含笑着问道。   二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一溜烟的就窜了出去。   “你怎么没杀他们?”杨女侠道。   “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都是些无恶不做的人,杀了是为江湖除害。”   “你忘了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了吗?”   “什么话?”   “习武之人应该是止戈,而不是制造杀戮。江湖不是屠宰场?弱者在这里不是为了献出生命的。”   “他们不是早就把命豁出去了的亡命之徒吗?这样的人会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们不是,不然我也不会放他们走。”   “你了解他们,为什么说他们不是?”   “因为他们害怕了。”   杨女侠没有话说了,因为刚才他们确实害怕了。只有爱自己生命的人在受到死亡威胁的时候才会感到害怕。   “不久就能到江南了。”杨女侠道。   “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我们应该早点上岸,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你说得很对,我们在下个渡口上岸吧。”   杨女侠默默的点了点头,恋酒公子又开始蹙起眉头来。   “你在想什么?”   “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有个人一直都还没有出现。”   “慕云飞。”   “他为什么还要出现,他没被你打死已经算他运气了。”   “我觉得不对,你自己多小心些就是了。”恋酒公子说完已经走出门外去了。   门外的雨渐渐的小了,这场雨不长,但却会让几个人刻骨铭心。因为在这场雨里他们的性命差点就结束了。   人的生命岂非顽强又脆弱。   夜还是静静的。   江湖依旧是平静的。   人呢?   人平静得了吗? 第十章   古语有云:“天下三分明月,有两分在扬州。”   这里离扬州还很远,但是夜色却撩人心境,很少有诗人会去描述冬季里的月色。   冬季里的月色因为难得却也更显得珍贵,珍贵在它难得一现。   月色很朦胧,努力的透过云层散出些柔光,像盏点在漆黑夜空上的油灯。   月挂在天边,勾住的是思念。   谁的思念?离人?寡妇?还是征夫?   思念是因为相离,但有的人却近在咫尺也会思念。因为他们走不进彼此的心里,情之为何物,古往今来有人能弄个清楚吗?   没有,所以很多人仍然一如既往的去寻找着答案。其实到了最后答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夜很凉,这月色更让夜凉上了几分。   江风依旧很烈,雾若有似无的飘荡着。   商船,行了几天的商船静静的在渡口停泊着。   朦胧的月色拉长了两条人影。   有些人会颠倒时间的做一些事情。比如白天睡觉,晚上却清醒着。这些人自然就是江湖中人。   夜很静,静得只能听到人的心跳。   潮声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一样,至少对于他们是这样。   恋酒公子双手静静的垂放着,左手食指和中指托着他的酒盏。他没有喝酒。   杨女侠静静的看着江面,经过前几日晚上的事她越发的小心谨慎了。   他们不是在赏月,朦胧的不光是月色还有他们的心境。   前途是何途?没有人知道,但没有人不想去知道。   “你到底打算到江南去做什么?”杨女侠问道。   “你干嘛要知道得这么清楚。”恋酒公子道。   “你也说过我们是盟友要同生死,你起码得告诉我你的想法。”杨女侠急道。   “我打算去一趟江家。”恋酒公子道。   “你去那送死啊?”杨女侠有些吃惊。   “只有从那里我才能找到些线索。”恋酒公子依旧很平静的道。   “那里的人会容得下你吗?他们可是到现在还认为是你杀的人啊!”杨女侠道。   “我知道,但是我既然要找回我的记忆我就不得不去那里。另外我找到了线索不是更能帮你破案吗?”   “我能预感到此行的凶险。”杨女侠叹了口气道。   “我不怕。”恋酒公子这时才轻轻的端起酒盏放到了嘴边。   杨女侠没再说什么,因为她拦不了恋酒公子。   “下个渡口我们就准备下船吧,坐这船太久了也不安全。”恋酒公子道。   “你认为走陆路也会安全吗?”   “在陆地上我有对敌制胜的把握。”   “恋酒公子原来怕水啊?”杨女侠调侃道。   “不是怕水,是水里杀人不是我的强项。”   “说到底你还是怕慕云飞会来。”   “对,他来了我到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也许就小命难保了。”   “那个慕云飞真有那么可怕吗?”   “你想试试?”恋酒公子凝视着杨女侠道。   “能被你和渔人王视为威胁的人又怎么会不厉害呢。”杨女侠叹道。   “我总能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杀气。”   “你是说他也许乔装成船工混在这船上?”   “也许,前几天的船工不就是水贼伪装的吗?反正我们多多小心就是了。”   “这次你会杀慕云飞吗?”杨女侠问道。   “会!”恋酒公子回答得很干脆,他的脸上是少有的坚定。他不会放过慕云飞,因为慕云飞杀了他的朋友。   “你是说习武之人要止戈的吗?”杨女侠笑道。   “但习武之人也有自己的原则,我虽不喜欢以杀止杀,但这里是江湖,血债就应该血偿。”   “你这话才让我觉得你是个江湖人。”杨女侠道。   “江湖人,江湖人不也是人吗?”恋酒公子的话随着风落在了江里,风很轻雾很柔,没有人能听得见。也许他是对自己说的。   天明了。   船工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恋酒公子立在船舷,江风抚着他的脸。杨女侠从舱门走了出来。   刚刚散开雾的江面上多了些渔船,朦胧的在商船四周分散着。   “你昨晚都没睡?”杨女侠问道。   “你不睡我就睡。”恋酒公子注视着雾里的点点帆影。   “这些渔船有点不对劲!”杨女侠道。   “我也觉得,所以我在看他们会耍什么花样。”   “你认为他们是水贼。”   恋酒公子没有说话盏又往嘴边送去。酒,很香,很醇。他在笑,笑得很淡。   “你还在笑,说不定就是天花藏主人派来取你小命的杀手。”杨女侠双手抱胸冷冷道。   “那也无妨。”恋酒公子说着将左手里的酒盏托了托给杨女侠看。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杨女侠有些不屑恋酒公子那样的神情。   “反正要杀我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回舱吧。”恋酒公子说着就起身往船舱走去。   “那个贾老板今天又请我们吃饭,你还是先别回去了。”杨女侠道。   “也好,吃了这顿饱饱的上路。”恋酒公子笑道。   “那老家伙不知道又要怎么敲诈我们呢?”杨女侠瞥了恋酒公子一眼道。   “他是生意人嘛。”恋酒公子笑道。   酒,大坛的酒;菜,上好的菜。   桌子很大,但只坐了两个人。恋酒公子把玩着手里的酒盏,杨女侠静静的坐在一旁托腮想着事情。   请吃饭的主人还没来,他们在等。   等人是件考验耐性的事,特别又是等人吃饭。恋酒公子想吃的不是饭,所以他很安静的一口口的酌着酒。杨女侠就不一样了,她最受不了这种无聊的等待了。见一旁悠闲自得的恋酒公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到是很悠闲啊?吃了他的饭还不知道要我们做什么呢?说不定就是让我没去赶走那些渔船。”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随便出去就能摆平了啊。”恋酒公子悠哉道。   杨女侠气得不再说什么,把脸转向一旁。   船舱里没有侍从,二人静静的看着菜上的热气绕腾着。   杨女侠实在是饿了,但她还是懂规矩,所以她依旧的忍着。   恋酒公子的酒盏这时也没再动了,静静的放在左手食指与中指间。他眉头紧蹙着,他是在想事情。   杨女侠拿起自己把弄的筷子碰了碰恋酒公子,“你干嘛呢?饿晕了?”   恋酒公子没有理会她,突然起身道:“走,快走。”   杨女侠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有只好跟着恋酒公子朝舱门口跃去。   “你们已经走不了了。”贾老板的声音,他此时正站在舱门口,狭窄的门口被他宽肥的身体遮去了大半。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恋酒公子和杨女侠慢慢的又退回到了桌旁,要动手自然要找个宽敞的地方。   杨女侠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贾老板笑着,他很高兴,因为恋酒公子和杨女侠都成了他的甍中之鳖。   恋酒公子静静的注视着贾老板道:“原来你才是真正要杀我们的人,那些所谓的水贼不过是你设计来分散我们注意让我们放松警惕的。”   “你现在知道已经迟了。”贾老板笑道。   杨女侠眼角静静的看向了恋酒公子,要动手她会和他一起冲上去。   恋酒公子道:“你们这样的把我们包围住我们就是想逃也难了。”   “算你识相。要么自行了断,我放了杨女侠;要么我两个都杀。”贾老板已经没了那乐呵呵的神情,凶狠狠的道。   “慕云飞就是你?”恋酒公子问道。   贾老板一怔,大笑道:“恋酒公子果然聪明过人,这都让你识破了。”   杨女侠惊道:“慕云飞就是他,他不是中了你的掌了吗?怎么好象没事人一样。”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我们一早就掉进了他们的圈套里,那时在水里伤渔人王的是他,但我打中的却是另一个人。”   “我也没想到这世上还能有人练成那招,为此我损失了一名得力战将。不过值得,让我擒到你。从此我就是新秀榜上的第一了。”慕云飞笑得让船舱都有些颤抖,他是在向恋酒公子示威,他在显示他的实力。   恋酒公子当然注意到了,因为这必然是一场恶战。但他经历的又有哪一次不是恶战呢?所以他依旧在那静静的酌着酒。   杨女侠立在他旁边,她没有慌张因为恋酒公子就站在她旁边。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杨女侠压低声音道。   “你找到机会就走。”恋酒公子的酒盏还在嘴边,话低低的从嘴里飘到杨女侠耳边。   杨女侠有些惊鄂,因为她已经准备和恋酒公子杀出条血路来了,而恋酒公子却让她走。她负气的立在那,低声冷冷的道:“我不会走的!”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慕云飞道:“公子你可想好了。”   “他想好了,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杨女侠抢先一步道。   “那好,慕某可就不客气了。”说话间他脸上已经换上一副凶色。   恋酒公子挡在了杨女侠身前朝慕云飞道:“你的对手是我。”   慕云飞的神色开始紧张了些,因为他看到了恋酒公子的酒盏,三脚的青铜爵。此时正被恋酒公子端在胸前。在江湖上没有人逃脱过这夺命的酒盏。   他现在在思考一个所有江湖人都疑惑的问题:恋酒公子的兵器在哪里?   答案自然是不知道的,见过的人都死了。   所以他开始有些担忧,他知道自己没有完全的把握胜恋酒公子,因为恋酒公子比他多一些神秘,没有人知道恋酒公子的兵器。恋酒公子说过被人少知道些就能活得更久些。这话现在杨女侠在二人的神色中已经感觉到了。   静,死亡前的宁静。   死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至少对于痴武之人来说死在高手手里那就件无比神圣的事情。   在江湖制造死亡也是件神圣的事情!   慕云飞开是拿出了他的兵器:一对刺。刺很小但很锋利。他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他绝不会轻易的放弃。船舱里的光线很微弱,但刺上却闪烁着更夺人的光华,是死亡前奏的华丽光芒!   二人都是制造过许多死亡的人,但杀人的人总有一天也会被杀的。所以这两个人今天站在了这里。   恋酒公子的眼神很坚定,他有矢志不移的毅力,他在追寻他的过去。他的每块肌肉都已经兴奋了起来,因为他要拼的是命。慕云飞没有去看恋酒公子的眼神,他不敢去看,恋酒公子的眼神像一块冰,千年的寒冰,让人目光一触就能感觉到寒冷,死亡般的寒冷。   没有侥幸,也没有仁慈,有的只是你死我活。这里是江湖!!   杨女侠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么近的接近了江湖。她感觉到了这狭小船舱里的气息仿佛一锅鼎沸的熔岩,让人有被熔化的感觉。她很庆幸自己依旧清醒着,她不能放松,因为恋酒公子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场生死存亡的战斗中。   酒,满满的装在酒盏里。它们很平静,这样的场面它们经历太多了。它们本就是恋酒公子生死与共的朋友。   慕云飞的手下们,都呆呆的立在了一旁。他们从没见过高手之间的决斗,所以他们已经陷身进入了二人的斗气中。   在场上旁观的只有杨女侠了。慕云飞和恋酒公子仿佛已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在他们两人的眼里,在慕云飞的眼神里是猩红的血丝和恋酒公子;在恋酒公子的眼里却好象什么也没有。   他们是在展现自己武学所达到的领域?   慕云飞的眼睛越来越红,血丝一条条的像线般的缠在了他的眼白上。他现在更像个杀人的魔王。他的气势很凌厉,像他手里的刺一般,有尖锐的伤力。恋酒公子却好象根本不在乎他的眼神,因为他已经直直的看着慕云飞很久了。   杨女侠看到了时机,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因为她的目的是要让自己和恋酒公子活着。所以她出手了,她的梅花错以最快的速度脱手射向慕云飞。   慕云飞已经全神贯注的在跟恋酒公子对决,没有料到杨女侠会有这一手。但他又怎么会轻易的中招呢?慕云飞左手一抓,在一旁愣着的一个手下就被他抓起挡在了前面,杨女侠的梅花错结束了这个可怜人的性命。   只在一瞬间,杨女侠不禁有些叹惋,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慕云飞也在高兴,他躲过了杨女侠这一致命的一击,他绝不会再给杨女侠第二次机会。他要败恋酒公子,他要真真切切的败恋酒公子,他要江湖上人的称誉。   但他此刻却没有再多去想什么?因为他已经不能想了,他感觉到寒冷,一种死亡般的寒冷从他脖子处传向了全身。   他是躲过了杨女侠的一击,但他忘了他的对手是谁?恋酒公子,一个谜一样的人,他的兵器从未有人见过。所以他死了,死得不瞑目。   “我说过你是对手是我。”恋酒公子淡淡的说道。   杨女侠微微一笑,因为他们又一次的逃过了难关。她偷偷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恋酒公子,恋酒公子此刻立在那里,像一棵竹,葱绿的竹,在冬季里依旧生机勃勃的竹。   “你们走吧,我不想再杀人了。”恋酒公子对慕云飞的手下道。   那群人一时便走得没了影。这世上比名誉、金钱、美人都重要的那就是性命。只有傻子才会为了那些东西连命都不要,这是恋酒公子的理念。所以他不会看不起那些逃掉的人,也不会杀死这些人。因为这些人都还有一点认识:那就是命很宝贵。   只要活着就是件伟大的事情,不管你是在这么的活着。   在恋酒公子心中只有生命是最神圣最可贵的,所以当他杀死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会有这样一种长时间的冷漠表情。这时候的他似乎已经忘了他杀的人原本是要杀他的;也忘了他所在是地方是江湖,一个没完没了演绎恩怨情仇的舞台。   他想事情的时候就不会喝酒,所以他的酒盏现在已经空了很久了。   “你在想什么啊?很少见你这么久都不碰酒啊?”杨女侠好奇的问道。   恋酒公子没有回话,他的脸很苍白,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衬着他一身的白衣,仿佛快要死去一般。   杨女侠见状惊道:“你怎么了?”   恋酒公子这才呆滞的看了她一下,他的眼神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杨女侠看一眼就仿佛掉了进去。   “酒,给我倒上点酒。”恋酒公子声音有些发颤。   杨女侠抓起桌上的酒壶就灌在了酒盏里,她知道恋酒公子只喝这酒盏里的酒。   酒缓缓的流进了恋酒公子的喉咙,不一会他又恢复了神采。   杨女侠叹道:“看来你是中酒毒了,你这辈子都离不开酒了。”   恋酒公子似乎没在听她说话,又接二连三的饮了几杯。这才缓缓的道:“我们走吧。”   杨女侠没再多说什么跟着他走出了船舱。   山路,通常都是野兽和樵夫走出来的,所以绝不会好走。   但这里的山路显然比巴蜀的好走。因为这里的山路至少不会让人感到胆颤。   从古至今好象山林、江湖与尘世是三个独立分开的概念,所以有不得志的士人隐入山林避世,又豪情满腔的侠客纵横江湖潇洒,也有踏踏实实的老百姓守着一亩良田正经的过自己的日子。   山林、江湖、尘世好象已经概括了三种不同的人生。其实他们的界限并不是看似的那么清楚。隐士也会隐与市,是为大隐;侠客也会流浪落魄于山野荒林避难;老百姓也会深居简出于山间丛深之处。   他们是侠客,在江湖都赫赫有名的侠客。正如上面所说侠客也会有流浪落魄于山野荒林避难的时候。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的山路了,恋酒公子根本不会在乎这点山路,杨女侠是捕快自然也受得住。他们是在逃命,逃命的人有的选择吗?   山林里有许多的松柏,很深很深的绿,好象生命到了它们身上就变成了一种沧桑的沉淀。恋酒公子喜欢的是竹,竹不会这么深的绿,竹身上永远展现的是最灿烂的生命力。   山间的风时有时无,年关将近,不久便是春了。所以风少了些凛冽,多了些轻柔。初春的风就如情人那柔细腻的手抚在脸上一般,而深冬的风就如被你抛弃的情人用手挥你一样,所以冬是个让人多伤的季节。   这个冬,在他心里确实会凝结成一些伤,因为这个冬天他的两个好朋友死去了。因为他而死去了。   他看着这一片深绿的松林没有挂上他习惯的微笑。   杨女侠也静静的陪他坐着,自从下了船,恋酒公子就极少的说话。   静,他们很静,但山林显然不会静。   风很轻,一阵阵的抚过他们身边。   杨女侠突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她饿了,准确的说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而这阵风里她嗅到了食物的香味。   “走吧,我也想吃点东西。”恋酒公子突然起身道。   杨女侠接着道:“我都饿好半天了。”   山林很密,所以很难找到那阵香味来自何处。但据说酒鬼的鼻子通常都会非常的灵敏,因为他们要靠鼻子来闻闻酒味,久之也就练就了很灵的鼻子。恋酒公子是酒鬼,所以他能找到那个地方。   这里是一户人家,很普通的几间茅草房,一个泥巴院子。院子里几只鸡在那啄着食。茅草房顶上飘着淡淡的炊烟,这炊烟对于两个饥饿的人来说显然比什么都美。   杨女侠去叩门,恋酒公子立在一旁。   屋里人听见叩门声,便问道:“是谁啊?”声音很苍老。   “大爷,你好。我们是路过这里迷了路,想在你这里歇息一会,希望你能让我们进去。”   “你们?除了你还有人?”   “还有我朋友,我们都饿了想在你这里求你给点东西吃。”   恋酒公子站在一旁呆呆的注视着杨女侠,平时可没见过杨女侠这么低声下气过,更没见她这么温柔过。   屋里没了问话声,隐隐传来拐杖拄地的声音。   “你是不是有怪癖啊?怎么遇到老大爷就变得怎么温柔了?”恋酒公子低声坏笑道。   “你找死啊?”杨女侠嘴上狠狠的说道,手趁机也在恋酒公子臂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恋酒公子还没叫出声,门就开了。   开门的老大爷是个须发斑白的老年人,手里拄着根木头拐杖。开了门仔细的打量了二人才道:“你们进来吧。”   恋酒公子微微一笑,施礼道:“有劳大爷你了。”   杨女侠也微微施礼跟着进了院门。   院子很干净,也很冷清。   “大爷我们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杨女侠问道。   “老者姓吴。”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不,还有我老伴,她得了重病起不了床了。”吴大爷说着就已经进了屋。   屋子也收拾得很干净,让人一看就知道一定有个很贤惠的女主人。   “你们随便坐,我正在做饭。我这山野小地少有人来。”吴大爷说着就走出了门。   杨女侠用手肘碰了碰恋酒公子公子道:“在想什么啊?”   “没想什么?”   杨女侠叹了口气道:“那由我来说吧,这屋子的木头是沉木,绝不是最近才修建的,而且这里的家具也算是用了很长时间了。所以这个吴大爷算不上可疑。”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我没说他可疑啊?”   “你还狡辩,看你的神情我就知道你是在怀疑他。怎么一个慕云飞让自命不凡的你吃了鳖现在是见绳都疑是蛇了啊?”刚才一路上见恋酒公子那个神色,杨女侠自是不好调侃他,现在她找到机会了。   恋酒公子勉强一笑道:“对,那是我看错了。我根本没想到他会是慕云飞。”   杨女侠颇有同感,道:“我也没想到‘水中神龙’会长成那副德行。”   “你是不是以为慕云飞风流倜傥英俊不凡啊?”恋酒公子笑道。   “风流谁比得上你恋酒公子啊?”杨女侠道。   这时吴大爷也端着饭菜进门来了,杨女侠忙跑上前去接了过来。   饭很普通,但却很香。对于饿很久的人来说,现在就算是个冷馒头也会让他们觉得很香。   “你们慢慢吃着,我给我老伴送去。”吴大爷手里还有篮子。   “好的,大爷你不吃吗?”杨女侠道。   “我一会再吃,你们要是不够叫我就行了。”吴大爷的拐杖声慢慢的往里屋去了。   饭吃得很快,也抢得很凶,因为有两个互相不服气的人。   “你不是老喝你那酒吗?还吃那么多干嘛?”杨女侠很不服气道。   “我也是人诶,饿了当然要吃了。”恋酒公子苦笑道。   “那你干脆改成恋饭公子算了。”杨女侠笑道。   “那你改成杨男侠算了,你这哪像个女人啊?”恋酒公子道。   饭很香吃得自然也很快。   山里的夜来得也很快。   吴大爷抱来两床被子道:“你们两个今天就住下吧,我这里被子还有多的。”   杨女侠收拾着碗筷,恋酒公子在帮着忙。听见这话应了声“好!”   吴大爷刚要转身走,突然又停了下来,问道:“你们是住一间房还是住两间。”   恋酒公子和杨女侠一时都愣住了。   “一间。”   “两间。”杨女侠说完眼神又狠狠的瞪着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仿佛根本没看见一样,嘴角挂着笑。   吴大爷也笑了笑,道:“好,我给你们安排去。”   屋子又只剩下二人了。   杨女侠轻轻的点上了油灯,天已经黑了。   恋酒公子静静的打量着屋子。屋子里东西很少,一张桌子几张椅子,还有一个香案,看不见上面供的是谁?最引人注目的应该算墙壁上挂的一副画了。   恋酒公子算不上爱画之人,他爱的画只有名画。因为名画能卖个好价钱。   但这副画显然挑起了他的兴趣。   画很简单,写意的山水画。   但着笔之处引人入胜,可谓是意境深远,画里远处隐隐好象有一个人,油灯太暗了看不清楚这个人。   恋酒公子静静的注视着画,酒盏轻轻的往嘴里送着酒。   他觉得奇怪,非常的奇怪。因为他感觉到画里的水在动,是在动,在流动。那急流的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耳畔。山林也有声音,是树叶被风挂得在响。满山的枫叶像一片橘红的云,飘荡在这山水之间。还有那人,那个背立着的人好象有了生气一般,因为他在动,他的心仿佛在跳。跳得很轻,但恋酒公子能感到那声音就在近前。画中人身上的肌肉都好象散发着力量的气息,他要转过头来,他的的发丝被山风轻轻的在撩动,恋酒公子整个人怔在了那里。他在害怕但也在渴望,他想见见这个人是谁?   “你在干什么啊?”杨女侠发现恋酒公子注视着这副画很久了走过来轻轻的碰了一下他。   恋酒公子一时从画中退了出来,脸上还是惊鄂的神情。   吴大爷这时也走进屋来,见二人都立在那副画前便道:“二位可是懂画之人,我看不明白这画。”   “这画不是你画的?”恋酒公子惊道。   “不是,老头子我一生都不会读书写字又怎么会作画呢?这也是一个路过这里的人留下的,他说以后让我找个懂画之人卖出去,算是报答我的一饭之恩。”吴大爷坐了下来道。   “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恋酒公子很感兴趣。   “那人也很大年纪了,头发都白了。”吴大爷回忆道。   “他这么大年纪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嘛?”杨女侠问道。   “我当时也很奇怪,但我没好意思问他。”吴大爷道。   突然一声雷响,仿佛山崩一般。   三人一时都惊住了,本就灰蒙的天这下全黑了,好象突然就来了这么多的乌云。   三人都来到了门口,举目望着天空。   “这跟那人来以后的情况一样。”吴大爷惊讶的道。   “你是谁那人来后天色也变了。”杨女侠道。   “对,那时他就问我知道为什么天色会变吗?我说不知道,他说因为有一件东西快要出世了。”   “什么东西?”   “我是个老头子本就不关心那些事,见我没问他也就没再说。”   杨女侠没再问了,三人又一起沉默的看着越来越阴暗的天空。   恋酒公子看着的不是天空,而是院子里的梧桐树,一棵树叶已经掉光了的梧桐树。梧桐叶是已经掉光了,人的愁呢?人的愁不会随季节而离去。又一声雷响,恋酒公子这才将目光移向了天空。   不一会就有冰雹掉了下来,是冰雹,但却不是很大的冰雹。院子里的鸡都惊呆了连一声也不敢出。   “这天也太奇怪了啊?这都快开春了还下冰雹,大爷你们这的气候是这样的吗?”杨女侠望着院子里乱跳的冰雹问道。   “我也很奇怪,我们这本来就不会下冰雹的。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冰雹。”吴大爷道。   “第一次就是那为老者来的时候?”恋酒公子静静的立在那,酒盏停在手里,他在想事情。   “对!”   恋酒公子默默的转身进了屋子,他走到了那副画前,刚才被杨女侠打断了,他现在还想仔细的看看这副画。   他全神的注视着画,但他已经没有刚才那入画的感觉了。画上的山依旧是那山,画上的水依旧是那水,但山里没有了风抚叶片的声音,水里也没有了急流激荡的响动。那的远处的人呢?人居然没有了!!恋酒公子一下惊住了,他确实没有看见那个远处的人,那个刚才几乎就要转过身来的人现在却不见了?   “这画有什么特别的吗?你看得那么仔细?”杨女侠这时也走了过来。   “你看这画上远处的那个人怎么不见了。”恋酒公子指着画道。   “这画上有人吗?我刚才怎么没见过。”杨女侠说着走到了画跟前仔细了看了看道。   恋酒公子浅酌了口酒道:“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我看得出你们两个都是江湖中人吧。”吴大爷道。   “你说对了大爷。”杨女侠道。   “来,我领你们去住的地方,这冰雹可能会上下一阵,你们要不忙可以等下完了再走。”吴大爷又拄起木拐准备引路了。   “大爷,你就那么相信我们啊?我们也许是坏人啊。”杨女侠道。   “是好人,是坏人大爷我能看的出来。呵呵,你们跟我来吧。”   屋子很小,依旧很干净。   “大爷,大娘一定很会持家吧。我看这家里到处都收拾得这么干净。”杨女侠道。   “对,她平时就老是说我不爱干净。我真希望她病能早点好。”吴大爷叹了口气道。   “大娘生了什么病啊?你给他请个大夫看看吧。”   “她不开口又不睁眼,每天都这有我喂她。大夫来过一次就不再来了。”吴大爷说着脸色慢慢的黯淡了许多。   “那要不我们给你看看,也许我能看出个眉目来。”   “还是不用麻烦了,她已经睡下了,我不想打扰她。你们两位就请早点休息吧。”吴大爷说完又慢慢的拄着拐走出了门。   屋外的冰雹还在下着,不过已经渐渐的小了。   “喂,回你那里去。”杨女侠对呆在一边想着事的恋酒公子道。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这么早我可睡不着,你就要睡了?”   “我是要睡了。”   “那你睡吧,我不干扰你。”   “你看着我我怎么睡啊?”   “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这么辛苦的在江湖里奔波到底为的是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杨女侠没了睡意,也坐在了桌边。   “我这是突然想到,这对我来说是个疑问。”   “呵,我也不知道啊?但我有个榜样。”   “谁啊?”   “唐时的一位女侠客。”   “公孙大娘?”   “对,就是她,你可知道杜甫那首称赞她的诗?”   “愿闻其详。”   “昔日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耀如弈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成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是好诗,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要在江湖上成名。你不是早就有了名气了吗?”   “我还想维护正义啊?”   “江湖上有正义吗?”   “正因为没有我才想要这样做的,你呢?你别告诉我你只是为了要活下去。”   “难道不是?”   “不是。”   “知道李白的那首《侠客行》吗?”   “我也愿闻其详。”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赢。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倾。   救赵挥金锥,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显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逝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听了这诗才让人觉得侠客的伟大,你是不是也想像那二壮士一样?”   “‘纵死侠骨香,不逝世上英’做到这点就不愧对侠客这两个字了。”   “我现在算明白你为什么能被一笔春秋排在第二了,你说什么为了活下去才去拼,才去拼,那不过是个幌子。在你心里还有个超出你生命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你所认为的侠的精神。”杨女侠说完静静的看着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在酌酒,笑依旧挂在他脸上。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你现在是在奇怪为什么女主人病了,而房子还这么干净?”杨女侠端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   恋酒公子轻轻的把她的茶杯移开了,道:“你是越来越聪明了,不过还是小心些的好。”   “你是觉得那副画奇怪吧?我看吴大爷绝不是杀手,我们在门口的时候我就仔细的看了一下他的手,他的手很消瘦,掌心掌背全都有破皮后的伤疤。这说明他是每天都在做一些活,他那双手绝不是武林中人的手。”   “可你别忘了,还有个我们一直见过的人。”   “你还是怀疑那个大娘。哎,你这家伙真是不知好歹,别人让我们吃让我们住你却百般生疑。真让人寒心啊!”杨女下叹了口气,又把恋酒公子端走的茶杯拿了回来。   “我要是不多疑些只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恋酒公子看着喝茶的杨女侠道。   “那你就打算今晚不睡?”   “我曾经有过十天十夜没睡。”恋酒公子酌了口酒道。   “那随便你吧,我是要去睡觉了。所以你得给我出去。”杨女侠下逐客令了。   此时,屋外的冰雹已经停了,空旷的山间偶尔的有些凉风掠过。   杨女侠推推攘攘的把恋酒公子送出了房门,刚要关门却传来一阵哭声。很忪人的哭声,听声音是吴大爷。   “你在这待好,不要出来。我去看看。”恋酒公子说完人影已无。只剩下忐忑不安的杨女侠。   她真不愿相信吴大爷也是被派来杀他们的人,刚才那阵哭声如此的诡异,实在让她难以心安。前面是不是又是个设计好的圈套,而恋酒公子又中了他们的暗算?她坐立难安,但她不能跟着去,如果真是个陷阱,那么就需要又一个活着的人。   屋外的风依旧偶尔的掠过,此时听在她耳里却多了些莫名的恐惧。   但事情显然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因为恋酒公子回来了。完整的回来了,他的酒盏里还有酒,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了微笑了,很沉重的表情。见了杨女侠恋酒公子道:“你早点休息吧,我们明早还要赶路呢?”   “那……”杨女侠压低声音问道:“那哭声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我看过了,一切都很正常。我们多心了。”恋酒公子道。   “那就好。”   晨,山里的晨带着几点露珠晶莹剔透的美丽洒落在了山里。   昨晚突来的冰雹早已成水,湿润着这片山野。   恋酒公子和杨女侠告别了吴大爷走在了山间的路上,他们问清了路。但他们也不知道路,脚下的路他们知道是通向哪的,但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们却不知道。   “给我说说昨晚那哭声怎么回事,害我想了大半夜。”杨女侠饮了两口山泉水道。   “你可知道那是吴大爷的哭声。”   “我听得出来,但他为什么哭啊。”   “因为一个人死了!”   “谁?难道是他的妻子?”   恋酒公子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对,今天早上吴大爷还好好的,他还给他妻子送了饭去。”   “她的妻子……”恋酒公子缓了缓语气道:“他的妻子其实早就死了,我昨天在他房间里见到了他的妻子。”   “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杨女侠很吃惊。   “我见到床上放着的是一堆白骨,吴大爷就守着那堆白骨在哭。”   “那他白天怎么又是好好的呢?难道他疯了,已经不正常了?”杨女侠道。   恋酒公子依旧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他太爱他的妻子了。”   “他的妻子真幸福。”杨女侠幽幽的道。   “我们走吧。”恋酒公子道。   山路,依旧是山路。但他们走得很慢,不是山路崎岖难走,而是山后有一个让他们感动的故事,这个故事还在继续着。一份相濡以沫的爱,让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也沉默了,人世间不是没有真爱,只是我们太不愿相信真爱的存在,所以也就没有那份执着去寻找。   恋酒公子的酒盏停了很久了,杨女侠也沉默了很久。   他们又要离开,离开一个恬静的世界。他们又要走进,走进一个杀戮的世界。   这两个世界那么的接近,却又那么的遥远。   酒轻轻的倒进了他的喉咙,她的眼神也慢慢的变得犀利。   前面是座城! 第十一章   柔柔的晨雾散落在这条小径上,冷冷清清的浸着这些飘泊浪子的心。   一入江湖不归路,负尽狂名谁人何?   杨女侠掬起凉凉的溪水,洗了洗脸,又喝上几口,看着一旁的恋酒公子,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眼前这个人以前会是什么样子?他如果真的找回了过去的记忆又会变成个什么样子。恋酒公子看她这么的盯着自己,笑道:“怎么是不是突然爱上我了,想表白啊?”杨女侠脸一红,啐了一口:“你去死吧!”又问道:“你准备怎么进城去?”   恋酒公子静静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青铜爵,轻轻道:“走着进去啊!”   杨女侠没好气的骂道:“废话,我还知道你走着进去呢?不然你还飞啊?”   恋酒公子笑了笑不再接话头。   杨女侠道:“现在城里一定有不少高手等着要你的小命。”   恋酒公子望着远处的城廓,叹了口气道:“你不是来捉罪犯的吗?进城之后我会让你看一出好戏?”   杨女侠被他这句话给引起了兴趣,忙问道:“什么好戏?你已经有对策了?”   恋酒公子含笑不说,眼神却突的锐利起来。杨女侠察觉到他的异样,也提高了戒备。   恋酒公子望着树林道:“朋友来了,就请现身吧,何必装神弄鬼?”   话音刚完,一条人影如白练行空,白练闪过前面道上便有一人负剑背立。   那人缓缓吟道:“牙白墨竹杉,醉把恋酒盏,举杯迎千军,笑斩敌三千!”   恋酒公子道:“阁下找我何事?”   那人道“难道公子看不见我手中的长剑吗?”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见是见了,你剑虽出鞘,但却没有杀气!”   那人哈哈大笑,道:“在下是来向公子讨杯酒喝的,不知公子可愿赐酒一杯?”   恋酒公子手一挥,盏已飞出,那人右手轻起,盏稳稳的落在了手中,满满一盏酒一滴也没洒。   那人一口饮尽,扔回酒盏,笑道:“公子真是好气魄,居然这么随便便把这传说中的救命酒给在下喝了。”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阁下千里迢迢来讨酒,我怎能拒绝。”   那人道:“你知道我是谁了?”   恋洒公子含笑低吟道:“侧耳听君击剑身,涌浪翻江不凡音。”|   那人笑了笑,转过身来,一张冷俊的脸这时挂着一丝笑意,看着恋酒公子道:“公子果真好眼力。”   杨女侠这时道:“你既是君不凡想必也跟若非凡一样好不到哪去,你也是来杀他?”   君不凡眼睛直直的看着恋酒公子,道:“我是不是来杀人的公子应该知道。”   杨女侠看着恋酒公子道:“你们两个玩什么把戏?”   恋酒公子道:“我们只是在这聊天,能有什么把戏啊!”   君不凡叹了口气道:“你身上太多秘密了,武林太多人想杀你了。”   恋酒公子道:“有些事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就如我要进城,而你奉命来杀我。”   君不凡道:“你说得没错,一入江湖不归路,身不由己啊!”   杨女侠厉声道:“你现在就要动手吗?”说着已去拨腰间的梅花错!   君不凡苦苦一笑道:“我既然来了,当然不能不动手。”说着眼神已转向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自也知道他的意思,低声对杨女侠道:“你先闪开,注意藏在树林里的人。”杨女侠被他这话说得吃了一惊,她完全没有感觉到树林里还有人?若真还有人,还有多少,她们两人对付得了吗?但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听恋酒公子说的在一旁监视树林里的动静。   君不凡的剑并非不凡,只是一柄普通的铁剑。但高手们都知道,武林里从来没有人会去看你的剑多厉害,俗人手里拿神兵也是无济于是,而真正的高手则拈叶摘花也能伤人。君不凡是高手,恋酒公子自也是高手。   君不凡身为西武林四凡之一,《春秋谱》上对他的评价是剑法一流,在年少一辈中已少有人可比。   恋酒公子慢慢的端起他的青铜爵,眼神也随酒盏的慢慢端起而变得自信,坚定。君不凡一声长喝长剑破空,连风声也没有,剑已至恋酒公子身前,恋酒公子失了先机,避开这一剑,向身后不远的小溪急退两步。君不凡亦知恋酒公子的厉害,所以剑只留一尺与之纠缠。恋酒公子以盏挡剑,却也应付得从容。只是看得一旁的杨女侠胆颤心惊。   君不凡久斗不下,突然变招,一时剑气如浪起如江怒,极招已然上手。恋酒公子不敢轻敌,左手持盏,右手一挥,一股宏大气劲聚于右指间,强大的内劲一时震得四周枯木摇摇欲坠。剑,以超乎人想像的速度刺出,这一剑如雷彻,如电鸣。恋酒公子被他这一剑逼得向后面的小溪又连退上三步。这一剑竟没有刺中恋酒公子君不凡心头一惊。就在剑式将老之际,恋酒公子运聚内劲的右指闪电般的夹住了君不凡的剑身。   电石火光间的这一瞬,看得一旁的杨女侠大气都不敢出她已忘了要去注意树林里的动静了,直到看见君不凡这无与匹敌的一剑被恋酒公子夹住她才缓缓的出了口气。   君不凡脸色苍白的立地那里,恋酒公子松了手上的剑,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君不凡叹了口气道:“我遇见的同辈中从没有人能毫发无伤的接下这一剑,你,很强!”   恋酒公子道:“你的剑法已经很不错了!”   君不凡道:“我离他还有多远。”   恋酒公子道:“要我说实话吗?”   君不凡默然的点了点头。恋酒公子轻轻道:“如果那一剑是他使出来,那么我现在已经不能站在这跟你说话了。”   杨女侠这时走了过来,道:“走吧,架打完还那么多废话!”   恋酒公子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走吧!”   走上一段,杨女侠忍不住了道:“你小子骗我,树林要有人刚才怎么还不出来?”   恋酒公子当没听见,浅酌了一口酒,大步向前走去。   杨女侠见他不理不睬,“哼”了一声,也几步跟了上去。   两人没走多远,便有一条身影落在了君不凡身前。绝色的容颜,无比艳丽的身影,当真有倾国倾城之美。她静静的看着走远的两人,对君不凡笑道:“你杀不了他的,看来得我出场了。”   君不凡没有看他,静静的凝视着手中的剑,冷冷道:“你以为你能杀得了他?他早就发现你了!”   女子一听,惊道:“不可能!”   君不凡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他为何要退到那条小溪才接我的剑?”女子杏目圆睁,他不敢相信君不凡的话。君不凡接着道:“他早已知道你伪装的树身上,怕我们两人同时攻击他,才退到小溪那,如果你也出手,那么他便借这小溪之水阻挡我的剑式。”   女子仍是一脸的不服,道:“那又怎样?是人就有弱点。”   君不凡叹了口气道:“我劝你别自作聪明了,这次与他交了手,我才知道那些江湖上的传言其实还是低估了他。”   女子“哼”了一声道:“难道他是神。”   君不凡闻言默默的道:“他不是,另一个才是。”   女子问道:“谁?”   “吟风一剑!”君不凡说道,声音轻得几乎连身旁的女子都听不见到!   女子笑了笑道:“你们都说他是一个神话一样的人,但我颜倾凡却偏偏不信。我就要杀了这恋酒公子给你们看看。”   君不凡似乎根本没有在听她说什么,只是低头静静的抚着他的那柄剑。剑,在庸人手里只是块废铁,真正的高手是不会用兵器来伤人的,他们都用最原始的杀人工具——双手!这是他的师父当年告诉他的。   颜倾凡见他的样子,揶揄道:“看你那样,不就没杀死他吗?有的是机会。刚才我已把他的身法招式看了个清楚,我们联手,这次一定能杀他的。”   君不凡苦笑着喃喃自语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他?”   颜倾凡道:“这是主人的命令,你想抗命吗?”   君不凡不再说话,恋酒公子和杨女侠早已走远,他起身也慢慢的往城里走去。颜倾凡追上道:“你干嘛去?”   “离开这里!”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个人很讨厌!”   颜倾凡不恼,看着君不凡渐渐远去的身影道:“我会让你爱上我的,你讨厌我说明你对我有感觉?”   血腥的江湖,也有让人向望的爱,它们在血腥里燃烧,所以江湖里的爱情是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第十二章   庸懒的阳光散开阵阵寒霜,繁华的江南飘起串串鱼米之歌。   远山在冬日里依旧披着那身绿装,不卸春秋的淡然傲立。   一江如带,舟点江心,勤劳的人们还在为生计忙碌着。   江南好,连冬也这般的生机勃勃。   恋酒公子收回远望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酒盏,他肚子里的酒虫又醒了。   还好眼前便是城郭。   杨女侠一眼望去心里却倍感酸楚,她已很久没有回来了,物是人非的感怀   一时便涌入心中。她毕竟是个女人,不管怎么的要强,还是躲不开那些属   于女子柔弱的情怀。   她这些举动一一映入恋酒公子的眼中,恋酒公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   她立在寒风中。   路边熙熙攘攘的走动着些进城办年货的人,同样的一条路人却有许多人在   走着不同的路。   恋酒公子又酌了一口酒,味道多了些苦涩。   良久,杨女侠缓缓的叹了口气道:“我们走吧。”   恋酒公子并没有动,只是轻声说道:“不是我们走,是我!”   杨女侠还记得上次的事,所以立刻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穆晓才道:“你   又搞什么把戏?”   恋酒公道:“进城后我们就分开走,你回家,我去做我的事。”   杨女侠心事被看穿,不由叹了口气道:“我要从你这破案,我们一起走。”   恋酒公子笑道:“你不会看上我了吧,死缠烂打上了?”   杨女侠眼神一厉,瞪了恋酒公子一眼道:“你少给我废话,这城里不知道   有多少人等着要你的小命,如果你死了这案子我怎么交?”   恋酒公子道:“我死不了的,你别忘了我前几次都没死成。”   杨女侠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每个来杀你的都是他们那样的君子?”   恋酒公子不再说话,他也知道这以后的路不知有多难,而他却没有选择,   他不能逃,也逃不了。   杨女侠道:“你去我家住,那里安全。”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这么快就要让我去见丈母娘啊?”   杨女侠没跟她贫嘴,用手狠狠拧了恋酒公子一下拉着他便进往城门走去。   守城的将士自也是认识杨女侠的,见了她行礼问好,眼神却不住的看向她   拽着恋酒公子。   杨女侠道:“有什么她看的?”   守卫道:“恭喜杨头,把恋酒公子抓回来了。”   杨女侠没理他们拉着恋酒公子便过城门而去。那两个守卫目送两人远去,   这时一个守卫对另一个道:“你先在这盯着,我去报告穆统领。”   人群涌动的街道,恋酒公子引来不少目光。猎人盯上猎物,恋酒公子只有   苦笑,无奈杨女侠根本不理会,一直拉着他急急的穿过一条条的街道。   这时一条人影却挡住了杨女侠的去路。   “让开!”杨女侠怒道。   那人文士打扮,穿一身青色长杉,眼睛直直的看着杨女侠身后的恋酒公子。恋酒公子朝那人笑了笑,也没开口,只是打量着他身后那几个人。   杨女侠松了拽着恋酒公子的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道:“你是什么来头。”   青衣文士道:“在下没有来头。”   杨女侠道:“你没个来头就来挡官差的路,你胆子不小啊?”   青衣文士道:“在下只是想来问一句话?”   “什么话?”杨女侠没好气的问道。   青衣文士并没为她的话动容,依旧彬彬有礼的道:“在下想问一下你身后   这位是否就是恋酒公子。”   杨女侠道:“是又怎样。”   青衣文士道:“家师想请恋酒公子共饮。”   杨女侠连忙摆手道:“他很忙,没空,跟你师父说改天吧。”   青衣文士笑道:“杨女侠,在下刚才不是问你,而是问恋酒公子。”说着   看向她身后的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道:“我这个最喜欢喝上几杯,有人请当然不能不去了。”   杨女侠拉住恋酒公子道:“你不能去。”   恋酒公子笑道:“连杯酒都不敢喝,我还能叫恋酒公子吗?请兄台前面带   路。”   杨女侠脸色一变拉住恋酒公子低声道:“你个笨蛋,看不出他们没安好心   啊。”   恋酒公子低叹一声道:“我们一进城便被跟上了,你以为你家会很安全吗?你回去吧,我的事我会处理。”   杨女侠低声道:“那你不去我家了?”   恋酒公子道:“我到哪,哪就不会少麻烦。你去吧。”   这时青衣文士已让开路,恭身道:“公子请!”   恋酒公子朝杨女侠淡淡一笑,举步向前。杨女侠没有再去拦他,她知道恋   酒公子这个人做的事一直都有道理,但就这样看着他去送死,她心里又多   了许多的不忍。她回过头,街上的人还是那般多,只是她眼前突然几条身   影一闪而无。她心头一惊想到为何恋酒公子要去赴约了,不禁一声长叹,   心中无限的伤感漫延开来。   她突然举步寻着恋酒公子而去,现在是她的地盘,她有能力做很多事情,   而且恋酒公子走时对她那自信的一笑说明他很有把握。但就在她奔出不远   便看见了一个她这时最不想见的人。   穆晓打住马,跳下马身道:“侠妹,你一路劳累了,这马就给你骑着回去   见伯母吧。”   杨女侠走过去牵上马便一路狂奔了起来。身后的穆晓大惊叫道:“侠妹,   你家不在这边,你要去哪?”   杨女侠没有理睬,一路打马,马蹄击尘,她却不知要去向何处,青衣文士   和恋酒公子早已没了人影。他们一定没有走远,肯定就在附近,想到此,   杨女侠打住马,又回到穆晓眼前,道:“给我调所有人来把这一带给看住。”   穆晓道:“侠妹,你这是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杨女侠知道跟他多说也说不清便道:“有人把恋酒公子劫走了。”   岂料穆晓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的道:“侠妹你累了,这里的事就交给   我吧,伯母很久没见你了,你先回家去。”   杨女侠眼神一厉,道:“这件事你早知道。”   穆晓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杨女侠怒道:“你瞒着我?”   穆晓道:“我这是为了你好,很多事你不知道比知道好。”   杨女侠一时怒不可遏,打马狂奔,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个地方   只有温暖,没有欺骗。   马疯跑上了一阵便到了杨府。   门口的石狮多了些苔绿,石阶也碎了些许。   见到这些杨女侠一时心里又是一痛。自己终年在外,家里已不知变成了什   么样。   她使劲了擦去了脸上不争气的眼泪,慢慢的拴好马,才走上石阶,扣了扣   门上的铜环。   不一会便有一花发驼背的老者开了条缝,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呀?”杨   女侠一见他,眼泪又要涌了出来,哽咽道:“崔叔,是我。”老人用眼睛   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杨女侠,才欢喜的道:“你是侠儿,你是侠儿?你回来   了!”说着便将门打开了。   杨女侠擦去了脸了的眼泪,也欢喜的道:“崔叔是我,你眼神越来越不好   使了,差点连我都认不出来。”   崔叔乐呵呵的道:“老头子就是没眼珠子,一听你这声‘崔叔’也能认出   来。”   杨女侠心中一阵温暖,立在那不知该说什么。   崔叔道:“你快些去见夫人吧,她也很久没见你了!”说着便一手拉上杨   女侠往院子里走去。杨府不大,但却修得不染凡气,落落大方的石彻小径   被四周的长青树木围住,一踏入这院子便让人有种脱俗之感,杨女侠曾在   小时候问过这院子是谁修建的,但娘却从没告诉过她,现在她经历这许多   事,又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由的在心里多出许多的疑问来。正当她思虑   间,已走到书房前。这间书房是父亲留下的,这以后母亲便常待在里面,   有时一整天也不出来,崔叔对着房门道:“夫人,小姐回来了。”门里传   出声来:“让她进来吧。”话语里竟没有半分高兴之意。崔叔看着一旁的   杨女侠,示意她别往心里去。杨女侠笑了笑道:“崔叔,我进去了,晚些   时候再去看你。”崔叔点了点头,看着杨女侠推门进去,低低的叹了口气   ,转转默默的离开。   书房里没有多的人,只是杨女侠母亲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窗外,听见她走   近来,转过头看了一眼道:“回来了?”   杨女侠嗯了一声,本来有无数的委屈想要向母亲哭诉但这时却连一个字也   说不出来,她想不出母亲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淡了。   母亲的行为更加深了杨女侠的疑惑,她开始觉得这一切的事情仿佛都有着   联系。杨母见杨女侠也不说话,叹了口气收回目光道:“在外面遇到什么   事了吗?”   杨女侠本在考虑要不要把父亲死讯告诉母亲,但现在她突然决定应该项说   给母亲听,看看母亲的反应。于是便道:“爹爹死了!”她说得很轻,眼   神却一直的注意着母亲的举动。   杨母听完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杨女侠不禁有些生气,道:“你为什么都没有反应?难道死的不是你丈夫?”   杨母道:“我丈夫早在十几年前便死了。”   杨女侠道:“有些事我希望你现在告诉我?”   杨母叹了口气道:“知道又能怎样,上一辈的事与你们无关。”   杨女侠道:“娘,你认识一个叫恋酒公子的人吗?”   “就是你在抓的那人人吗?”杨母道。   杨女侠嗯了一声。   杨母道:“我不认识,也许是你爹后来认识的吧。”   杨女侠提及父亲母亲却一副毫不关心的态度不禁有些生气道:“那娘应该   知道爹是被谁杀的吧?”   杨母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会,你也回去休息吧,让老崔做几个好菜,   晚饭我不吃了。”   杨女侠还想再问,但杨母已经靠椅合上了眼睛。杨女侠忿忿的起身出门而   去。   天色已晚,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东西都没有吃。恋酒公子呢?会不   会己经被害了?她不知道,她现在思绪太乱了,她应该好好的休息了。   老崔这时轻轻的走近了书房。   杨母问道:“你有什么事啊?”   老崔躬着身道:“小姐心事重重的,我想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杨母道:“她公务太忙了。”   老崔道:“你还打算瞒着她吗?”   杨母叹了口气道:“她知道了也没好处。”   老崔道:“我想小姐不会放弃的,迟早会知道的。”   杨母道:“那时再说吧。没什么事你也出去吧。”   老崔点了点头,慢慢的走出了书房。   杨母望着空寂的书房喃喃道:“十几年了……这一晃都十几年了。”   杨女侠醒来天已黑了,她不知道时辰,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香,很甜。老   崔已经把饭给她放在床上,全是她最爱吃了。她确实也饿了,不消一会便   吃得杯盘狼藉。   月色冷漠入窗,多上了几份寒意。杨女侠披了一件衣服,坐在了窗前。她   需要想很多的事。但她最关心的还是恋酒公子现在怎样了?他那时那自信   的笑是不是安慰自己的呢?他要死了怎么办?   她越想越安坐不下来,起身便去寻放在一旁的梅花错,寻遍了整间屋子都   没见。一定是娘让崔叔给拿走了。   她没有多犹豫,纵身从窗跃了出去,却见崔叔正在窗外的院内。杨女侠吃   了一惊。   没等她发话,崔叔便从身后拿出一物,正是她的梅花错。杨女侠不解的看   着他,崔叔笑了笑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好好珍惜这柄你爹留给你的   刀吧?”   杨女侠接过梅花错,却因崔叔的一番话感觉它沉重了许多。不管前途如何   ,她已决定要寻个清楚。   恋酒公子你又在哪里呢?   喜欢的朋友请加QQ群37085167 第十三章   清冷的梅香随夜风散开在杨府的院子里,撩人的清冷月光照在杨女侠迷茫的心里。   她一步步的走出院子,心里却一直的惦记着恋酒公子,她不禁有点奇怪,自己怎么这   么的关心她,难道只是为了这个案子?还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她自己也模糊了。   干冷的院子,月光如霜般美丽而伤感受。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前面站着的不正是娘吗?   杨女侠放轻了脚步,闪身入梅林中,她不想让娘看见。   杨母立在院子里,仰望着冷清的夜空,她也是个很美的女人。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事,   她也许是孤独太久了。有秘密的人都会孤独。   杨女侠幽幽一叹,从一条路走去,她知道娘不会武功,所以不怕被她查觉。   杨女侠从墙跃出便走到和恋酒公子分开时的大街。她觉得这里一定有鬼,却不料这时   正看见穆晓向他招手,她悻悻的走了过去。   穆晓道:“侠妹,今天我太忙了,来不及去你家拜访。”   杨女侠道:“你是大忙人,怎么好意思浪费你的时间呢?”   穆晓听出她话的揶揄之意,尴尬一笑道:“侠妹,自碧落寺一别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很多事不是我不愿意跟你说。这里面情况非常复杂,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杨女侠道:“那你也打算认栽了,若非凡那样对你你就认了?”   穆晓干笑一声道:“这件事我自会处理,现在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   杨女侠道:“谁。”   穆晓眼神一沉,低叹一口气道:“见你正在寻的人。”   青衣文士引着恋酒公子进了一处杂货店,但这个杂货店显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平   凡。果然,青衣文士打开一条秘道,两人一路无话,直走出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出口。   阳光入眼,恋酒公子也吃了一惊,这里简直比得上皇宫王宅了。   他们是从假山后走出来的,前面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架在小湖上的木砌小桥。四围哪   见得了半分冬寒,花香鸟语入耳,四周不时闪过一个个妙龄少女。   恋酒公子不禁觉得口有点干,浅酌了一口酒。青衣文士道:“公子请顺道往湖心亭去   ,我家师父正在那候你在驾。”   恋酒公子默默点了点头,移步往木砌小桥走去,这一路的眼见他倒真很想见见这位青   衣文士口中所说的“师父”是何许人也。   这么想着他已走近湖心亭了,这亭修得正好一览满院景色。亭的四面被轻纱曼帘隐隐   遮了起来。难道是个女人?恋酒公子正要举步入亭却听见亭中传出一阵水声,举起的   脚又轻轻放下。   亭中这时也飘来一阵柔柔的声音:“公子既然来了,又为何不进来呢?”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我没想道找我来的是你!”   亭中人脆声一笑道:“没想到一面之缘便让公子记下妾身,妾身真是好生欢喜啊!”   亭中人竟是血蔷薇。   恋酒公子笑道:“蔷薇姑娘想是念着画舫上的旧恨,要小生来找个说法了吧。”   血蔷薇呵呵一笑道:“妾身想念公子还来不及又怎会为那事计较呢?公子怎么还站在   外面,请移驾亭中妾身已为你准备好了酒菜。”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小生没有边喝酒边看人洗澡的习惯。”   亭中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妾身为迎接公子特沐浴更衣,没想到公子来早了。公   子若不嫌弃,可愿与妾身一起洗?”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小生身脏不敢与姑娘同浴。”   又是一阵悦耳笑声,这时的血蔷薇已披上一件薄如蝉翼的丝衣迎出门来,那撩人的胴   体若隐若现。恋酒公子笑了笑道:“蔷薇姑娘真是好体质,这般天气这样穿着也不觉   凉。”   血蔷薇上前揽住恋酒公子左臂边往亭里边道:“妾身这是为公子精心挑选的衣服,公   子不喜欢吗?”   恋酒公子坐下,便往青铜爵里斟了满满一杯,听到血蔷薇的话,才又道:“好个精心   啊,小生福气不浅啊!不知今日蔷薇姑娘找在下来所为何事?”   血蔷薇笑道:“妾身仰慕公子才华,特厚颜请来公子一解相思之苦。”   恋酒公子笑道:“能得姑娘如此抬爱,小生真是不枉今生啊!”   血蔷薇秋波轻转,道:“瞧你,这么开心的说什么今生往生的,多扫兴啊!”   恋酒公子酌了口酒道:“姑娘今天找我来解完相思,还有什么事吧!”   血蔷薇叹了口气道:“你这个男人真是一点情调都有,又扯到那些打打杀杀的江湖事   上去了。”   恋酒公子道:“我本是个江湖人!”   血蔷薇道:“公子若是收手的话,大家都能好!”   恋酒公子道:“谁好?”   血蔷薇道:“你、我、还有你的朋友、叫我传话的人!”   恋酒公子道:“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你说我能轻易罢手吗?”   血蔷薇沉沉的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现在也不再多管,只是为公子以后担心啊!你   惹上的麻烦太大了。”   恋酒公子道:“我从来不怕麻烦!”   血蔷薇笑道:“公子本事妾身见过。公子能自比‘左皇右帝黑白判,七僧五儒十三道   ’吗?”   恋酒公子道:“不能?这件的牵扯真有那么大吗?”   血蔷薇道:“传闻你失忆,看来是真的了。妾身为人办事也不敢多说,还万望公子以   后多多小心。”   恋酒公子笑道:“我不知蔷薇姑娘为何现在又对我这般好。”   血蔷薇叹了口气道:“你都已经中毒了,我又何必对你那么残忍呢?”   恋酒公子依旧笑道:“哦?小生可不知自己何时中毒了。”   血蔷薇看了看恋酒公子的青铜爵笑道:“公子行事一向谨慎,却还是棋差一招啊?”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这酒里绝没有毒!”   血蔷薇淡淡一笑道:“公子可觉得这亭中四面的纱曼有何特别吗?”   恋酒公子苦笑道:“小生真是太自信了,输得心服口服。”   血蔷薇笑了笑道:“自信的人往往都会轻视败给过自己的人,这是难免的。不过公子   在可放心,妾身无加害之意。”   恋酒公子笑道:“听你的语气,好像有个人在保我,只想让我退出这场是非。”   血蔷薇道:“什么都瞒不过公子。公子还请就我们这里多休息几日吧,妾身一定服持   周道。”   恋酒公子饮完杯中酒,长叹一声道:“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血蔷薇灿烂一笑道:“妾身前面引路,还想让公子见一个老朋友?”   恋酒公子道:“那我可就更不该走了。”   西沉的落日,远无可寻,宛转的曲径,恋酒公子心绪难宁。他确实已经中毒,全身真   气被塞,现在的他一如瓮中之鳖,偏偏不时又听见血蔷薇那灿烂的笑声,这真当比抽   他鞭子还难受。   一个男人败给一个女人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好在他们终于到了,一间别致的小院,门前的小径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恋酒公子一   直在想血蔷薇会带自己来见谁?不过他马上就知道答案了。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血蔷薇引身而入,恋酒公子随后也踏了进去。   屋子干净而典雅,恋酒公子目光勿勿一扫就发现墙角那株奇怪的植物,他没有吭声。   静静的找个凳子坐了下来!   血蔷薇倒了杯茶递给恋酒公子道:“老是喝酒伤身,喝口茶吧?”   恋酒公子接了过来,血蔷薇顺势抓住他伸出的手倒在了他怀里。   恋酒公子一惊,道:“蔷薇姑娘这是做什么?”   血蔷薇倚在恋酒公子怀里不回答,只是“嗯嘤”了一声。恋酒公子苦笑道:“姑娘这   样可让小生不解啊。”   血蔷薇低低道:“死人,你还不明白人家心意吗?”   恋酒公子笑道:“姑娘心意,小生怎敢妄测。”   血蔷薇笑了笑把头挪开,道:“公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知道。”   恋酒公子道:“我只记得姑娘是让我来看一位老朋友的?”   血蔷薇幽幽一叹,走到屋里那张床前。   床上有人。   血蔷薇掀开床帘,示意让恋酒公子过去。   恋酒公子走到床前就呆住了,床上躺的霍然是北国雪!   血蔷薇道:“我知道公子是有了旧人便不理我这个新人的了。”   恋酒公子急道:“她怎么了?”   血蔷薇道:“她受了很大刺激!”   恋酒公子上前端祥了一阵道:“怎么回事,把详细情况说给我听。”   血蔷薇看了看床上的北国雪,无奈的放下床帘道:“她被人强暴,现在疯了!”   这句话有如当头一棒,恋酒公子不敢相信,怒道:“是谁干的?”   血蔷薇没有多话,只是默默走到床前,从床下取出一丝红巾。   恋酒公子看了一眼,心头一震,喃喃道:“不会是他,不可能是他。”   血蔷薇道:“我想也不是他,这丝巾是北国雪攒在手里的。其他的就只有问她自己了。”   恋酒公子努的平和了一下心情,才问道:“你们又是怎么发现她的。”   血蔷薇道:“你不用怀疑我,我才惹不起天下城和北国狂刀呢?这也是别人送到我这   来的,说是送给你的礼物。”   “条件就是让我别管这件事。”   “对,如果你刚才没有中毒,那么你是不会见到她的。”   恋酒公子大笑道:“为了我你们真是费尽心机啊!”   血蔷薇道:“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只是个帮忙的,我对你可没半点恶有恶意啊。你上   次无故伤我,我也没跟你计较!”   恋酒公子无心听她说的话,静静闭上眼,半晌才走到床前抱起被点了睡穴的北国雪。   血蔷薇道:“你干什么?”   恋酒公子道:“带她走。”   血蔷薇道:“你以为你能冲得出去,别说你现在已没几成功力,就算你有十成功力也   是冲不出去的。这外面有四十只弓驽随时准备发射,更别说还有二十几个武林高手来   回的巡视。”   恋酒公子道:“这里难不成是皇宫?”   血蔷薇道:“比皇宫守卫还要严。”   “这是哪里。”   “论剑楼!”   “煮酒论剑雄   杯不停盏不空   数尽寥寥英雄   不与论侠踪   江湖风云涌   来勿勿去何从   枕刀掖剑昨日梦   独留武林一空冢”   恋酒公子低低吟完,心中更如石坠。   论剑楼乃十二楼之一,十二楼的存在在江湖上本就是个秘密。论剑楼不如其他十一楼   隐于一处,所以江湖中人知其存在。   论剑楼主戚秣兵,一技独步天下。但却少有人睹其面。   知道身处论剑楼,恋酒公子依然不惧,瞑目片刻道:“让开,我要带她走。”   血蔷薇不及阻止,恋酒公子已夺门而出。只剩下她幽幽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跃出房门,恋酒公子身形急驰,他真气被锁,身形大不如前。   才跃出几步便有人喝道:“再往前,我们不客气了。”   恋酒公子投鼠忌器,停下身形,左手托住背上的北国雪,右掌一挥,院旁一块大石被   他这一阵震碎,他再一掌借石成末之灰烟急往前驰去。   这时四面箭雨纷纷射来。恋酒公子不敢大意,抽身入林。身形未定,一道掌风已至,   勉强避过这一掌,他已力不从心。   那人见状没再出招,冷冷的道:“你还是回去吧,你是出不去的。”   恋酒公子神色一凝,道:“冲不出去也要冲。”   那人脸色一变,借着夜色两人又各对上一掌。恋酒公子被他这一掌震得血气上涌,他   无奈,轻轻举起了酒盏。那人一见酒盏,面色一变。   恋酒公子道:“让开,我不想伤人。”   那人道:“你这样还想伤人吗?快回去吧,没楼主之令谁也不许出去。”   恋酒公子道:“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又岂能留在此地。”   那人一叹道:“那我只有伤你了,你真气被制,我本该与你动手,但楼主有令,哎!”   就在他叹气那刻,一朵血般红的蔷薇已插入了他的心窝。一滴滴血把那朵蔷薇染得更   红了!   恋酒公子一惊,回头看着慢慢走过来的血蔷薇道:“你杀了他。”   血蔷薇道:“我不杀他,你怎么出去啊。”   “你们出不去的!”又是一个声音,这时院里火把通亮,恋酒公子心一下沉了下去。   血蔷薇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麻烦大了。”   恋酒公子跃出树林就有三道掌风袭来,背上有北国雪,他根本无法闪避。这三掌结结   实实的打在了他身上。他闷哼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   恋酒公子吐完血大笑道:“我今日就是葬生于此也定要冲出去。”   这时,一片竹叶轻轻的从天空飘了下来,竹叶很轻,飘了半晌才落到地上。   恋酒公子见状,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死不了了!” 第十四章   清冷的夜色,掩盖不了阵阵激昂的杀气。   一件件兵刃在火光里夺目冷寒。   静静飘下的那片竹叶,让所有的杀气瞬间被凝固。   高高的墙头上,月光投下一条身影,那人横卧于墙头正轻轻的用手拨着飘逸的长发。   仔细一看此人竟是一色的竹青,竹青的长杉,竹青的长发,竹青的双瞳。   火把里这里走出一个人来,红脸红眼,想是喝过了些酒,他望着墙上的青衣人道:“   朋友,不知来此有何指教。”   青衣人道:“指教不敢,我就是来讨个东西的。”   “什么东西?”   “一杯酒。”青衣人说着便含笑看向狼狈的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静静的看着他微微一笑。   那人道:“朋友若要讨酒,我们这藏酒倒颇有不少,管让朋友喝个痛快。”   青衣人叹口气道:“可惜,别的酒我不敢喝,喝了怕被毒死啊!”   那人脸色一变,借着酒劲道:“朋友,这是故意来找茬的?可知这是哪里?”   青衣人茫然的望着他,问道:“这是哪里?”   那人哼了一声,道:“论剑楼!”   青衣人喃喃念叨道:“论剑楼,论剑楼,这就是论剑楼啊?”   这时人群里又走出了一位少年,一双星目静静的注视着青衣人道:“兄台可是百竹深   谷的朋友?”   青衣人“咦”了一声看着那星目少年道:“还是你有眼力。”   刚才那红脸大汉哼了一声,道:“百竹深谷有什么了不起,论剑楼也不是你们能撒野   的地方!”   众人眼前一花,青衣人这时已落在恋酒公子跟着,叹了口气道:“你也有这么狼狈的   时候啊!”   恋酒公子道:“今天我这杯酒看来有些贵了?”   青衣人笑了笑道:“天太冷,不热热身喝着酒没味!”   两人在人群中谈笑自若,竟没把这周围的人放在眼里,问话红脸大汉不禁大怒道:“   论剑楼不杀无名之人,报上你的名来。”   青衣人转过身,竹青色的眼瞳笑意的看着他,道:“竹青瞳!”   红脸大汉冷笑道:“好!杀!”   火光映刀光,一闪间已有七八柄砍向了竹青瞳。竹青瞳并没有迎身接招,他居然转过   身对恋酒公子道:“你先出去吧,我这可能要花点时间。”   说话间手一托,恋酒公子和北国雪顺势飞出墙去。   “哪里走!”一声暴喝,四条人影也跃起。   就在四人刚跨上墙那刻,青色的竹已立在他们面前,四人一惊,手还未动,已一声惨   叫跌落下来。   墙下众人心有余悸,注视着竹青瞳却不再轻举妄动。血蔷薇这时也已趁乱悄悄的溜走   了。   又是一道“杀”声!   竹青瞳飘然落地,早前飘落在地的那片竹叶这时居然慢慢飞起,速度也越变越快,穿   梭于众人之间,铁兵与之一碰竟然全被折断。   竹青瞳无心多战,双掌一凝,顿时场中气流如水涌,那剩于的高手,这时也都凝目全   神以备。   竹青瞳内元急提,长喝一声,无数片竹叶似有形似无形的化开,急射向众人。   人群一时纷乱不已,竹青瞳抽手欲退,却听见一阵沉沉的声音传来:“竹兄何必急着   走!”   话音未必,一道掌劲已击中了他后背。   竹青瞳勉强立住身形,擦去嘴角的血,冷笑道:“儒门之人真是仁德,背后偷袭!”   一阵衣袂带风声响过,一位着深褐色长杉的文士已然落在了人群中,众人顿时恭声道   :“见过上官公子。”   褐衣文士拱手还礼,手中折扇轻开,看着一旁的竹青瞳道:“小生方才情急,只怕竹   兄伤人,还请竹兄见谅!”   竹青瞳冷哼了一声,道:“上官衍,这般惺惺作态真有乃父之风啊!”   上官衍不怒反笑道:“竹兄常居百竹深谷,不知世间有先礼后兵之说吗?”   竹青瞳道:“书生难缠,竹某无能,不识你儒门之大礼!”   上官衍轻叹口气道:“小生怕竹兄伤人,当时情急,才至出手伤你。竹兄何苦出言相   逼。”   竹青瞳冷笑道:“你们下毒关人这不算想逼?”   上官衍道:“在下来就是想请竹兄过去,告知此事。”   竹青瞳眼色一厉,道:“这还有什么内情?”   上官衍以扇引路道:“竹兄请。”   被竹青瞳内力托出墙外的恋酒公子,抱起怀里的北国雪便一路狂奔,无尽的寒夜里,   北国雪身上那薄薄的衣衫已经被夜露凉透了。   恋酒公子依旧保持着冷静,但他的真气被锁,身负重伤,不过一小段路,身后追至的   杀手又已将他围住。   这群黑衣人这时却没有动手,为首一人道:“恋酒公子,你是逃不了的,跟我们回去   ,我们不会对你怎样的。”   恋酒公子又酌了一口酒,苍白的脸笑了笑道:“你们越是要抓我回去,我便觉想要逃。”   那人叹了口气道:“你不跟我们回去就只有一条路——死!”   恋酒公子缓缓运气止住身上的掌伤,幽幽的道:“江湖上很多人都想看看我的兵器。”   这答非所问的一句让在场的黑衣人各自一惊。为首那人道:“你都这样的还以为杀得   了我们吗?”   恋酒公子笑了笑,眼睛突的一变,那漆黑的瞳孔仿佛更黑,如一个无尽的地狱。   和他对视的黑衣人,心头一颤,冷汗早已冒了出来。   “杀!”   恋酒公子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他是在为自己还是在为别人?他的生命是否已然到头,   这越来越多的杀机究竟背后隐藏着什么?   他突然有种疲惫的感觉,但身上的伤口还在刺激着他清醒。   就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所有的兵器已经到了眼前。   他的嘴角还在笑,笑得让人感到温暖,那是自信的笑容!   他虽在笑,但那一件件冷寒的兵刃却并未停下。   “不要啊!”杨女侠的叫声在空旷的四野里传得很远,穆晓紧随其后,看见不远处的   恋酒公子心里有些快意也有些不忍!   十一剑兵器,冷冷的锋刃被恋酒公子滴滴流出的血渐渐染红。   为首的黑衣人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   恋酒公子轻咳出一口血,缓缓放下怀里的北国雪。她身上也染了不少的血,但没有一   滴是她自己的。   恋酒公子举起酒盏又满满的喝了一杯,道:“你们不要怪我,我本不想杀你们的!”   为首的黑衣人又是一惊,眼神一厉,道:“你说什么。”   恋酒公子静静的仰面望着深遂的夜空,突然一声长喝。   众黑衣人大惊,却发现插入恋酒公子的兵哭竟拨不出来。“不好!”   恋酒公子一声大笑,身上的兵器全数射向黑衣人。   一瞬间,所有的杀气冷了下来,恋酒公子身体一软,坐在了地上,眼睛幽幽的望着长   空。   不远的杨女侠这时才走了过来,冷冷道:“你命倒真大!这样都杀不死你。”嘴上虽   这样说,但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恋酒公子不停流着血的伤口。   恋酒公子默默不语,眼神又关切的看了看一旁依旧熟睡的北国雪。   杨女侠怒道:“这女人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护着她。”   恋酒公子不再动了,眼神也突的失去了全部的光彩。   杨女侠感受觉不对,上前抓住恋酒公子肩头道:“又怎么了?你怎么了?”   穆晓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侠妹,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杨女侠摇着头,泪涌了出来,喃喃道:“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他那几次都没有死过……”   穆晓默默的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杨女侠默然的扶起恋酒公子,穆晓一惊,道:“侠妹你要做什么?”   杨女侠道:“你们把他逼成这样了,现在还想要怎样?”   恋酒公子又眼渐渐的睁开了一条缝,指了指一旁的北国雪,嘴里喃喃的说道:   “她……她……”   杨女侠气不打一处来,道:“你都成这样了还要管她。”嘴上虽这么说,但却又伸手   抓起地上的北国雪来。   恋酒公子道:“给我酒。”   杨女侠啐了一句:“喝,到现在还喝。喝死你。”一眼又看到恋酒公子身上的伤,便   不再说什么,又把酒盏递给了他。   恋酒公子用发颤的手静静的接过来便全灌进了嘴里,他脸上又渐渐的恢复了些许生气。   穆晓道:“到这种地步我才不得不由衷的佩服你。”   恋酒公子示意杨女侠放开她,杨女侠面色一红,扶着他的手轻轻的挪开了。   此刻,身后又有几条身影窜来。恋酒公子又满满的喝了一盏酒,眼神一厉,他仿佛已   忘了自己身上那么重的伤。   血早已染红了他牙白的长杉,白杉上的墨竹也被血迹染脏。   杨女侠拨出梅花错道:“我挡他们一阵,你先走吧。”   恋酒公子苍白的笑了笑道:“你挡不了他们的。”   “你们谁也走不了!”话音还未到,漫天的一张大网已撒下来。   众人面色一惊,杨女侠道:“你们连官差也敢动!”   这时夜色里飘来一位老者,浓眉宽鼻,寒冬里却只穿着一件夏杉。   老者笑了笑对穆晓道:“你把她带走吧。”   穆晓没有说话,在杨女侠还没回过神来已点了她的穴道。   杨女侠愤怒的瞪大眼珠,无奈的看了看立在那血流不止的恋酒公子,眼泪又涌了出来。   恋酒公子手一挥,那散在身上的网已被破了一个大洞。   老者笑了笑道:“公子好大的驾,这么多人都请不回去,还得老夫亲自来。”   恋酒公子运起所剩不多的真气把身上的伤口血势止住,他知道一场恶战将至,不由的   深深呼吸了一口,抱起一旁的北国雪。   这才对老者道:“你们抓她回去做什么?”   老者微闭的双眼一闪,轻轻一笑道:“公子忘了,我们来抓的可是你啊?”   恋酒公子道:“小生可不是呆子。”   老者大笑道:“你小子果然有点本事,难怪能小打小闹出个名堂。这个女人是有人指   定要的,其他老夫就不知道了。”   恋酒公子道:“秦王孙何时也成了别人的走狗了?”   秦王孙笑了笑道:“公子现在不是连狗都不如吗?”   恋酒公子道:“你这次来,我看还是想见识见识我的兵器吧。”   秦王孙眼睛一亮,道:“不错,老夫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玩意。”接着又对一旁的人道   :“你们都给我回去,我们高手过招你们看什么?”   一旁的几个人听到这话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但又不敢发怒。这时一个少年道:“秦老   英雄可知我们是来帮你的,我们就这样走了,任务完不成我们可怎么交差啊?”   秦王孙寿眉一挑,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是说我打不过他了?我要是败了,那时你   们再来有什么不好!滚,都给老子滚!”   少年狠狠心肠的瞪了秦王孙一眼,秦王孙不屑的道:“怎么,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先   把我放倒!”   少年面上堆笑道:“岂敢,岂敢。”说着身形已动,其他众人也跟着消失在夜幕中。   恋酒公子见众人走了才道:“你为何不留下一两个人来见证你赢了我?”   秦王孙笑了笑道:“老夫一向不屑与晚辈争什么,但习武之人总有所爱,所以……”   恋酒公子接过话头道:“所以,我们要找上一场了。”   秦王孙笑了笑道:“是了,不过你伤成这样了,我赢了你江湖人还不笑死我。所以嘛   ,今天不打了。”   恋酒公子有些吃惊:“不打了?”   秦王孙道:“不打了,但我们第一次见面总还是得意思一下。”话音还未必,人影至   恋酒公子身前。   恋酒公子一惊,现在功力不如前,刚才又强行施展“止水一式”现在根本没法躲过他   这一击。   哪知秦王孙这一掌却是将一股内力的涌入他体内,他的伤势顿时好去几分。   恋酒公子不解的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秦王孙不耐烦的道:“见面礼也收了,怎么还不走啊,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年轻人!”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改天定要请你喝一杯。”说着已抱起一旁的北国雪。   秦王孙道:“我这礼虽小,你也太吝啬了吧,一杯哪够,要喝就论坛。”   恋酒公子笑了笑,身形一跃,缓缓从野径掠去。   秦王孙微闭的眼睛这时全睁开了,静静的看着恋酒公子离去的身影,意味深长的叹了   口气!   恋酒公子心中的太多的不解,但他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他一直这么的认为。   抬头,晨光已微现,这一夜过得太漫长了。   以后呢?以后更漫长!想到此他不尽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北国雪,心中莫名的一阵伤感。   秦王孙的内力已化去他不少的伤势,但他现在仍要找一个地方来疗伤。去哪呢?   恋酒公子轻轻的放下了北国雪,他要清洗一下伤口,前面便是一条青衣如带的大河。   初阳在河上泛起点点光晕,冬晨的江水寒彻骨,恋酒公子静静的掬起江水,轻轻的洗   尽伤口上的血污。   就在他回头那一刻,他惊住了,地上的北国雪早已不知去向。什么人能在他的手里无   声无息的将人取走?   他苦笑,江湖之大,绝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天下。   他默默的走过去,却见地上的一张纸条,但见上书:大年三十江家!   恋酒公子拾起纸条,轻轻的摩挲着,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   年三十的江家岂不是龙潭虎穴!   他没法不去,只因他是恋酒公子!   这时江上一声轻吟划破沉霭冬迷之景缓缓飘来:   “天涯一杯酒,   难解世事愁;   何与共泯秋,   江影弄偏舟。”   恋酒公子定睛看去,只见一人立于一叶小舟之上,背插古剑,此时也正看向自己。   江上人笑了笑道:“没想到今日有缘还能遇上天涯人?”   恋酒公子这时掏出了酒盏,浅酌了一口道:“阁下怎知我是天涯人?”   江人人笑了笑道:“天涯在何处?人又在何方?”   恋酒公子笑了笑不答话。   江上人道:“阁下可愿随我一同泛江览景。”   恋酒公子笑了笑,起身飘至小舟,因为伤势,落舟之势差点让他跌下水里。   江上人笑了笑道:“好身法。”   恋酒公子面色一窘,但见那人毫无讥讽之意,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叶偏舟。   江水很急,但小舟却如平地般,最奇的便是这叶小舟根本没有浆舵。   恋酒公子不由的多打量了一下这人。江上人笑了笑道:“阁下这般看我是为何意啊?”   恋酒公子道:“在下还没请教阁下高姓?”   那人淡淡一笑道:“弄潮生!”   恋酒公子道:“在下恋酒公子。”   弄潮生道:“好,即是恋酒公子,想必定然有酒吧?”   恋酒公子笑了笑,取出随身的洒壶。   弄潮生道:“我只觉一人饮酒太过无趣,今日遇见你当真是有幸了!”说着也随身取   出了壶、杯。   这仅够两人立足的小舟上,恋酒公子和弄潮生便就此饮开了!   “冬色内敛,不见萌绿,远山冷然,江水起鸣,浮沉随浪,杯酒天涯!”弄潮生饮完   一杯有感而发。   恋酒公子也望向四周的起伏,心中怆然,不知所踪,内伤不轻,外伤仍在渐渐的往外   溢着血。   弄潮生突的回过头道:“公子,可愿饮一杯在下的酒。”   恋酒公子看见眼前同落天涯的酒友,心中不快顿时散去,接过酒一饮而尽道:“好酒!”   弄潮生看着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敢接我这酒的人不多,没想到你接得这么干脆。”   恋酒公子道:“天涯相逢,同为酒乐,何必多礼!”   弄潮生笑了笑道:“江湖中,你这样的人真是太少了。所以我也为你开心。”   恋酒公子道:“为我开心什么?”   弄潮生道:“开心你有了我这样一个朋友,也开心你所受的伤已被治了。”   恋酒公子恍然大悟,道:“我想拒绝过你这杯酒的人,后来一定悔死了。”   弄潮生叹了口气道:“他们确实是死了。”   恋酒公子亦叹了口气,看着江水,不再说话。   弄潮生道:“我此刻要去见一个人,公子愿前去吗?”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朋友之友,我理当去见见。”   弄潮生道:“我这朋友可是一个女人?”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在下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弄潮生叹了口气道:“说实话,她这样的女人你还真是没见过。”   恋酒公子道:“那在下倒真想知道这样一个女人是谁了。”   弄潮生道:“江采薇!”   恋酒公子脸色陡然一变,似一颗苦胆含在嘴中,是她?   江采薇,一个什么样特别的女人?恋酒公子和她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江家年三十又是一出怎样的好戏,所有的秘团都纠结指向何处?   恋酒公子是否还能潇洒以对,他的酒盏还能否救他性命? 第十五章   小舟再往前已驶入一个冷然的小湖。湖并不大,没有多少绿意装点,透着说不尽的萧条之气。这个小湖如一个酒壶一般,由小而大,四周的矮山将它中心团团围住。   恋酒公子极目一望,心中一展,思绪又飞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与此地实在太像。但不知自己还能否再到那里见一见故人。   河水流进小湖便不再游动,但小舟依然平稳的往前驶去。能让小舟在这湖中不受激流而平稳的行驶,且毫不动声色,弄潮生的实力果真不凡,恋酒公子暗叹一气:“江湖之大,远非任何人能一眼望尽!”   小舟驶进湖心便停了下来,恋酒公子左手把玩着酒盏,望着弄潮生道:“怎么不走了?”   弄潮生收回目光道:“我那朋友就在这里,我还去哪里?”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你那朋友不会是鱼吧?”   弄潮生笑道:“不是,不过也差不多。”说着便指了指将湖心。恋酒公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小截竹管插在湖心,竹管周围的湖水却平如镜般。恋酒公子低笑不语,莫非他要见的江采薇另有其人,想到此他不禁释怀。   弄潮生此刻立在小舟上一伸手,湖水便涌起一人高的水柱。湖心的竹管这时动了一动,不一会便见一人从水中浮了起来。   一见那人,恋酒公子的表情就僵住了。她不就正是江采薇吗?   江采薇这时显然也见了小舟上的恋酒公子,不禁多打量了一番,才对弄潮生道:“你什么时候也爱多管闲事了?”   弄潮生笑道:“我与他路上结识,就顺道一同前来了。你还不出来?”   江采薇一跃而起,身上的衣杉被水淋湿那窈窕的曲线一览无余。恋酒公子转开视线,又浅浅的酌了一口酒。   弄潮生道:“你的身材又变好了!”   江采薇刚想啐他一句看了看一旁低头酌酒的恋酒公子便忍住了。   弄潮生看了看两人,道:“你们认识?”   江采薇没有回答,点水掠上岸去。弄潮生又看了身旁的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又多事了?”   恋酒公子灿然一笑道:“我先走了,救命之恩,以后定当报答。”弄潮生还未说话,岸上却传来了江采薇的声音:“你们都上来吧。”   弄潮生看了看恋酒公子道:“你不会就是她所说的那个人吧?”   恋酒公子不语。不是最好了。   江采薇住的是一间草棚,隐于山沟之间,不进入这一道湖湾是绝难发现的。   草棚收拾得很干净,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女人住的地方。莫非这还有男人,想到些恋酒公子心里踏实了些。   酒是凉的,想是刚才被江采薇在湖心里浸过,酒虽凉下肚却热得快。   弄潮生被这尴尬的场面弄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采薇,他就是你当初说的那人。”   江采薇道:“对,他就是杀死我大伯的人。”   弄潮生淡淡一笑,他问的显然不是这个,女人的心理他确实搞不懂。苦笑一下道:“若在这之前,我说不定已经和他交上手了。但现在……”   江采薇道:“现在你是不是和他惺惺相惜,如果我要动手你还会帮他。”   恋酒公子只顾低头喝酒,弄潮生不会就是江采薇的相公吧?   这时又听到她两人的话,这酒味又多了点苦涩。   弄潮生道:“我这难得来一次,你就不会嘴上饶人一点?”   江采薇闻言眼角看了看一旁的恋酒公子,不再说话。   弄潮生又道:“东西我给你送来了。”说着便从身上取出一小香囊递给了江采薇。   江采薇接过香囊打开里面是一张道门纸符。恋酒公子正在奇怪这是做什么用的,江采薇已将这张纸符帖到他身上了,桌子本来就小,所以两人做得很近,恋酒公子不防那道符纸已帖在自己身上。纸符一帖到身上就突然的消失了!   弄潮生笑了笑道:“原来你要这东西是做这用途的,我的事也办完了,该走了。”接着又对恋酒公子道:“后会有期。”恋酒公子笑道:“下次我们到岸上喝个痛快。”   江采薇也并没有留他,只是道:“我这地方你知道,有空可以来喝一杯。”   弄潮生道:“好的?”说完人影已落在泊在湖湾住的小舟上,接着一阵轻吟又飘了过来:“天涯一杯酒,难解世事愁;何与共泯秋,江影弄偏舟。”   诗声越飘越远,恋酒公子回头看着江采薇正奇怪为何不多留弄潮生坐会,江采薇似已看穿他的想法,叹了口气道:“他就是个弄潮之人,哪在什么地方静静呆过。”   恋酒公子问道:“你也喝酒了?”他记得当时的江采薇根本就是一个大家闺秀,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又是冬日沉江,又是大杯开饮。他不禁怀疑这还是不是那时的那个江采薇?   江采薇这时一改刚才的冷漠,满眼含情的看着恋酒公子道:“你当时不是说你是个江湖人是个酒鬼,我跟你不同吗?现在我不也跟你一样了吗?”   恋酒公子只好仰头饮完盏中的酒,借以掩饰他脸上的表情。   江采薇道:“我知道你迟早会回来的,人本就不是你杀的。而我,就是你唯一的人证。”   恋酒公子道:“你为什么一个跑到这里来住,江家不是比这里舒服吗?”   江采薇道:“我要你喜欢我,我也要跟你一样,过你过的生活。”   恋酒公子苦苦一笑道:“我这样有什么好?天天都在被追杀。”   江采薇道:“你们男人比我们女人少一些智慧,所以你们只会凭所谓的豪气,还把这当成是什么江湖的的准则。”   恋酒公子不说话,因为江采薇说得很正确,很多人便是死在一个豪气上的。   江采薇道:“所以我们女人,当然特别是我这样的女人用的就是手段了?”   恋酒公子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不认识她。那个苦苦衷求自己不要离开的女人,不禁觉得自己有些蠢。他开始后悔自己没事跑到江家去偷什么酒,弄出这一堆麻烦来,还把眼前这个原本单纯女人的一生改变了。想到些他不由的又叹了口气。   江采薇道:“你是不是在怨自己把我变成了这样?”   恋酒公子点头默认了。   江采薇轻轻的把头靠在了他肩上,吐气如兰:“不管我怎样对你都还是没变。你是第一个吸引我的男子。”   恋酒公子道:“我当时真不该躲到你房里来。”   江采薇道:“你应该庆幸得到本小姐的芳心,多少人踏破门槛我连见都不见他们一面。”   恋酒公子看着眼前的江采薇,她确实很漂亮,没有北国雪那般的柔弱,也没有杨女侠那般的野性,她身上有的是一种很特别的女人味。而这种女人味江湖中除了自己他想不到还有谁会体会得到。   江采薇默默的把恋酒公子扭了过来面对着自己,恋酒公子的心开始狂跳。江采薇笑了笑道:“你真可爱。我见过那些男人没一个像你这样的,连脸都红了。”恋酒公子干咳一声,不知说什么才好,是自己藏到江采薇床上才毁了她名节的。   江采薇突然嘴就袭来,恋酒公子招架不及,手中酒盏差点惊得脱了手。还好江采薇没有下一步,他这才缓缓的推开了她。   江采薇道:“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恋酒公子道:“像我这样飘泊的人哪里能安定,你还是找别人嫁了吧?你该过平静的生活。”   江采薇眼神一淡,伤色盈眶,道:“没遇见你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却不这么想,我要跟着你,一直跟着你,做亡命夫妻!”   看着她说话的神情,恋酒公子觉得她真是可爱,不像杨女侠那般凶,不像北国雪那般给他添麻烦,这个女人只会为自己找想。而自己呢?对她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也不知道。   江采薇道:“你走后我可没少找你?”   恋酒公子道:“你找我?”   江采薇莞尔一笑道:“不然你以为杨女侠怎么找到你的?”   恋酒公子道:“你是通风报信给她的?”   江采薇道:“对!不过不是我出的面,她应该算得上我半个情敌,我才不见她呢?她一找你,你就得想办法解决这些事,所以你一定会回来,回来你要澄清事实就得找我!”   恋酒公子苦笑,江采薇不知她这样却给自己惹了多大麻烦。   江采薇低头,可怜的拉着恋酒公子的手道:“我不知道这后面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你要相信我我就是想让你来找我?”   恋酒公子突然问道:“你刚才给我帖那符纸是做什么的?”   江采薇用指头轻轻戳了一下恋酒公子的头,娇道:“你这个笨蛋,为了那个北国雪,你连命都快搭上了?你可知你是怎么一路上都被他们跟着的吗?你身上有千里涎香?”   恋酒公子并没有感到奇怪,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江采薇道:“你这么袒护那个北国雪,我不干!!”说着就假哭了起来。   恋酒公子真是搞不懂这个女人了,一会儿一个样。   但见她这样也只好安慰道:“她说她是我以前的未婚妻,我念在以前的情份上再怎么也不能怪她。”   江采薇这时抬头,盯着恋酒公子道:“你说的,是念在以前的情份上。你看我对你多好,我一知道这些消息便又千方百计找人来救你,你在江湖上没什么朋友,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顾长歌。”   恋酒公子道:“他也是你通知来的?”   江采薇道:“你说呢?不然他哪会知道北国雪对你做过什么?”   恋酒公子一惊,江采薇在这居然能有那么广的消息网。   江采薇道:“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你想对付谁我都能帮你?”   恋酒公子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江采薇道:“什么事?”   恋酒公子道:“我以前的事!”   江采薇叹了口气,看着恋酒公子轻轻地道:“你真那么想知道?”   恋酒公子道:“是!非常想!”   江采薇静静的凝视了他一会,柔声道:“我帮你去查。”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你又当我是呆子了,你会不知道?”   江采薇没有否认,又把身子向恋酒公子靠了过去,倒在他怀里笑道:“我要知道了还不告诉你吗?”   恋酒公子不再追问了,他不喜欢强迫别人,更不喜欢强迫女人。轻轻酌了口酒才道:“竹青瞳也是你找来帮我的吗?”   江采薇仰头看着他,眼睛笑得像新月,点点头道:“是啊,我的人只说了一句你在哪他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我倒真没看出你这么有本事,百竹深谷居然都有为你拼命的人。”   恋酒公子道:“只怪我这个人太爱交朋友了!”   江采薇躺在他怀里没有动,两只眼睛调皮的注视着恋酒公子,恋酒公子给她看得不好意思,道:“你看什么啊?”   江采薇嫣然一笑道:“看你啊?”   恋酒公子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江采薇娇笑道:“是没什么好看的,老是死皮赖脸的笑。每次都穿这白色的衣服,还在上面绣什么墨竹,这衣服谁给你做的?”   恋酒公子无奈的眼睛四下看了看不睬她这话,江采薇已然把自己当成他妻子了!   江采薇又撒起野来:“不干!你把这衣服先脱下来,我也要学着做!”   恋酒公子苦笑道:“我穿什么你也管啊?”   江采薇道:“你就是我的,我当然要管你了。”   恋酒公子道:“谁说我是你的了?”   江采薇道:“你迟早是的!”   恋酒公子这才发现“女人猛于虎也!”这么一想他却突得闪过一丝警惕,不是警惕眼前的江采薇而是一种他多年练就的对危险的神奇感觉。   就在这时一封信飞进了这间草棚,这封信飞得很慢,而且平平稳稳的落在了恋酒公子身边。像是有人专程送来一般。   江采薇突得从恋酒公子怀里跃了起来,吃惊的看着这封信,道:“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这里根本没有路可来,唯一的路便是水路啊?”   恋酒公子这时已看完了信,喃喃道:“我该走了?”   江采薇抓过信一看,道:“不,你不许去,这说不定就是一个圈套?”   恋酒公子道:“我不去,去哪?你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被找到。”   江采薇也觉得理,咬唇沉思了起来。恋酒公子不经意的被她这样子吸引了,江采薇确实有太多可爱的地方了:认定的事不管再苦都要做到,这本是男人都难以做到的;而她温柔的一面却更是让恋酒公子心脏乱跳。   恋酒公子不再多想,江采薇对他的情谊他已了然于胸,但他的前途未卜,实在不敢多想其他的事。   江采薇道:“你想让我待在这里别走,你去去就回来是吗?”   恋酒公子默然的点了点头。江采薇道:“你知道这里都被找见了,我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你能放心我一个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所以呢?”   江采薇道:“所以呢,你得带我走,有你我就不怕了。”   恋酒公子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从来不会拒绝女人!好在弄潮生的酒已经解了他的内伤,那锁住他真气的毒也渐渐消散了。想到此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锐利。   江采薇道:“你又回来了,你还是那个潇洒自信的恋酒公子,我的好相公。”   恋酒公子打住她道:“你可不能乱说,你这么一说江湖哪还有女孩子朝思暮想我啊?”   江采薇道:“她们想她们的,我说我的,你也真不要脸,哪有几个像我这么倒霉的会看上你呢?”   恋酒公子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弄潮生给我喝得是什么啊?”   江采薇道:“日月琼浆!”   恋酒公子大惊道:“什么?”   江采薇道:“不是说了吗?我们现在怎么走。”   说着已起身了,这屋里的东西她连看也不看一眼,她现在的眼里只有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自嘲一笑道:“没想到我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喝到‘日月琼浆’”   江采薇边催他快边道:“你就是运气!现在又有我跟你做亡命夫妻!”   恋酒公子笑了笑拉上江采薇一路狂掠起来,江采薇心里一阵温暖,她希望他们能一起就这样的走下去。   恋酒公子这时停了下来,问道:“你知道那地方在哪吗?”   江采薇无辜看着恋酒公子摇摇头道:“不知道。”   恋酒公子心里又乱了起来,“山外山”是什么地方,为何纸上只有这三个字,如果不是约自己见面那这是什么意思?还好现在有人帮他分担这种想问题的痛苦。   因为一旁的江采薇已蹙眉凝思了想来,恋酒公子浅浅的酌了一口酒,他是个懒人,不必自己做的事不会做。   江采薇这时却走过来把恋酒公子手里的酒夺了,用手转到他刚才喝过的地方紧扣双唇酌了一口。恋酒公子道:“想出来了吗?”   江采薇道:“‘山外青山楼外楼’,我想这三个字暗示的就是这一句。”   恋酒公子道:“在这里有叫‘楼外楼’的地方吗?”   江采薇道:“没有!”   恋酒公子道:“那这里有什么楼?”   江采薇神色一凝,道:“论剑楼!”   恋酒公了“哦”了一声举起的酒盏却没有动了。   江采薇道:“你打算去还是不去?”   恋酒公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坐着。   江采薇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会去的,北国雪还在他们手里,你不会不去?”   恋酒公子感激的看着她,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江采薇愁眸带伤看着恋酒公子道:“我以后要是也被他们抓走了你会来救我吗?”   恋酒公子坚定的道:“会!”   江采薇脸上泛起点点开心的红晕,轻轻的道:“我要真被抓走了,我是自杀,我不会要你为我去犯险的。”   恋酒公子看着她,不知说什么,所以他轻轻的搂住了她。江采薇显然得吃惊,她开心的竟然眼泪都流了出来。   “今晚我去,你不去。因为我们必须有人活着,我不想我死了还背着黑锅。”   江采薇默默的点了点头,看着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冷迷的冬雾里。   恋酒公子别了江采薇便入了市集,他的酒虫又在叫了。所以他坐在了这家酒馆里。   他在江湖上是名人,但这些平凡的人不会在意他,所以他很开心的把一只鸡吃完又把大壶的竹叶青倒进了肚子里。   就在他啃完最后一根鸡骨头抬头时就看见一个老乞丐站在自己面前,嘴角不涎着口水。恋酒公子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吃相确实挺震撼的,便叫小二给老乞丐拿来了只鸡来。   老乞丐也不客气,招呼不打便坐下吃了起来。恋酒公子也自顾自的吃着,这两个人像是比谁吃相难看比谁吃得快一般,酒馆的人不时都好奇的看着这一老一少。   老乞丐吃完又叫了一只鸡,吃了起来,吃完还叫了一只。小二这时看着一旁的恋酒公子,恋酒公子摆摆手,小二这才又跑了进去。恋酒公子也好奇这么瘦一个老乞丐要怎么能装下这第三只鸡呢?这时小二也端上鸡来了,恋酒公子终于知道老乞丐怎么装下这第三只鸡了,原来是打包。真是精打细算,只着这顿想着下顿,想到此恋酒公子叹了口气:活着就是一件伟大的事,不管这人是怎么活着。   老乞丐看了看恋酒公子,嘴里“呜呜”的发着声,原来他是个哑巴。   恋酒公子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谢就不必了!”   老乞丐嘴哑耳朵却不聋,他拿起手在桌上比比划划了起来。   恋酒公子不懂他在讲什么?老乞丐这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外走。   老乞丐决没有武功,所以恋酒公子任由他抓着,随手丢给了追出来的店小二一大锭银子。   老乞丐拉着恋酒公子走了一大条街,才指着远处的一处算命摊让恋酒公子去。   恋酒公子想是好笑,老乞丐一定是听那算命先生说今个去那个酒馆能吃上一顿好的,所以老乞丐报恩让他也来这算算命。他本不想当真,但老乞丐如此执意他实在不好拒绝,所以别了老乞丐便往算命摊走了过去,当走到跟前时他才真的怔住了。   那算命的招牌竟是:“山外山”   恋酒公子凝神走进小摊前,摆摊的老头穿得邋邋遢遢,花白的头胡乱的拧成一团,算命脉的桌上摆着一个小香炉、签、黄纸等。   这时老头也见了恋洒公子,微微一笑道:“客官算什么?”   恋酒公子道:“算算我能活到几时?”   老头淡淡一笑,摆了一张纸轻轻的按住,又让恋酒公子将手放在纸上。   不一会纸竟隐隐变红。老头道:“客官要小心,近期有血光之灾啊!”   恋酒公子冷笑道:“那有何法可解?”   老头又将那张变红的纸在香炉上点着了,又将着火的纸轻放在桌上,不一会那纸灰竟隐隐现出一字:退。   恋酒公子道:“退是什么意思?”   老头道:“退,就是退,和前相反即是退。客官十两银子。”   恋酒公子道:“这么狠,就这么两个就十两。”   老头道:“算的是命诶,我连破解之法者给你安好了,这都触犯天条了,你给这点还不应该?”   恋酒公了掏出银子给了,老头道:“看你这么晦气,老头赠你几句话吧:天命不归人,解铃山中行。   恋酒公子欲再问却见不远处马上的杨女侠,身影一闪便窜入人群中去了。   杨女侠一路狂奔,她骑一匹好马所以勉强能看见恋酒公子的身影。   追出城一里,恋酒公子停了停脚,却又听见杨女侠的叫声。刚想起身,却见杨女侠粗粗的喘着气立在他身前。   恋酒公子用食指和中指托着酒盏,斜倪着杨女侠道:“我又没欠你钱你追我干嘛?”   杨女侠道:“你小子吃了豹子胆了,敢这么玩命的给我跑。”   恋酒公子苦笑道:“我现在重犯,全江湖人都想杀我,我能不跑吗?”   杨女侠也坐了下来,道:“我又不是来杀你的。”   恋酒公子道:“只怕你到时候也身不由己了。”   杨女侠听得出他这话在暗讽自己,哼了一声道:“你这个小心眼的混蛋,我上次那么护你你还这样说我?”   恋酒公子不再吭声,两个世界两类人,有些本就没法让人体会到。   杨女侠又问道:“你上次怎么逃走的?你的伤没事了吗?”   恋酒公子道:“大难不死,所以有后福啊!”   杨女侠道:“什么后福啊?”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还没出声就有一声道:“他的后福就是我!”   一听这声音恋酒公子就头大了,江采薇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跑过来。   来的果然是江采薇,一张娃娃脸,大而黑的眼睛,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的想爱。但杨女侠却不觉得她可爱,女人看女人总是与男人看女人不同的。   江采薇轻轻的走了过来,慢慢的坐在了恋酒公子身边,静静的靠在了他肩上。   杨女侠道:“你小子真有本事,我有事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已翻身上马,那可怜的马又被鞭子死抽着跑向城去。   江采薇道:“我一会不看着你,你就去找别的女人了?”   恋酒公子刚要说话却又被她打断:“你不要解释,我不想你骗我。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恋酒公子真想不到她这小脑袋一天都在想些什么?看样子,江采薇自己是甩不开了。   或许当时一见钟情的不只是江采薇还有自己。   但他现在必须面对一个问题,这个让自己去见面的人倒底是谁?   他静静的喝了一口酒,这才发现一旁的江采薇正在注视着自己,恋酒公子道:“你不会花痴了吧?”   哪知江采薇突然吐出一口血来,恋酒公子大惊,忙扶住她道:“你怎么了,谁伤了你?”   江采薇微微睁开眼,双手轻抚着恋酒公子的脸,咳了一声才缓缓道:“你不要动我,我想就这么的看着你。”   恋酒公子道:“不行,我得带你去看伤。”说着一道真气已经灌进江采薇的体内。   江采薇摇了摇头道:“不要给我真气,你留着对付那些人。”   恋酒公子不管她怎么说,手依旧没有停。江采薇急道:“你再输真气我就自杀!”   恋酒公子这才停了,关切的看着江采薇道:“你倒底怎么了?”   江采薇没有回答,又问道:“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恋酒公子握着她的手轻轻的道:“会!”   江采薇又道:“那我死了你会找别的女人吗?”   恋酒公子深情的道:“会,我会找很多的女人。”   江采薇一听,急道:“你不爱我!”   恋酒公子白了她一眼,道:“装够了吧?还有完没完!”   江采薇这时嘿嘿一笑坐了起来,挽着恋酒公子道:“你不要生气,我逗你玩的,看你关不关心我啊?”   恋酒公子道:“我快被你玩死了。”   江采薇道:“我不要你死!”   恋酒公子喟然长叹一声,道:“可他们要我死?”   江采薇默默的靠着恋酒公子,没有再说什么,她觉得自己这样的关心比那些话来得更实际。   恋酒公子望着快落的红日道:“我要走了。”   江采薇道:“去见谁?”   恋酒公子道:“那个约我的人?”   江采薇静静的望着恋酒公子消失在远处才慢慢的往回走,她要等他。   恋酒公子的酒盏又满了,他是准备杀人?   他的脸上依旧是自信的笑容,夕阳下眼前的路已是黄昏。   英雄路岂非永远是黄昏!   滔不尽的江水在夜里低鸣着。   冷风、清月、独夜,但江上偏偏有盏暖阳阳的渔火,一条冒着炊烟的渔船。   恋酒公子站在岸边轻轻的为自己倒了一盏酒,踏水向渔船跃去。   他已知道船上是谁,所以才这般沉着? 第十六章   满月卸戎装,   茶马行古道,   解语嗅花香,   怎乃少年英雄,   不懂心伤,不知泪凉,   锈去长枪,栖梧酒情殇。   江湖成就过多少英雄,也就流淌过多少英雄泪。   血会干,泪却浸入了心里。刀锋还在呼唤着那远方的征程,剑影还在每一个梦里俳徊。   侠路也就是一条不归路,踏入江湖的那一刻你的生命已经交给了江湖。   年少不知愁,年老却嚼不完愁。   恋酒公子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一个问题,他喜欢江湖,他浪子的血液在江湖里沸腾。   他一直是个冷静的人,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冷静下来想过问题。   所有有谜团无疑都指向自己,但这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明白这跟自己的过去有关。   江水声很时柔时涌,他立在江中,看着远处那灯影,听着那水击着浆的声音。   纸上的字明明写的是“山外山”,但他却来到了这江上。   氤氲的雾气缓缓盖了下来,像一个网,网住他开始迷茫的心。   “浮华纸金衣,墨过沉古矣,青灯摇青杉,醒来问何世?”   一首诗韵从江中那尾小舟飘出,打断恋酒公子的思绪,他浅浅一笑,酌上一口盏中酒向小舟飘去。   小舟横在江面,低鸣的江水却带不走它,只是轻轻摆动着它。   恋酒公子没有多问,身形已然落在了小舟上。舟并不大,这是一艘很普通的渔船。   但他并不认为这艘渔船普通。   世间很多普通的事都会因为不普通的人而变得不再普通。   他轻轻的掀开了破旧的舱帘,狭小的舱中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此时老者正在拨弄着舱中那盏昏黄的油灯,恋酒公子进来他却连正眼也没   有瞧一下。拨亮油灯后才轻轻的道:“坐吧。”   恋酒公子坐了下来,小桌上摆着一些清淡的食物和一个小小的酒壶。   老者举起酒壶,问道:“喝一点?”   恋酒公子递过酒盏,笑道:“当然。”   老者又给自己斟上一杯,才道:“你果然能找来。”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在你面前我这点也只是小聪明而已。”   老者捋了捋白须,道:“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吧?”   恋酒公子道:“是啊,别人一辈子或许都见不上你一次,而我却见了两次。”   老者笑了笑,儒雅神态宛若仙人。   恋酒公子道:“你可把我害苦了啊!”   老者道:“此话怎讲?”   恋酒公子道:“你一番戏言,害得满江湖都找上我。”   老者道:“我实不知有人偷听,但这也让你在江湖上声名大起,怎会反过来怪我呢?”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现在我知道,江湖中卧虎藏龙,远不是任何人能知道的。”   老者赞赏的看着他道:“你很谦虚,年轻人的狂妄你有,但这种认输的精神却很难得。老夫一生阅人无数,但也阅不尽这江湖中的能人啊!”   恋酒公子微微一惊,半晌才又问道:“你这次找我来有何事?”   老者道:“你还会不知道?”   恋酒公子道:“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老者道:“救命药!”   恋酒公子哦了一声,看着深思的老者道:“那我倒想听听!”   老者道:“离开这里!以你的能力要逃很容易!”   恋酒公子端着酒盏却没有搭话。   老者低叹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不会听的,我这样跟你说是希望避免更大的祸事发生!”   恋酒公子道:“什么祸事?难道跟过去的我有关。”   老者道:“有关,有很大的关系。”   恋酒公子道:“那我想知道我过去的事!”   老者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我跟你说了没有好处的,我怕你以后闯出更大的祸来!”   恋酒公子苦苦一笑,道:“那以前的我看来不是什么好人了,这样也好,以前欠下的债,现在还!”   老者道:“你不用旁敲侧击,我不说自有我的道理!”   恋酒公子道:“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老者道:“我预感到这次会发生很大的事,所以我想先跟你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能冷静!”   恋酒公子道:“谢谢你。”说完又看着老者问道:“你有他的消息吗?”   老者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如果出现了,也就是大劫开始的时候了!”   恋酒公子闻言一惊,道:“什么大劫?”   老者苍老的眼神静静地看着恋酒公子道:“我也不甚清楚,但天意难违。”   恋酒公子默默不语,心中开始担心起他来,他心里唯一敬畏的人   ——吟风一剑!   但自从多年一别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也是与他的一面改变了恋酒公子,他们是知己,是朋友。   想到这里恋酒公子不禁问老者道:“你觉得他在武林里能排在第几?”   老者道:“你不是说过吗,江湖之大远非我们谁能望尽,我也是活得久点知道得多点。他确实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这以后的事又有谁能   说清呢?”   恋酒公子一口饮完盏中酒,道:“谢谢你今天的款待,我要走了。”   老者道:“去吧,你命也不该绝,下次我们再对饮吧!”说着也饮完了杯中酒。   清冷的风,清冷的夜,浸着浪子孤独的心。   恋酒公子漫无目的的走在树林里,树林孤零零着衬着这冬夜。   他感觉到冷,不是身体,而是心里。无数的疑惑闪过他被冷风吹得清醒的大脑。   谁让论剑楼保自己,又是谁抢走了北国雪?江家的秘密和梅香客之死有什么关系?自己的过去又在哪里?   一阵箫声唤起他本能的警觉,接着他就听见背后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他转过身含笑的看着江采薇。   江采薇看着他笑道:“你想问题的样子真是呆!”   恋酒公子道:“那我什么时候不呆?”   江采薇轻轻走到他跟前,挽住他的手道:“你想我的时候就不呆!”   恋酒公子苦笑道:“你这么晚跑出来做什么啊?”   江采薇道:“人家想你嘛,就偷偷跟着你,你武功那么好我又不敢跟太近,后来就在这树林里跟丢了,只好在这里等你了。”   恋酒公子心里一暖,看了看江采薇被冻得红朴朴的脸蛋,轻轻的将她揽在了怀里。   江采薇甜甜一笑,低声道:“你只有觉得亏欠人家才会对人家这么好!”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看着怀里的江采薇道:“人家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江采薇粉拳轻轻落在恋酒公子身上,又急又气的道:“你这个人真是坏死了。”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是个坏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采薇双手叉腰仰头看着恋酒公子道:“我就是喜欢坏人,怎么样?”   恋酒公子浅酌了一口酒道:“可我喜欢温柔的女人,不是耍泼的。”   江采薇嘿嘿一笑道:“你敢,我说过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恋酒公子道:“那要是我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怎么办啊?”   江采薇小脸一横,瞪大眼睛看着恋酒公子道:“你敢,你要敢我就到江湖上去造你的谣,说你抛妻弃子,我看你还有脸在江湖上混不?”   恋酒公子张大嘴问道:“我什么时候有妻又有子了?”   江采薇嘿嘿一笑道:“造谣嘛,当然了妻就是我,子嘛,我随便找个孩子临时代替一下。”   恋酒公子这时发现想要对付女人是一件很无知可笑的事情。   江采薇这时又靠在了恋酒公子肩上,轻轻的道:“你不会不要的,我对你这么好,还有我还这么漂亮,对吧?”   恋酒公子只有随声附和道:“对,就是,你又好又漂亮,还会造谣。我哪离得了你给我在江湖上宣传嘛。”   江采薇甜甜一笑道:“对嘛,这才是我的乖相公!对了你刚才去哪了?”   恋酒公子道:“去江上了?”   江采薇神色一变,道:“你去江上,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跟哪个女人幽会去了!你快说,她是谁?”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恋酒公子真是给她弄怕了,忙澄清道:“我去见约我的那个人?”   江采薇这时立刻又不哭了,逼问道:“那人是谁,男的还是女的,是不是漂亮的女人,有没有我漂亮?”   恋酒公子头都大了,忙道:“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是一笔春秋找我。”   江采薇不依,又哭着问道:“那纸上明明写的是‘山外山’怎么会是在江上,这是不是你跟别的女人见面的暗号,是不是那个杨女侠?”   恋酒公子苦笑道:“我说你别的地方怎么没这么聪明,你真有捉奸的天赋啊?”   江采薇道:“谁让你这么花心啊?”   恋酒公子抿了抿嘴不知说啥。江采薇道:“你说‘山外山’怎么会是江上?”   恋酒公子这下摆起架子来,道:“你那么聪明的自己不会想啊?”   江采薇道:“哼,你以为我想不到,山外有山,那是指山的倒影。”   恋酒公子咦了一声,看着她道:“你知道,那刚才还跟我胡纠蛮缠。”   江采薇紧紧的抓住恋酒公子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上说:“我还不是想让你知道我多爱你?”   恋酒公子心中又一酸,看着肩上的江采薇,却不知说什么,只是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丝。   江采薇这时又趁机一口咬住了恋酒公子的嘴唇。嘿嘿一笑说:“怎么样,我比你还要坏,我们一天生的一对。”   恋酒公子笑了笑,又紧紧的搂住了江采薇。   寒冷的山风不再寒冷,恋酒公子轻轻的酌了一口洒,抱起江采薇大步走向远方的晨曦。   江采薇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恋酒公子道:“你怎么这么重啊?”   江采薇白了她一眼,道:“那北国雪不重吗?我看你抱着她不也没事吗?”   恋酒公子闭了嘴,永远不要跟一个爱你的女人谈论另一个女人,当这另一个女人也很漂亮的时候更要注意。   江采薇看了看晨曦,轻轻的道:“我有事要走了。”   恋酒公子轻轻的放下了她,道:“你走吧,我知道你能找得到我的。”   江采薇眼眶润润的,看了看恋酒公子道:“你会想的我对不?”   恋酒公子道:“又不是永别,没事的,我去江家前不还得见见你的吗?”   江采薇勉强笑了笑道:“你自己要多保重了?”说着双手又轻轻的抚摸起恋酒公子的脸。   恋酒公子心里奇怪,今天的她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这时的江采薇笑了笑道:“我走了,你别跟着我。不然我下次还咬你。”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我怕了你了,你先走吧。”   江采薇轻轻的朝小径走去,她的每一步都很慢,她好几次想转身,但都忍住了?   恋酒公子心中不忍,心里预感到不好,便三两步冲上前拉住江采薇道:“你哪里都不准去,一直跟着我,如果我没有从江家回家来,你给我收   尸。”   江采薇一时软倒在他怀里,哭了出来。   恋酒公子不愿去追问她怎么回事,便轻轻的安抚着她。   江采薇道:“你要安全的回来,不管怎样都要安全的回来。”   恋洒公子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我们找个地方先落脚吧?”   江采薇点了点头,她的心中很多的事想要跟恋酒公子说,但她却不知从何说起,恋酒分子心中也一定对自己有很多的疑问,但他不问,江采薇   的心里更是难受。   恋酒公子你知道了后还会不会要我、爱我?江采薇眼泪又流了下来。   恋酒公子轻轻问道:“又怎么了?”   江采薇道:“没有。我在想你以后会是什么样?”   恋酒公子道:“以后?什么以后啊?”   江采薇道:“就是以后,知道一些事后?”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你有些事不想说,我也不想问,但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对我好的江采薇,别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江采薇闻言心中又惊又喜,不知恋酒公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时他们已出了树林,恋酒公子不愿再惹麻烦,便道:“现在离大年三十还有三天,我们还是去你的那间草芦吧?”   江采薇轻轻点了点头,一晃又是一年了。   草芦没有变,在山沟里冷冷清清的等待着。   世间又有多少人多少事能像这草芦一般的等待呢?   恋酒公子看了看身边的江采薇,他相信有!   江采薇看了看身边的恋酒公子,她知道没有!   恋酒公子把江采薇送到草芦,道:“你先在这待会,我去城里买点酒?”   江采薇点了点头,这一路上她都很沉默,她一直在告诉自己别去想那么多,但她做不到。   一想到要回去,她就害怕,很害怕,真正的害怕!!   恋酒公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你这又胡乱想什么呢?我去去就回来。”   江采薇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恋酒公子不禁有些痴迷。她觉得这个女人特别,很特别,非常特别!   漠北,昏黄的落日早早的停在了地平线。   寥寥冷寂的大道已被雪盖满了。   雪已经停了,只留下天地间的一遍萧索!   茶馆的破布招牌还在风里乱摆动着,看茶铺的老板是个驼背,他已准备收摊了。   这时大道上却出现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驼背停下手里的活,渐渐看清了来的两个人,是一对父女。男子一身白衣,苍白的脸,手里用布裹着   一柄剑,他居然是刃无霜。   驼背是个生意人,自不敢得罪这些带刀带剑的江湖人,所以连忙迎了出来。   刃无霜找了间靠里的桌子坐了下来,便对小女孩说:“寞梨,你饿了吗?”   这个叫寞梨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两个小脸蛋被冻得通红,听见刃无霜的问话,摇了摇头道:“爹爹,我不饿。”   刃无霜对驼背道:“取十个馒头来。”   驼背虽驼动作却很麻利,不消一会便取来了馒头。   刃无霜拿了一个递个寞梨道:“来,先吃几个,我们一会还要赶路。”   寞梨轻轻的接了过来,小手慢慢的分开馒头一点点的吃了起来。   刃无霜也吃了起来。   寞梨这时小心翼翼的看着刃无霜道:“爹爹,娘亲去哪里了?”   刃无霜停了下来,眼中弥漫起无尽的悲伤。   寞梨接着又轻轻问道:“爹爹,娘是不是死了?”   刃无霜无言的思索着,没有回答。   寞梨轻轻的哭了起来:“爹爹不要骗寞梨,娘亲她就是死了对不对?”   刃无霜轻轻的抱过寞梨替她擦去眼上的眼泪,强笑道:“爹爹没有骗你啊。”   寞梨道:“娘她就是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刃无霜喉咙有些干,轻轻的抱紧寞梨道:“娘不回来,还有爹爹陪着你呢?”   寞梨抽泣着问道:“那我们去哪里?”   刃无霜道:“去江南。”   寞梨这时不再哭了,睁大童贞的眼睛问道:“那里很漂亮吗?娘以前也跟我说过那里!”   刃无霜道:“那里很漂亮,爹爹要去那里找一个人。”   寞梨道:“找人,是爹爹的仇人吗?要是爹爹再去杀人,娘会不高兴的。”   刃无霜笑了笑道:“爹爹去找他取回些东西。”   寞梨高兴起来:“真的吗?只是爹爹听娘的话,寞梨就跟爹爹去!”   刃无霜心里一涩,这么小的女孩便要跟自己一起经历生离死别的残酷。想到这里他已无心再吃东西了,掏出银子便抱起刃寞梨踏着新雪而去。   一地上只留下他勿勿而坚定的脚印。   “爹爹,你去找的那个人叫什么啊?”   “他叫恋酒公子?”   “他很喜欢喝酒吗?”   “很喜欢,他还有个很特别的酒盏。”   “那寞梨一定要跟爹爹去见见他。”   一切结束在蕴酿开始,一切开始在等待结束。   每个人都有在轮回里,江湖人也一样。 第十七章   农历十二月二十二,冬至。   宜:祭祀、沐浴、破屋、坏垣、馀事勿取;忌:移徙、入宅、探病、出行。   凶神宜忌:月破、灾煞、血忌!   霜华露重,萧索的大地一片寂静,连江水也失去了活力,但它们还没有被冻住,这里是江南。   恋酒公子支了张椅子坐在了江边,酒盏还在他的中指和食指上。江水很静像他的心一样,这么冷的水又怎能拍暖云崖呢?酒也很冷,他没喝几口胃就抽搐了起来,他没有动,冷汗一滴滴地流了下来。没有声音,没有生气,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死去了一般。恋酒公子没有动,江水也只是在轻轻的动。   “冬至!”这是他半天来唯一轻轻说出的唯一一句话。   江采薇走了,准确的说应该是不告而别。恋酒公子苦笑不已,但又觉得轻松,这样他即使今晚战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不远的竹杆上还挂着一件牙白的白杉,白杉上还有绣得精致的墨竹。   恋酒公子只是这么默默的看着被群山割出来的一小块天空,他的思绪飘了很远,远到一个山谷,那里有一个人,一个白衣人。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但却再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江水声被一阵大风激起,恋酒公子注视着江面,缓缓的伸出手——右手,一掌击在了起伏的水中!   奇怪的是这一掌水中并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的脸上却有一丝自信的笑浮了上来。   城中,依旧来往的穿梭着人群。各色的年货和吆喝让人头晕目眩!   恋酒公子毫无顾及的走在人群里,当然他的手里少不了那个青铜爵。   天上慢慢的散下滴滴寒彻心脾的冬雨,恋酒公子就这么的立在雨中,等着那些让他冷静和清醒的寒冷爬上来。   雨渐渐的大了起来,身边的人都四散奔逃开,恋酒公子含笑的站在街上,他旁边就是一家酒店。他已经被身体的寒冷激发起那清醒和冷静了,所以现在的他笑得很自然,很开心,虽然雨已经湿了他的全身了。   他想喝点酒,很想喝点酒,特别想喝点酒。   所以他举步往身旁的酒店走去,就在他刚走了台阶的时候就听见楼上的叫骂声,不一会就一人从楼上掉了下来。恋酒公子右手轻勾将那掉下来之人一把揽住,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不大的小孩,穿得破破烂烂的,一双惊恐未定的眼睛也正在看着自己。   恋酒公子疑惑的放开了那孩子,问道:“你怎么从上面掉了下来?”   那孩子支吾着低头不说话,这时楼上探出一个大汉来对着那小孩啐骂了一句:“再不滚老子宰了你!”   恋酒公子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孩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烂漫一笑道:“没什么事。”说着便转身欲走。   恋酒公子这时却一把抓住了他,笑道:“你先说说什么事再走。”   那孩子看了看了恋酒公子道:“他们答应了给我些吃剩的饭菜……”   恋酒公子一时明白了过来,轻轻问道:“你是不是很多天没吃饭了?”   那孩子哭了起来:“婆婆病了,我想让她在这过年的时候吃顿好吃的东西。”   恋酒公子苦苦的看了看那孩子道:“你跟我进去。”说着便拉上那孩子走进了酒店。店小二见了那孩子又看了看一旁的恋酒公子笑脸立刻换了上来。   恋酒公子找了个包厢叫上了一大桌的食物,对那孩子道:“今天我请客你随便吃吧。”那孩子吞了吞口水轻声道:“我能给婆婆带些回去吗?”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抚着那孩子的头道:“当然可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孩子道:“我没有名字。”   “为什么?”恋酒公子道。   “我是婆婆捡回去的。”   恋酒公子静静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么小一个孩子说起自已悲惨的生世竟能如此的平静,不由为此心弦一震。   那孩子儿看了看恋酒公子问道:“叔叔你怎么不吃啊?”   恋酒公子举了举自己的酒盏笑道:“叔叔不喜欢吃东西,喜欢喝酒。”   孩子道:“叔叔不吃,我也不吃。”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那好,叔叔吃。”说着便举筷吃了起来,心里却痛楚漫延开来,看了看一旁的孩子道:“要不叔叔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启儿。”   那孩子道:“启儿,这名字真好听,谢谢叔叔。我有名字了,以后就不会被他们说是野孩子了。”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恋酒公子又狠狠的饮了一口酒。   恋酒公子道:“婆婆老了,不能养你了,以后你跟着叔叔好吗?”   启儿沉默了一会才问:“叔叔,我们只见了一面你为什么要养我?”   恋酒公子道:“我喜欢你啊。你这在先坐着,我去办点小事,你放心我马上就回来。”启儿点了点头。   恋酒公子走出包厢时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变成一种没有人敢与之正视的怒容。   二楼的几桌是被一群大汉给包了下来的,这时见了这个不速之客,众人不禁都有些怒意。   还没等他们发话,恋酒公子便沉沉的喝道:“刚才谁把那小孩给扔下去的,滚出来!”   “是老子!”这时一个浑身横肉的家伙站了出来,上下的打量了恋酒公子一眼,轻蔑一笑道:“怎么,给你儿子打架来了,也不看看我是谁。”说着众人一阵起哄的大笑。   恋酒公子森森一笑道:“我只说一遍,你自己找人把你从这扔下楼去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那大汉一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众人也都一阵大笑。二楼都被这一阵笑声给震得一阵摇晃。那些大汉虽然长身体不长大脑,但在江湖也混上些日子了,自是一边在仔细有打量恋酒公子,所以迟迟不敢动手。   恋酒公子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轻轻的道:“我只数三声。”他的每一句话仿佛一条命令,无形中震撼着无有的人。说完便轻轻的酌了一口盏中的酒。   “是青铜爵,他是恋酒公子!!!”人群中有人叫了起来。   那个大汉一惊,问道:“你是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轻轻数道:“一。”   那大汉一惊,刚喝的酒这时全成汗流了下来,没说二话的叫一旁的同伴把自己扔了下去。   恋酒公子眼见他掉下去一声惨叫才飘然转身轻轻的走下楼去。   那群大汉都还愣在那里,望着走去的恋酒公子,他们再也没有心情喝酒了。   恋酒公子走进包厢,微笑着看着启儿,桌上的东西大半都还在,不禁一惊道:“你怎么不吃了?”   启儿道:“我已经吃了叔叔这么多了。剩下的我想给婆婆捎回去。”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你先吃,你婆婆的我会再给她送去的。”   启儿道:“叔叔,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恋酒公子道:“你知道我名字干嘛?”   启儿道:“我以后要报答你。”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你报答我什么啊?”   启儿道:“我不是乞丐,所以我不是在求你施舍,你现在是在帮助我,所以我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要还你这个人情。”   恋酒公子被他这番话说得心头大震:这个孩子长得了一定不得了。   听了他这话,恋酒公子笑了笑道:“那好,我还要告诉你一点那就是,你如果不十分的刻苦你是没有办法还我人情的。我叫恋酒公子。”   启儿认真的听着他的每一个字,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道:“你记住叔叔你了,启儿现在就走了,我还给婆婆带这些东西回去呢?”   恋酒公子看着他笑了笑道:“好的,你快去吧。记住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还有我是在帮助你,不是施舍你。”   启儿点了点头道:“好的,谢谢,叔叔。”   恋酒公子道:“你快去吧。”   启儿这时已经收拾好所有吃的了,突然想到一事看着恋酒公子道:“叔叔,我在哪能找到你啊?”   恋酒公子被他这话引起了思绪,淡淡的说道:“江家吧。”等他回过神时启儿已经慢慢的走出了酒店。他的心又静了下来,他的思维又冷静了下来。   他要面对的东西终归还是来了,他心中突的闪过一丝异样,刚才在楼上教训那那大汉时,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总总的一切都在喻示着什么?他不知道,他想的只是活下去,他有比任何人都强烈的求生**,因为他是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走出酒店时天依旧在下着雨,不禁担心起启儿来。与启儿的一面却让他的心里莫名的对这个孩子多了些担心,想到此他便沿路追了过上去,以他的轻功要追一个小孩子本就是件很容易的事,所以不多会他便看到在街上冒雨赶路的启儿。   恋酒公子微微一笑,他没有上前帮他,就在此刻他下了一个决心。酒静静的流入他的喉咙,笑意慢慢的在他脸上绽放开,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笑容。   启儿一路踏着低洼的水坑,他身上那薄薄的衣杉早已湿透了,雨水无情的从他身上滴滴的流出,这一切他根本没有在意,他只想着早些给婆婆带回这些好吃的东西,他还要告诉婆婆今天遇到一个好心人,这个世界不是像婆婆说的那样都在些坏人,今天的这个叔叔就是好人。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脚下一滑,手里的包裹全都掉了出去,他着急得四处拾那些掉在地上的食物,这时几个小孩子拾起了他掉在地上的东西。启儿走过去见了那为首那个胖胖的小孩道:“大胖,谢谢你。”说着就伸出手去。   那个叫大胖的小孩把手里的伞换了个手,拿起刚拾的鸡腿就吃了起来。   启儿大叫道:“大胖,这是我给婆婆拿回去的,你怎么能吃呢?”   大胖啮着满口坏牙道:“这一定是你偷的,我为什么不能吃。”   启儿大声道:“不是,这是一个叔叔给我的?”   大胖道:“你这个小骗子,我爹说你们都是些小偷,这东西一定是偷来的。”说着又吃了一口。   启儿一时怒不可遏,大叫着冲上去便抢。大胖比他高出一个头,轻轻一下便将他摔在了地上。启儿哭了起来:“把东西还给我,婆婆还等着我回去呢?”   大胖笑着把启儿包裹里的东西拿出来分给了一旁的小伙伴,这才看着启儿道:“小要饭的,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你还吃什么,饿死你。”   启儿大声叫道:“我不是小要饭的,我有名字。”   大胖道:“你有名字,你叫什么?说出来我就还给你。”   启儿道:“我叫启儿,快把东西还给我。”   大胖道:“谁给你起的名字,你骗我的。”   启儿道:“是给我东西的叔叔给我的起的名字,快把东西给我,我要给婆婆拿回去。”   大胖笑着说道:“好,你过来我给你啊?”   启儿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大胖身边,轻轻地道:“给我吧。”   大胖这时把手时的东西往水坑一扔道:“那,去拾吧。”说着又和小伙伴大笑了起来。”   启儿又急又愤,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将大胖推倒在地,其他的孩子都围了上来把启儿推到在地打了起来。大胖被推倒在地便哭了起来,不一会就一个屠夫模样的男人跑了出来,看了看地上的大胖道:“儿子,谁打你了。”大胖指着被打得一身是泥的启儿道:“爹,小叫花打我。”那屠夫一听怒气冲冲的走到启儿身边,骂道:“你个小杂种,你敢打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说着蒲扇大的巴掌便向地上的启儿扇去。刚被打了一顿的启儿哪还有力气逃,只得等着这一巴掌。   但他没有感觉到疼,那双巨大的手在半空便停了下来。这当然不是他自己停住的,启儿松开捂住双眼的手就见了那个送他食物的叔叔。   一直跟着他的恋酒公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屠夫见状一惊,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白衣人,心中虽是骇然,但仍大喝道:“你是谁,找茬呢?”   恋酒公子扶起地上的启儿,对屠夫道:“你走吧。”   屠夫看了看他,才又去一边扶起大胖往回走了去。   启儿用脏手擦了擦脸,对恋酒公子道:“谢谢,叔叔。”   恋酒公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道:“你恨他们吗?”   启儿道:“叔叔,什么是恨啊?”   恋酒公子微微一笑道:“就是你想以后也这样欺负他们吗?”   启儿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这个问题把恋酒公子给问住了,他含笑的看着启儿,轻轻的把他脸上的泥擦拭干净,才又道:“我们走吧,去看你的婆婆?”   启儿这时才想起那些被扔在水里的食物,忽忙的跑到水坑里一个个的拾起来,他拾得很仔细每一个东西都用手一遍遍的擦干净才放回那已经湿透的破包里。   恋酒公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道:“走吧,这些东西不能吃了,我这里还有。”启儿感激的一个劲给恋酒公子叩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恋酒公子扶起他,问道:“我帮你打跑他们你也没这么感激,为什么现在这么感激我?”   启儿道:“他们打我没有关系,但我不想婆婆没有东西吃。”   恋酒公子努力的闭上了眼睛,他怕眼泪流了出来,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才挽着启儿慢慢撕开雨帘走去。   残断的土墙和几株高大但已没多少叶子的大树便是启儿和婆婆的家。土墙很矮,里面有一间被破纸糊住的窗户,那扇所谓的门是被几块木板给拼起来,他们便是从这几块木板中穿行而入的。   斗室内,只有一些干的湿的稻草,启儿的婆婆便躺在那一堆干草上。房顶的大窟窿还在涎着凉凉的雨水,恋酒公子和启儿轻轻的走到了婆婆跟前。启儿开心的扶起婆婆,拿起手中的食物便往她嘴里送。恋酒公子突然发现不对劲,这位老婆婆身上没有一点生机,对天他们练武的人来说对气势的感知是很必然的反应,但看见启儿的那开心的样子,他心下不忍,默默的道:“启儿,你去一边把身上晾开,我来给你喂婆婆。”启儿高兴的应了一声,恋酒公子这才轻轻的将手放到婆婆的鼻处,半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看不远处还在向这打量的启儿他心中无比的酸痛,一个可怜的孩子他根本还不明白什么是死亡。恋酒公子开始踌躇该不该跟启儿讲了,这时的启儿走了过来,微笑的看了看恋酒公子道:“婆婆生我气呢,她不让我一个人出去的,她一会就会吃了。”   恋酒公子转过头努力的控制着快溢出眼角的泪水,轻轻的拍了拍启儿那稚嫩的肩膀。   启儿走到婆婆跟前,轻轻的道:“婆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不一个人随便出去了,你看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你吃点吧。”说完见婆婆没有反应,启儿嘟着小嘴求助的看着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深深的吸了口气,轻轻地道:“我们把她埋了吧。”   启儿难以致信的看着恋酒公子道:“为什么啊?”   恋酒公子酌了口酒道:“婆婆她死了?”说着又看了看一旁的婆婆。   启儿哭了起来:“你骗我,婆婆没有死,她说过要陪着我的。”说完又去摇婆婆:“婆婆,你说过要陪我的,我现在有名字了,叔叔给我起的,我叫启儿。”摇了半天婆婆仍然没有动,启儿哭得更伤心了,恋酒公子转过头狠狠的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启儿一个人静静的哭了大半会才慢慢的停住了,对恋酒公子道:“叔叔,你能帮我把婆婆埋了吗?”   恋酒公子苦涩一笑,轻轻的拍着启儿的小脑袋道:“当然了。”   断墙下立起了一座新坟,孤零零的伴着这深冬的雨景。启儿那双稚嫩的小手已刨出了血,恋酒公子没有上去阻止,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让一个小孩子独自承受这些伤痛,但他也知道如果不让启儿自己去承受,那么启儿是不会变得坚强起来的,所以他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注视着启儿。   墓碑是一块削好的木板,启儿跪在微雨里像呆了一般。   恋酒公子轻轻的扶起启儿道:“我们走吧。”   启儿没有动,哭着道:“我要在这多陪陪婆婆,我走了她一个人就更冷清了。”   恋酒公子不忍的看了看启儿道:“叔叔知道你很爱婆婆,但你更要坚强的活下去,你要记住只要活着就是件伟大的事情。”   启儿回过头静静的看着恋酒公子道:“叔叔我记下了,我想在多陪婆婆一会,你不用管我的,我会照顾自己的。”   恋酒公子道:“那好,叔叔今天还有事情要办,你记住,以后你就跟着叔叔。”   启儿点了点头。恋酒公子微微一笑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递给了启儿,道:“这是叔叔借给你的,你现在还小可你以后要还给叔叔。”启儿默默的接过来,看着恋酒公子道:“叔叔放心,启儿一定会还给你的。”   恋酒公了烂漫一笑,他很开心,拍了拍启儿的头便走出去了。   启儿一直默默的目送他远去。   恋酒公子的心情出奇的好,他的眼神扬溢着说不出的神彩。他决定先回江采薇的那间小屋,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为晚上做准备。   就在他走近小屋的那一刻他惊住了,他闻到一阵淡淡的酒香,这是他最爱喝的竹叶青。他的眼神一时又锐利了起来。   当他走过小屋时他的脸一时的僵住了,屋里有酒有菜,还有一个人,一个笑得灿烂的女人。这个女人他记得,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她叫江采薇。   江采薇笑得很开心,看见恋酒公子走进来便起身迎了过去,一头就扎进了他怀里。   恋酒公子道:“我们坐会吧。”   两人坐定,江采薇便满满的给恋酒公子斟上了一盏酒。   恋酒公子没有说话,拿起青铜爵便一饮而尽。江采薇笑得更开心了,倒在恋酒公子怀里道:“我现在才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   恋酒公子哦了一声,便再没有说话。   江采薇笑着用手指戮了戮恋酒公子的脸道:“我不辞而别后见你这么落寞伤神的还说不是在担心我呢?”   恋酒公子不说话,只是夹着菜,不过菜什么味他却没感觉。   江采薇又呵呵一笑弯着眼看着恋酒公子道:“你不想知道我去了哪吗?”   恋酒公子道:“我们都是自由的,我不想知道。”   江采薇轻轻叹了口气,她希望恋酒公子问她但又不希望恋酒公子知道,她觉得自己很矛盾:“你说得对,不过我不会给你自由,你得在我手掌里,你这个人太花了。”恋酒公子白了她一眼,道:“你老说我花,那你说我有几个女人啊?”   江采薇叹了口气道:“我们不说这了,今晚你有把握吗?”   恋酒公子道:“我要活着回来!”   他说的是“要”而不是“能”,江采薇不是笨蛋自是能听明白这话的含意。她觉得自己这时唯一能做的便是给恋酒公子支持。   江采薇调皮一笑,又咬住了恋酒公子的嘴,不过这次恋酒公子却没有放过她,他的手轻轻的搂住了江采薇,这一吻恋酒公子也说不出有什么意义,但却是他该还给江采薇的。   江采薇笑得很高兴,她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是值得的,为眼前这个男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月色打散他们的甜蜜,恋酒公子望着窗外冷冷的月色,又看了看怀中的江采薇,一种莫名的沧桑感涌上心头。   江采薇嘴角却含着一抹神秘的笑意。   恋酒公子头有些晕了起来,他也许想太多了。不过他还得让自己清醒,他要去面对,面对这一切,面对自己。   他轻轻的放下酒盏,搂紧了怀里的江采薇。他的眼睛轻轻的阖上了,他又去了他的世界。   江采薇望着他神秘一笑,葱指一遍又一遍的抚着他的脸,他的发丝。恋酒公子却已完然没了反应,他在深思什么吗?   月色投进了小屋,没有一丝温暖。   他们都是浮生若梦的人,但这个梦无疑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美梦。   江采薇望着恋酒公子,眼泪默默的流了出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第十八章   风很轻,摇动着湖水声缓缓荡进小屋来。   牙白墨竹衫,饕餮青铜爵,但他的脸上没有那熟悉的笑容。   一片黑云遮去了月色,他静静的立门口,轻轻的回过头看了看漆黑的小屋。   一滴泪流了下来,泪很晶莹,只因它有太多的情感太多说不清的感受,所以它也很沉重,不一会便滑过他的脸滴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他狠狠的转过头,一步一步的向湖边走了去。   劫走北国雪的人是让他大年三十去,但他没有那么笨,现在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所以他想去会会那些要他命的人,当然他更想的是他的过去。   白色的身影划过冬夜里冷然的风景,衣袂破空后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黑云静静的飘走,月光照向了小屋,照向小屋那张床上睡得很安详的人。   平静的江南,并非那么的平静。   有人的地方总会有争斗,有争斗就会有死伤。   江湖是个角斗场,没有规则的角斗,无数的人在这里洒尽热血,饮恨而去,少数的人笑尽英雄声名鹊起。   他绝对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胜利者,没有人见他动过手,甚至都没有人见他的真面目,但他无疑是一个让人敬畏的人。   一切的一切只因他是论剑楼主,只因他叫戚秣兵。   他的重出,让街头巷尾的人们多了些话题。   杨女侠吃完一张饼后便听见有人谈起了戚秣兵,她对戚秣兵的印象很模糊,都是传说而知。所以她竖起了耳朵。   离她有两三桌远的地方两个大汉正聊得起劲,看装束杨女侠已知他们是北武林的人。她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北武林的人到江南来绝对不是在欣赏风景,他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恋酒公子。   她沉住气,一边用筷子轻轻的拨着碗里的大米稠粥,一边仔细的听着那两个人的谈话。   “恋酒公子这次是死定了吧?”   “那还用说,若师兄、君师兄、颜师姐都来了,听说还有好些人马都来了。”   “你说抓一个恋酒公子需要那么多人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恋酒公子身上有很重要的东西,这些人都想要呢?”   “那你说我们得占到便宜吗?”   “有若师兄在,你还担心什么?”   “也对,若师兄做事就是让人放心。妈的,恋酒公子这小子也不知怎么一下就窜出来,还这么有名。你说我们要混到什么时候才能混出个名来啊?”   “这还不容易,你要能亲手杀了他你不也就出名了。”   “说得也是啊。”   杨女侠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起身想去拿下这两个人。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她惊住了,她没有想到会看见这个人。   两个人走进了饭馆,男的一身白衣,旁边那个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两只小手紧紧的抱着胸前一个小布娃娃。   小女孩杨女侠不认识,但这个白衣的男子,她是绝对没有认错,因为她亲眼见过他和恋酒公子的那一战,她认得白衣人那柄黑剑,虽然这柄见只从裹布里露出了一小截。但她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时杨女侠已下定了一个决心。   她轻轻的走出了饭馆,混在进进出出的人里,没有人能发现她。   她现在想找恋酒公子,告诉他快离开这里。   但当她奔出不远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恋酒公子不会走,绝对不会。   所以她又转身穿过几条街,在一个小屋里找到了她手下的几个人。   那几个捕快见了杨女侠吓了一大跳,小李忙道:“杨头,我们这还没到当差的时候,玩两把没事吧。”   杨女侠道:“我找你们有事。”   这几个跟了杨女侠几年的捕快从没见过杨女侠这么慎重的表情,不由的心中一惊。   杨女侠接着道:“你们现在给我四处发消息,就说恋酒公子找刃无霜当帮手了,刃无霜就在街头那家饭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要让这城里想杀恋酒公子的人知道这件事,知道了吗!”   “是!”众捕快一齐回道。   杨女侠道:“你们先走,小李你留下。”   其他捕快纷纷离去,小李这时道:“杨头还有什么吩咐。”   杨女侠道:“小李,我平时对你怎样你是清楚的吧?”   小李道:“杨头对小李最好,杨头有事小李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杨女侠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就好,我现在要你给我密切监视江家,那里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通过各种渠道向我报告。”   “是!”   杨女侠道:“记住,这件事不能让穆统领知道,明白吗?”   “是!”   “你去吧,还有如果有了恋酒公子的消息,也第一时间通知我,还要封锁消息,不能让穆统领知道。”   “是!”   待小李一走,杨女侠轻轻的叹了口气,感觉身心都疲惫了起来。   她很恨恋酒公子,自己帮了他这么多却对自己那么冷,还有那个江采薇,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恋酒公子是不是又落入她的手里了?   这一切都让她很是迷惑,但不管恋酒公子如何对自己,她还是想要帮他,让他活着。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有些事情人本身就不知道为什么,但却会去做。   她轻轻的抚着身上那件天蚕丝甲,那是恋酒公子杀毒真君后送给自己,她开始回忆她们从蜀中到江南的一路了,当一个女人开始回忆时便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两行清泪这时慢慢的流了下来。   杨女侠吃惊的回过神,急忙的擦去了脸上的泪,她在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脆弱了。   但她心里还是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恋酒公子你一定要活下去!   冬天本不是个吃鱼的最好时间,但刃无霜还是点了鱼。看着刃寞梨大会朵颐,他心里很高兴。   他感到了责任,对寞梨的责任,对江湖的责任。   这种感觉让他很开心,他很感谢一个人,一个让他拾回自我的人,那个人叫恋酒公子。   生在北漠的刃寞梨从来没有见过鱼,更没有吃过鱼,所以没几口便被刺给卡住了,一张小脸急得泪都流了出来。   刃无霜倒了一小碗醋,让她喝下。不一会寞梨才又活泼了起来,指着盘中的鱼道:“爹爹,这东西好吃但就是有刺。”   刃无霜道:“这就是说要得到东西一定要有付出。”   刃寞梨嘟起小嘴道:“爹爹又在说教了,爹爹真哆嗦。”说完又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刃无霜心中多了一份惆怅,他是想多教给寞梨一些东西,因为他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属于江湖人的决定:   ——从江湖中来,便从江湖中离开!   他不知自己能否离得开,这条年少时选择的不归路有几人能回头?   他没有放不下的东西,只是惦记着寞梨。   他轻轻的抚了抚桌上的剑,“天下第一剑”,有谁知道真正天下第一的是剑,而不是人呢?   他苦苦一笑,这是一个秘密,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正如仇四海的“天下第一刀”一样。   这时刃无霜的脸色一变,因为他感觉到一股杀气,这杀气是针对自己的。   就在他轻轻抬头时见到了一个男人,一个北武林举足轻重的男人,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他当然认识他们:不凡的君不凡,倾凡的颜倾凡。   刃无霜冷冷道:“你们来有什么事?”   君不凡道:“送阁下一句话?”   刃无霜道:“什么话。”   君不凡道:“坐壁上观。”   刃无霜冷笑一声没有答话。   颜倾凡轻轻的抚着刃寞梨问道:“小妹妹长得真好看,叫什么名字啊?”   刃寞梨看了看一旁的刃无霜,才又仰头对颜倾凡道:“我叫刃寞梨,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啊?”   颜倾凡笑了笑道:“寞梨你嘴可真甜,你叫我颜姐姐吧。”   刃寞梨道:“我都告诉你我叫什么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颜倾凡乐道:“那好姐姐告诉你,姐姐叫颜倾凡。”   一旁的刃无霜这时道:“你们想对他怎样?”   君不凡道:“很多人都想他死。”   刃无霜道:“那我改变我的想法了,我这次要帮他。”   君不凡道:“你最好三思。”   刃无霜拉过刃寞梨坐在了自己怀里,他出手极快,连一旁的君不凡和颜倾凡也没反应过来。   君不凡道:“我跟你一样,也不希望他死,但我想以后你会明白我们为什么这么做的。”   刃远霜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坐在那里。   颜倾凡瞥了刃无霜一眼,对君不凡道:“我们走吧,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又跟刃寞梨招了招手道:“姐姐走了,以后再来找你玩。”   刃寞梨道:“姐姐再见。”   刃无霜像座雕像般的坐着,他开始感觉到这江南所弥漫的杀气,浓列的杀气。   他的血液也开始燃烧了起来。   这时的他居然笑了,温暖的笑了。   竹青瞳很冷静,即使面对的是“五儒”之一的上官知礼,他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他想了解他们这些人到底知道了多少,所以他来了,一个人来了。   上官知礼很有礼,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发怒,他对人总是那么的和蔼,让人觉得他简直要好过自己的父亲,他早已被一笔春秋列入《三教名人录》,所以没有人、没有一个江湖人不知道他。   他衣着打扮没有一丝的让人不悦,他也是一个让人难忘的人。   但,这一切并不代表着每一个都会敬重他会爱戴他。   竹青瞳便不会。   所以他只是轻轻的喝着茶,甚至连眼角也没有去看一下上官知礼。   上官衍道:“竹兄,你不是有很多关于恋酒公子的事想请教家父吗?”   竹青瞳这时轻轻的放下了茶杯,正视着上官知礼道:“我想知道这些事是为什么?当然你也可以不说。”   上官知礼面色不变依旧含笑道:“百竹深谷的人都非常有特色,今日老朽得见阁下实为有幸,老朽想问阁下一句话。”   “问吧。”竹青瞳道。   上官知礼笑了笑道:“为何阁下会如此担扰恋酒公子之事?”   “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况且我和恋酒公子是朋友。”竹青瞳道。   上官知礼爽朗一笑道:“阁下是个重信重义的人,不知在阁下的心中是苍生重要,还是阁下的朋友重要。”   竹青瞳闻言脸色大变,难道他们都知道了,但没有可能,这件事根本没有几个人会知道。   见竹青瞳沉默不言,上官知礼又道:“阁下也是重义之人,我们所求不多,只希望恋酒公子能亲自交出来。”   竹青瞳惨然一笑道:“他不会交出来的,因为他根本就记不起来了。”   上官知礼道:“这没有关系,我会有办法让找到的。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恋酒公子了?”   竹青瞳眼神一厉,冷道:“你们想对他怎样?”   上官知礼道:“你应该知道,他必须死。”   竹青瞳冷笑道:“你不怕他们?”   上官知礼自是知道竹青瞳口中所说的他们是指谁。   他轻轻的摩挲着他那双保养得很好的手,轻轻的道:“老朽还真想会会这群年轻人。”   竹青瞳道:“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上官知礼道:“阁下这话可以理解为对我儒门的挑衅。”   竹青瞳道:“上官先生真是好口才,能将我的话理解为对儒门的挑衅。难怪在下觉得这里坐着不舒服。”   上官知礼道:“所以阁下要换个地方舒服舒服?”   竹青瞳道:“是的。”说着已然起身。   上官知礼这时对一旁的上官衍道:“衍儿,还不送送你的朋友。”   竹青瞳听出话音,暗道不妙,还未及转身,背后却一掌袭来。   上官衍看着倒下去的竹青瞳,对出手那人道:“做得不错,把他抬走。”   望着被抬出去的竹青瞳,上官衍道:“父亲,你真不担心他们复仇?”   上官知礼道:“衍儿,等为父将恋酒公子杀了,江湖威望一高,那时他们还能将我怎样。况且那几个小子也做不出什么事来。笼络人心才是关键。”   上官衍轻轻的点了点头又道:“父亲见过戚秣兵了吗?”   上官知礼捋了捋须,道:“没有。”忽又问道:“你打听到现在城里有几拨人马了吗?”   上官衍道:“有北武林,天下城的人却没有见,还有就是江家找来的人。”   上官知礼道:“北武林多注意一下,若非凡不是等闲之人,天下城一群莽夫不用担心。”   “是,对了,父亲,现在我们还没有恋酒公子的消息。照北武林那边的消息,恋酒公子身上有千里涎香,但现在涎香虫根本没有了反应。”上官衍道。   上官知礼道:“看来是有人在暗中助他了,我们不要急,他一定会来的。来找北国雪。”提到北国雪,上官知礼和上官衍相视神秘一笑。   院子里有株树,依旧葱翠的柏树。   院子里没有人走动,这里已经被买了下来。五十锭金买下这半旧的院子,一辈子本本分分的两口子捧着手里的金子都傻了眼,他们不相信天下真有这么好的事。   确实没有,因为就在他们出城不远,他们的金子便被人收走了,被收走的还有他们的命。   若非凡吃着凉透心的莲子羹,含笑的立在窗口看着柏树外的街道。   他喜欢在冬天吃凉的东西,在夏天吃烫的东西。所以他是个非凡的人,一个在西武林之主天花藏主人眼里可以独档一面的人。   若非凡放下碗就听到敲门声。   “进来。”他没有动依旧看着街头。   进来的人躬身道:“属下已依计行事,让两个人假份我们的人,杨女侠眼看就快中计,但后来却急急而去。”   若非凡转过身,微微一笑道:“她这才刚刚进入瓮中。上官知礼那有什么情况没?”   那人道:“那天恋酒公子大闹以后,上官衍带走了竹青瞳,后来便没有了消息。”   若非凡拿起还剩下半碗的莲子羹慢慢的走到了那人身边,道:“你辛苦了,还喝一口吧。”   那人立刻跪下道:“属下知罪,请大师兄开恩。”   若非凡冷冷道:“你知罪,那你知道你罪在哪里吗?”   那人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若非凡道:“你把上官知礼的人带到我这来,还不知道。”   那人一惊,更是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又开了,几个黑衣人带进来一具死尸,这时一人道:“大师兄,人已死怎么处理。”   若非凡含笑若思,轻轻的道:“给我下去仔细看看,再重新做一个人。上官知礼啊,你真有本事,能往我身边插人,我怎能不回敬你呢?”说着便看向第一个进来的人。   那人被若非凡这一看,浑身都抖了起来。   若非凡道:“上官知礼给了你什么好处?”   那人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若非凡轻轻一笑,道:“你不想跟我说吗?”   那人急道:“我去刺探消息被他抓住了,他让我回来,并没有要我给他做事,真的。大师兄你要相信我啊。”   若非凡没有理会他的求饶,喃喃自语道:“上官老儿,你是要给我警告吗?让我知道我斗不过你吗?”   “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吧?”若非凡看着跪地一个劲磕头那人道。   那人急忙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的这就回去。”   “记住,我想要你死得有价值。多带点。”若非凡又立在了窗前,“你的家眷就放心吧。”   那人狠狠的点了点头,便出门去了。   若非凡叹了口气,对着窗外柏树道:“有他的消息了吗?”   柏树上有人声传了出来:“我不是你的棋子。”   若非凡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一定去探听了他的消息。”   柏树上那人这时没有声音,若非凡在笑,自信的笑。   他静静的注视着自己那双干燥而沉稳的手,上次杀恋酒公子时他留了一手,这次他想要做得完美一点。   床上这时一个女人懒懒的爬了起来。   若非凡没有看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慢慢降下的夜。   女人随便的披了件衣服走到了他身边轻轻的靠在了他身上。   若非凡道:“你走吧。”   女人惊道:“你说什么?你让我走。”   若非凡转过身看着女人道:“那你想怎样?”   女人依在他身上道:“我想跟着你。”   若非凡道:“你的想法错了,没有女人可以跟着我。我做事不想有什么分散我的精力。”   女人缓缓起身,道:“我明白了,只是我想跟你说件事。”   若非凡道:“什么事?”   女人笑了笑道:“你们男人会玩女人,我们女人也会。”   若非凡道:“小青,你说的我不明白。”   小青道:“我告诉你,我是上官衍的人。”   若非凡并没有吃惊,只是哦了一声,接着道:“我知道?”   小青瞪眼看着若非凡道:“你知道?那你……”   若非凡道:“你是想说那我还让你接近我,还让你走是吗?”   小青道:“是!”   若非凡道:“我应该谢谢上官衍这么看得起我,送个女人给我,我又怎么能辜负他的好意呢?还有你别自做聪明的认为探听到我这不少的秘密。”   小青脸色铁青,站在那再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不是说让我走吗?算不算数。”   若非凡道:“你随时可以走,门在那!”   小青将信将疑的走到门口,就在她开门那一瞬间,她惨淡回眸看了看这个男人。   她明白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已见识过若非凡的狠毒,但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幻想终归是幻想。她想哭却觉得不该为眼前这个人哭,她只恨自己是个女人,不能像男人一样跟他拼一拼。   若非凡在笑,他要让小看他的上官父子知道厉害。   想到这他又端起那碗凉透的莲子羹慢慢的倒在了窗外的地上。   马奔得很急,如果马也有选择的权利,那么没有一匹马愿意被杨女侠骑。   杨女侠还是那一身的红衣,像一道红色的闪电穿过大街。   这时的她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看到了一个挡她路的人,但她没法动这个人发火,这个人是她的上司。   穆晓道:“侠妹,你这么急是做什么去,这几天你都在忙什么,也没见你回家。”   杨女侠冷笑道:“我自是去办我的事,你穆大侠有自己的事,我就不能有?”   穆晓听得出她这是在讥讽自己瞒着她,但在大街上又不好多说什么。牵住杨女侠的马道:“我们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我跟你说个事。”   杨女侠也没有阻拦,她更想知道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城外有片树林,却没有多少树叶。   穆晓停下了,杨女侠也翻身从马上跃了下来。   穆晓道:“你是不是喜欢恋酒公子?”   杨女侠被她这么突然的一问怔住了,道:“这问这是什么意思?”   穆晓道:“你对他的事这么关心,还那么的护着他,我自是感到疑惑。”   杨女侠道:“我跟他是朋友,难道不该关心他吗?”   穆晓道:“你不觉得你已经超出了一个朋友的范围了吗?”   杨女侠没有回答,因为她没有办法否认,穆晓说得非常对。但关心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而恋酒公子你又知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呢?她的心变得很乱。   穆晓见她没在说话,叹了口气道:“你不说我也能知道,但恋酒公子这次是非死不可了。”   杨女侠一惊,道:“为什么?”   穆晓道:“因为他有一样东西。”   杨女侠道:“什么东西?”   穆晓道:“你还记得江家的那件案子吧?被盗的那些东西都有一个秘密,而这些秘密都指向一个人,就是恋酒公子,他已经成为公敌。”   杨女侠不屑,问道:“我只想知道他做了什么?”   穆晓道:“他什么也没做,只怪他命该如此。”   杨女侠冷笑道:“命该被杀,这是什么道理。”   穆晓道:“侠妹你为何就不能理会我的苦楚呢?”   杨女侠道:“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我们互不相干,我要走了。”   穆晓低叹一声,道:“你说得很对,我们本就是两路人,我今天也跟伯母说了不再提我们婚事了。”   杨女侠闻言惊,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眼前这个人,这个一直帮助自己护着自己的人。但这有什么用,她对他没有多余的感情,对恋酒公子呢?   她迷惘了。   马奔得很急,她想离开,离开一切,但她偏偏又离不开,就在她奔出不远便有一只信鸽飞了过来,她展开信就惊住了。   马再被一阵鞭响惊动,踢尘而去。   她去的地方是江家。   夜色如此美丽,像情人的眼泪,情人的眼泪是为分离不是为永别?   杨女侠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恋酒公子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去? 第十九章   江家,很久以前便是江南的富户。   但他们又与一般的富户不一样,因为他们有很多的江湖背景。   所以江天山之死引起了这一片土地不小的震动。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据说江天山是死在恋酒公子的手里。   江家很热闹,许多有名的无名的武林人士都聚在了这里。   诺大的江家灯火通明,寒冬离这里好像很远。   但有些人还是感觉到了寒冷。   这些人自是江家的人。   江阵是江南众所周知的风流少侠,但现在的他却没有那讨女人喜欢的笑。   江家只剩下了他。   麻衣很厚很重,只为这麻衣承载有父兄两条人命。   下人送来的东西他只吃了少许,他的眉中全是仇恨,对恋酒公子的仇恨。   自从父亲死后他便在袖中偷偷的藏了一把短刀。   这并不是一把普通的短刀。   这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刀,这把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刀,本来不值这个价钱。   只因这把刀是一个人铸出来的,这个人叫——鲁大冶!   江湖中的人可以不知道谁是大侠,谁是高手。但你不会不知道鲁大冶。   鲁大冶一年只铸一件兵器,所以江阵很看重这柄短刀。   因为他要用这柄刀来杀恋酒公子。   自从仇四海断了他的剑那刻起,他就下定决心要报复,报复所有看不起他的人。   江阵独自的饮着酒。   他感到开心,因为这次恋酒公子死定了。   不管他是不是死在自己的手里,他只要恋酒公子死。   就在他为自己倒上第二杯酒时,一个下人急急的从门外闯了进来。   江阵脸色一阵不悦,大喝道:“什么事?”   那下人躬着身道:“报……告……少爷,恋……酒……公子来了。”   江阵一阵大惊,忙道:“你说什么,说清楚点。”   那人正了正声才又道:“少爷,恋酒公子来了!”   那下人还没回过神,江阵已一阵风的冲出门去了。   天上有一大片的乌云,所以看不见月色。   天地间有股沉闷的气息。   恋酒公子静静的看着天空,他的思索一下又飘了很远。   他似乎已经忘了这里是江家的前厅,这里有一群要他命的人。   他或许真是忘了,他现在只知道这里的酒不错。   前厅坐满了各色的武林中人,他们像看怪物般的打量着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毫不在意。他在等,等这出戏最精彩的部分。   江阵就是在他喝第四杯酒时冲到他面前的,冲到他面前的当然还有江阵手里那柄短刀。   恋酒公子神色不动,只用酒盏便接下江阵这一刺。   江阵内力远远不济,被恋酒公子震出丈许,脸色铁青的立在那里。   恋酒公子道:“这就是江家的待客之道?”   江阵大喝道:“还我父兄命来!”话音未毕又起身挥刀砍向恋酒公子。   “住手!”一声沉稳而有威严的声音让江阵停了下来。   恋酒公子抬头就看见侧门处缓缓走出来的上官知礼,他不禁好奇上官知礼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上官知礼喝住江阵后又对身后的上官衍道:“衍儿,你扶江阵下去休息下,他这几天太累了?”   江阵狠狠的瞪了恋酒公子一眼,才又不甘心的随上官衍走了出去。   恋酒公子道:“上官先生真是好灵的消息,小生才坐下不到四盏酒的工夫你已经知道了?”   上官知礼道:“这只怪公子是一个太有名的人,老朽没法不知道你的消息。”   恋酒公子道:“我人已来了,酒已喝了,不知上官先生还有什么要赐教的?”   上官知礼笑了笑道:“你看这满坐的宾客无不仰慕公子你许久,公子既然来了自当愿他们一个心愿。”   恋酒公子道:“小生放荡不羁,实没有什么可嘉之处?”   上官知礼笑道:“公子过谦了,他们都很想知道一件事?”   恋酒公子又为自己斟了一盏酒才又问道:“什么事?”   上官知礼道:“就是公子杀江天山之事?”   恋酒公子道:“上官先生真是不愧知礼之名,连兴师问罪还这么的客气。”   上官知礼道:“公子过谦了,老朽只是和他们一样感到好奇而已,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我还以为江湖人最关心的是我用的什么兵器呢?”说完又目扫了一下在坐   的众人,众人被他的目光扫得一阵寒颤。   上官知礼笑道:“公子确实有太多秘密了,老朽不才知道一二?”   恋酒公子道:“小生也想知道,是什么大驾能请到上官先生来找小生。”   上官知礼道:“老朽与江老先生有过一面之交,他的死自是不能做视不理,况且公子之事事关苍生   ,老朽不才就来做这个主了?”   恋酒公子道:“小生也觉自己面大,连上官先生和西武林、天下城等都能惊动。”   上官知礼淡淡一笑,他知道恋酒公子这是在提醒自己没有能力完全独挡一面。随又道:“公子请交   出来吧?”   恋酒公子道:“应该是小生让上官先生交出人来才对,先生这话让小生困惑了?”   上官知礼轻叹不口气道:“传闻公子失忆了,看来是真的。公子不知,那为了天下英雄老朽有个不   情之请?“   “说吧?”   “请公子留下来!”   恋酒公子大笑一声,道:“上官先生可知小生虽不才但还是没有人能让我做不愿做之事?”   上官知礼道:“老朽本不愿强人所难,但这事关天下苍生,老朽不得已想让公子留下。”   恋酒公子站了起来,在堂众人皆心头一惊。   上官知礼不动声色道:“公子留下来,还能见到你想见之人。”说着便有人扶出了那如雪般晶莹美   丽,像出尘莲花般不凡的女人——北国雪。   那些江湖粗人哪曾见过这般美的女人,不由四下的小声议论了起来。   北国雪脸色苍白,现在的她才真正的像雪,见了恋酒公子她那双醉人的眼眸就流下泪来。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你放了她吧?”   北国雪道:“不要,你走,你不用管我?”   上官知礼道:“老朽本不愿这般,但事出有因,还请公子见谅。”说着已慢慢走向恋酒公子,他的   每一步都那么的沉稳,都那么的自信。   恋酒公子没有动。   上官知礼一双手慢慢的伸向了他,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横档在这上官知礼面前。   上官知礼像是事先知道般,并没有吃惊,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人。   君不凡来得不算迟,因为他一直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   上官知礼道:“不凡,你这是做什么?”   君不凡没有搭话,只是向恋酒公子微微一笑。   这时又几条人影掠了进来,上官知礼轻轻的捋了捋胡须,现在事情已经变得麻烦了起来。   若非凡永远是个精力和智慧出众的人,所以他在人们的眼里一直是那么的优秀。   这次他很开心,因为他看到了上官知礼那犯难的表情。   若非凡立定,对在坐的人颔首示意才对上官知礼道:“晚辈等来晚了,冒昧堂突,还请上官先生见   谅。”   上官知礼淡淡一笑道:“非凡,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恋酒公子现在正在此地,老朽不才代众位江湖   朋友做了个主。”   若非凡道:“只不知上官先生这个主是怎么做的?”   上官知礼道:“恋酒公子已自愿留下。”   若非凡哦了一声,看着一旁的恋酒公子道:“公子当真愿意留在这里?”   “这里”二字若非凡说得很特别,恋酒公子自也听出他话里的味来。   “若兄若还有更好的去处,那小生自是不愿在此了?”   上官知礼脸色微变,随又笑道:“江天山之死公子还没有给出个说法,若不留在此生自是不好说吧?”   若非凡道:“依在下之言,公子在此可以,但得由我们各家派人来一起看守?”   上官知礼又捋了捋胡须,道:“非凡,你意思是?”   若非凡淡淡一笑道:“在下意思很明白,若不多派些人手,依公子的本事要离开或许很容易?”   上官知礼负在背后的手轻轻的动了动,道:“非凡之意,倒不失为一个好的计策?”   这时北国雪突然挣脱看守向恋酒公子冲了过去,“我才不要他受制于你们呢?”   恋酒公子借机闪身抓住北国雪的手就向门口突去。   就在他拉住北国雪那一刻,他看见了一柄剑,很寒的剑,剑的去势正是指向自己。   剑在君不凡手里。   恋酒公子强挨这一剑拉起北国雪身形再起,君不凡一击不成,剑式突转。   就在他剑刚要刺中恋酒公子那一刻,忽有两个指头轻轻的夹住了他的剑尖。   君不凡一惊,立身看着眼前这人。   秦瘦翁轻轻的放开了君不凡的剑,一言不发的立在那里。   这一突变让众人皆是一惊,本已拨剑而起的堂中众人,这时也停了下来,静看着局势的发展。   上官知礼轻轻道:“秦兄这是何意啊?”   秦瘦翁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君不凡含笑道:“难道秦老看不出我们是在抓恋酒公子吗?”   秦瘦翁冷冷一笑,指着被挡在门口的恋酒公子道:“他根本就不是恋酒公子?”   这话无疑让所有的人一惊。   恋酒公子看着秦瘦翁,脸色变幻不定。   秦瘦翁道:“楼主快到了!”这话不知是对谁而说。   恋酒公子一听,面色又是一变。被他牵在手里的北国雪这时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才喃喃道:“你到   底是谁?他在哪里?”   “不管他是谁,先拿下再说。”堂中的人嚷了起来。   “谁敢!”秦瘦翁大喝道。一时再也没有人说话。   若非凡和上官知礼则是在一旁静观,他们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瘦翁慢慢走到恋酒公子面前,恋酒公子不敢正视他,居然低下头来。   秦瘦翁叹了一口气,手突的一起,一张人皮面具已然在手,再看那“恋酒公子”居然是江采薇!   真正的恋酒公子又在哪里呢?   江采薇立在那,看着秦瘦翁道:“我还是没瞒过师父你。”   秦瘦翁道:“你太顽皮了。”话里半是责怪,又半是疼爱。   北国雪慢慢的放开了江采薇的手,望着她喃喃道:“他呢?他在哪里?”   江采薇哼了一声道:“你就想着他来被这些人杀吗?”   秦瘦翁道:“薇儿,你先走吧?”   “她现在好像还不能走吧?秦老!”若非凡道。   秦瘦翁道:“你们是想和老夫先打一场吗?”   若非凡淡淡一笑道:“上官先生今天在这里做主,我想他也是这么想的。”   秦瘦翁脸色变了变,上官知礼这时道:“秦兄,令徒太顽皮了,居然欺骗天下英雄,她确实不该走   ,至少得说出恋酒公子在哪?”   这时一阵清韵突的从院外传了进来:   “牙白墨竹衫,醉把恋酒盏;举杯迎千军,笑斩敌三千。”   月色很淡,还没有完全游走的墨云还在天空,诗音一如这月色般轻淡但却能让人明了。   白衣,白衣上还有绣得很精致的墨竹。   微笑,自信而让人温暖的微笑。   他,一个传奇的男人,这时正一步步的走进江家来。   门口那些守卫,一个个都傻了眼般,因为他们根本看不清恋酒公子的身影。   当他们回过神时,恋酒公子已立在这江采薇面前。   江采薇一时说不出话来,恋酒公子淡淡一笑用手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太顽皮了!”   上官知礼道:“公子大驾真是难请。”   恋酒公子道:“被人请去要命,确实很难请。”   上官知礼道:“听公子的话,看来是不愿跟我们合作了?”话音未毕北国雪已被他拉到身后。   北国雪含泪看着恋酒公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我先申明我来这只为一件事,带一个人,当然这个人不是北国雪。她好像很   喜欢你们这群人,也很喜欢把我当成笨蛋。”   北国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步走上前望着恋酒公子道:“你在说什么?”   恋酒公子道:“你的戏演够了吧?血蔷薇跟你合作得很好,只是你们都喜欢把我当成笨蛋!”   北国雪脸色变了变,低声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恋酒公子道:“要我说清楚吗?在血蔷薇带我去的那间屋子,你们精心设计了一出戏,屋角放的那   株植物是幽子清冬,只要喝了它的汁液人,再闻着它的香味便会昏睡,你想让我以为你被他们制住   了?”   北国雪急道:“我本来就是!”   恋酒公子道:“我本也这样认为,但当我在河边洗伤口后发现你不见,你就开始明白了。”   “明白什么?”   “我带你走后确实没有人跟来才放下你去洗的伤口,而你却不见了,这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是你自己走的?”   北国雪笑了,很大声的笑了,她似乎疯了一般。   恋酒公子道:“你希望我来这送死,我也来了。现在我只想说一句话,我不认识你。”   北国雪依旧在笑,笑得那么的凄凉:“这话听着太耳熟了,哈哈哈哈,你居然第二次也这样对我说。”   恋酒公子脸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北国雪正色道:“我说什么?当年要不是你那样我对,我现在也不会这样对你?”   恋酒公子道:“我当年怎样对你了?”   北国雪这时又笑了:“我不会告诉你,你不是想知道当年上事吗?好啊,你来求我啊?”   恋酒公子愤然转身,拉着江采薇便走。   “哪里走!”一时厅内数条人影也一齐跃了出来。   江家的大院里,恋酒公子被团团的围在了中间。   江采薇紧紧的握住恋酒公子的手,恋酒公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笑了笑道:“我们能冲出去的。”   这时一声马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见到依旧平安的恋酒公子,杨女侠心上说不出的开心,当然也有几分的失落,因为她还看到了恋酒   公子牵着的江采薇。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你也来凑阵了,好,今天就一起来个了断吧?”   听了他这话,杨女侠一时心中无名火起,大声道:“我就是来抓你的,不过我先在一旁看你挨打。”   恋酒公子冷哼了一声,对上官知礼道:“你们谁先上?”   “我们。”四个异口同声的女子这时从四面跃了出来。   恋酒公子没有想到还有埋伏。但他不会畏惧,永远不会!   那四个女子具是一身黑衣,甚至连眼睛也被一层薄薄的黑纱给遮了起来。   “是东武林藏剑宫的人啊?”   四个女子没有应声,双手已开始解印,顿时四只手同时触在了地上。   恋酒公子看出了厉害手上一用力将江采薇从身边推了出去,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将她推到了杨   女侠身旁。   这时地面上一道阵法已将恋酒公子困了起来。   阵中的恋酒公子一身武艺却根本没法施展,而且他感到心神在渐渐变乱。   一阵阵锥心的头痛突然袭来,他蜷着身子紧紧的抱住了头。   阵外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的了什么,只是看见恋酒公子痛苦的样子,他们快意的笑了。   只有杨女侠和江采薇紧紧的握着拳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吾儿,你去吧,记住为父跟你说的话。”   “父王,我不走,我要在这里,我率我手下五百人马就能将他们打败。”   “吾儿,你还明白吗?为父是要你活着,王朝已完了,你要活下去,不管多艰难你都要活下去。”……   “酒儿,你来,看看娘给你做的这身衣服合适吗?”   “母后你又给我做衣服了,呵呵,还是白色的。”   “酒儿,娘知道你最喜欢这白色的衣服,快穿给娘看看。”   “母后,这墨竹绣得可真好,一定很费工夫吧?”   “没事,娘看着你长大了也高兴了。”……   “恋酒公子,你给我出来,我独孤天下不怕你,你有种杀我三千精兵,你没种出来。”   “独孤天下,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杀你要让你永远记住这个耻辱,你没有本事就不要带兵,好好回   去反省吧。”……   “你是为天下城而来?”   “不,我是为你恋酒公子而来。”   “那报上你的名字?”   “你难道忘了,我们在草原上见过一面。”   “你是顾长歌?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挑战我?”   “因为我的枪因为你而兴奋了?”   “枪也会兴奋?”   “我能感受它。”   “那,我们开始吧!”……   “滚,滚回天下城去。”   “可是你已经娶了我了?”   “娶你的是王朝,不是我。”   “可是……”   “可是什么?你认识我吗?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嫁给我干什么?”   “我知道你啊,你是最勇敢的少主,你用兵如神,没有你打不赢的仗。”   “但我不认识你,我不也喜欢你。”   “为什么?难道我不漂亮吗?”   “正是因为你很漂亮,所以我才不要,我不想因你让我失去斗志。”   “可是我……”   “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去书房住。”……   无数的画面,仿佛闪电般的划过恋酒公子的脑海。   “啊……”一声痛苦的长喝,他又站了起来。   他的手轻轻的举了起来。   “破军令”手起手落间,四面的黑衣女子突得被震出丈许,都晕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散乱头发的恋酒公子似乎变了一个人,他的眼神、他的手指,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有神彩,有魅力。   “勇冠三千   谁把酒盏低衔酌浅   鼓躁旗翻兵书笑谈   敌骑有万何惧   旌红染野遍破甲斜阳残   功名何恋布衣抱酒坛   只把成败赋云烟……哈哈哈哈哈”   北国雪望着恋酒公子喃喃道:“是他,你是他,你回来了。你……”   恋酒公子看着一旁的北国雪道:“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北国雪闻言双膝一软轻轻的跪在了地上,失神的望着恋酒公子道:“你变了,你变了……”   “给我站起来!”一声大喝,众人纷纷看向半空。   半空一人缓缓的飘了下来,飘逸的长发,伟岸的身形,还有他柄在北武林举足轻重的刀。   北国雪望着他吃吃道:“哥哥,是你?”   北国有刀,一如北国有雪,仇四海和北国狂刀让北国的刀如雪一般让世人知晓。   北国狂刀,狂的不仅是刀,还是人。   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次呼吸都让人觉出他的狂妄。   “我没有跟你一战,是为我今生的遗憾。”   “所以你今天要补上?”   “是的,我是想找你比过,但不是今天,我只希望你能活下去,让我的刀有机会喝你的血。”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再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君不凡扬起了他的剑,他的剑连月光也吞没了。   恋酒公子看着他道:“你来吗?”   君不凡道:“是的。”   恋酒公子道:“我以前也用剑。”   君不凡看了看恋酒公子道:“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你选个兵器吧。”   恋酒公子道:“以前我是个很狂的人,你认为现在的我会改变吗?”   君不凡冷冷道:“很好!”   “锵!”他将手中的剑插进了地下。   恋酒公子静静的看着他道:“开始吧。”   君不凡开始动了,他的手很快,他没有把握能打过恋酒公子所以出手有所保留。但他这却犯一个错   误,出招不要给自己留下后路,因为留下后路就说明你不会全力一击,那么你就给对手留下机会了。   恋酒公子很自信的接下了他这一招,也看出君不凡的保留,但为了对君不凡刚才弃剑的回礼,他并   没有出手,只是接招。   场中并非只有他们两人,所以恋酒公子此刻又陷入危机中了。   上官衍沉而稳的儒门掌法绝对是毫无保留的拍向恋酒公子的空门。   恋酒公子心头一惊,这一掌他已无法回避。   但上官衍的掌并没有拍在恋酒公子身上,一截粗而圆的孟宗竹不知何时钉在了地上。   上官衍收回掌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真是不改的恶习,背后偷袭的小人。”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看来我又多分活路了。”   一片竹叶轻轻的飘了下来,然后恋酒公子就看到了竹青瞳那又青色而真诚的眼睛。   君不凡默默的立在一旁,愤怒难平的看着上官衍慢慢的走了出去,颜倾凡这时也急急的跟了上去。   上官衍看着竹青瞳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竹青瞳道:“看来你看的书还是太少了,你应该不知道竹遁吧?”   上官衍铁着脸偏偏还挤着不自在的笑。   竹青瞳看着恋酒公子道:“不止我一个来了,我还找到两个要找你的人。”   恋酒公子哦了一声就看见一点白,和一柄黑。   刃无霜很多时候都面无表情,冷得像冬天的沙漠,但他要杀人时更冷。   恋酒公子已感受他身上那杀气,令人不寒而粟的杀气。   刃无霜道:“这里的事尽快完吧,我还要找你打一场。”   恋酒公子笑了笑,他想跟这些人喝一杯,但却发现手里没有青铜爵,于是看向一旁的江采薇。   江采薇一惊,她身上也没有找到。   恋酒公子静静的看向了两个人,若非凡和上官知礼。   这时一阵战鼓声突的响起,震破这沉沉的冬夜,让恋酒公子一阵神往,仿佛回到了战场。   当他看见擂鼓的人时他更是热血沸腾。   他其实没有看清那人,但他看见了一杆枪,还有这杆枪上那随风飘扬的红丝巾,如血一般红的丝巾。   这时的顾长歌也掠到了恋酒公子身旁,看着他道:“你想起来了?”   恋酒公子道:“你的妻子还好吗?”   顾长歌静静的看着枪上的红丝巾道:“蔓歌,她已经死了?”   恋酒公子道:“这丝巾上是她的血?”   顾长歌道:“最先是的,后来便是敌人的。”   恋酒公子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顾长歌道:“今天我们又能并肩作战了。”   恋酒公子淡淡一笑道:“我今天可能会死在这里,但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死。”   竹青瞳道:“你难道忘了你和一剑的约定了?”   恋酒公子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杀吧。”   上官知礼和若非凡早已蓄足的势这时也应声而发。   没有人能描述这一场撕杀的惨烈,死了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   但他们都在传说,说一个传奇的人,说他又创造了一次传奇。   依旧没有人知道恋酒公子用的是什么兵器?   有人说看见恋酒公子拿着剑,有人说是刀,还有人说他只是用的双手。   据说论剑楼主也出现了,他还是传说般的人物,因为没有人能证明他不是真的出现了。   这一战之后的江南开始沉寂了,但武林被震动,各大势力差点因此重新洗牌。   每个人都得到了他们想得到的,上官知礼声望空前,若非凡心满意足的回西武林付命去了。   伤心的人并不多,毕竟恋酒公子的名声并不好。   花谢了,又会开,人死了吗?   人死不是能再活过来的。   花莆里的月季又开了,每当月季开的时候他便会来。   她并不开心,因为她心里想的是另一个人,一个让她心动而甘心为他而死的男人。   她没有流泪,只是望着花莆在笑,笑得让人伤心。   真正伤心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能让人感受到他的伤心。   她只是一只小鸟,她曾经幻想过却跟那个心爱的男人过飘泊的日子,但那个男人死了。   “他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她对着花儿自言自语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死?因为他不要我死?我好难过啊?我还骗过他,他一定很恨我。”   没有人会懂,感情永远只是付出的人能明白。   也没有人相信这个女人会是江采薇,因为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她瘦了,瘦得让秦瘦翁心疼;但她常常笑,笑得也让秦瘦翁伤心。   她没有办法,只因她当初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做他的情人。   他并不是一般的人,因为他很优秀。   他是——论剑楼主。   他叫戚秣兵。   她对不起恋酒公子,但她爱恋酒公子。   当那天在江家看到满身是伤的恋酒公子冲出去时,她也想跟着出去。   但他,她的情人,阻止了她。所以她恨他,是他让她再也见不到恋酒公子的。   后来听说恋酒公子死了,她不相信,她不会相信,但她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   因为没有人找到他。   秦瘦翁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她,他叹了口气,轻轻的走了出去。   “月季开了,他快来了。他是坏人,他不是恋酒公子……”江采薇摘下花来喃喃道。   那间山中的小屋,老头还在,他死去的妻子已经被埋了。   他现在并不孤独,因为有一个人常常来陪他聊天。   但更多时候他只是一个听众,听这个女子说她的故事,说她想的那个人。   老人这时才沉得这个女子并不像外表那般的坚强,他很喜欢听她的故事,因为他认识这个女子所说   的这个男人,虽然他只见过一次。   女子每次都会为他带些东西来,这次也不例外。   老人慢慢的打开那坛竹叶青,给自己和女子倒上了一点,他觉得这个女子就像自己的女儿。   女子又开始慢慢的道:“他最爱喝竹叶青了,可他不管喝多少都不会醉。”   老人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些话女子已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但他爱听,听她说话。   “他老是对我不怎么理睬,以为我是在害他,但我知道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对我怎样。这也是我后来   才知道的,那一次在江家,他替我挡下了若非凡的暗器,我当时就哭了,我才知道我误会他了。他   是不想我爱上他,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他不想对起我。”说到这,她笑了笑。   “你知道吗?他每次见穆晓,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跟我提亲的人,他见他时都会吃醋,每次跟穆   晓说话都带着气。”   老人不再喝酒了,静静的看着她。   “他很讨厌的,每次都会说我看上他了?你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吧?不过他真的是个好人,一个   最好的人。”说到这女子开始有些抽泣。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替我挡那些暗器,他也许会冲出去的,也许不会死的。不!他一定没有死,   他们都说他死了,但我知道他一定没有,他只去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不久,我又能看见他那   死皮赖脸的笑,真的,我现在才觉得他笑得真好看。”   “他是个坏蛋,都不跟我说我父亲的事,直到我父亲死了,才跟我说。不过我知道,他是关心我,   怕我知道了冲动,我在她眼里好像一个小孩子,一直让他操心。”   老子轻轻的叹了口气,用浑浊的眼睛看着在那慢慢回忆的女子。   “他好厉害的,打败了刃无霜,还败了仇四海,他有时臭屁得不行,有时有那么的自谦。都怪那个   北国雪,那个女人害的他,但他都是怪她。”   没有人会相信说这番话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衣,而且叫杨女侠。   恋酒公子,你在哪里?   一处破落的矮墙下,启儿在那小心翼翼的晾一件衣服。   这件衣服不是他的,因为他穿不了这么大的衣服。   他找个小木凳子,站在上面,才勉强的把衣服挂了起来。   看着被挂起来的衣服,他开心的笑了。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去做饭。   还要练功,至于练什么功,这是他的秘密。   他端起小木凳慢慢的放在一旁的土灶上,里面煮着两个红薯。   春天的风很柔和,慢慢的拂过这块土地。   风轻轻的撩起那件启儿刚晾上的白衣。   这件白衣很特别,上面还绣得很精致的墨竹! 第二十章   春天很美,特别是江南的春。   草长莺唱,抽绿披翠,能不忆江南?   少女的春心也在如这江南春般的朦胧。   河里一声声婉转的歌声清脆悦耳,一只只荡在水中的船还有一张张半羞半涩的脸,红朴朴的像朝   霞一样美丽。   不一会便有男人们对起歌,由于河边开始热闹了,姑娘们含羞的用眼角看着打量着岸上的男人们。   这是多美多恬静的一幅江南春景图!   这又是多让人开心的场面。   但她,并不开心!   从老人的小屋出来,她心情好了一些,她觉得自己老了,变得哆嗦了。想到这她不禁微微面红,   她知道这一切的改是为什么?为的是他,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而这个人或许已经死了。   想到这杨女侠努力的摇了摇头,安慰自己道:“他一定没有死,他没有死,我要找到他。”   河边的男女们很开心,杨女侠失神的望着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很多美好的东西。   她没有抓住自己的爱情,她没有消化这些痛苦。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又是新一年了,恋酒公子你还好吧?   他们都说你死了,但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有求生的**。   你一定是躲起来了,你怕伤害我们,你不愿见我们,为什么?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   泪轻轻的流了下来,她赶紧擦干泪往城里走去。   这时的她又换上了一张让人熟悉的脸。   就在她走到城门口时,小李就出现了,见了杨女侠便几步冲了过来。   杨女侠道:“什么事?又喝多了啊?”   小李喘了口气道:“头,穆统领找你。”   杨女侠道:“他找我就找我呗,有必要让你这么急吗?”   小李道:“他说是有急事,让我一见你就让你马上去见他。”   杨女侠微微一点头,自从上次见穆晓后,他们之间冷淡了许多,虽然她还是能偶尔感觉到穆晓的   关怀,但她总是在回避。   但不管怎样,这次穆晓这么急的找自己,她还是想要去看看。   穆晓静静的立在书房里,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在这里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宁静,但现在的他显然并不宁静。   案上的那杯“碧萝春”已经凉了,他在书房里已来回的踱步很久了。   就在这时,门开了。   穆晓眼前一亮,他终于轻轻的笑了,因为他看见了进来的杨女侠。   穆晓向杨女侠伸手示坐。   杨女侠坐在了那张红木椅了,一坐下就看着穆晓,她不知道穆晓找她来有什么事?她希望不是关   于他们之间的私事。   穆晓苦苦一笑,他似乎已猜到杨女侠的想法。清了清喉咙,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碧萝春”深   深的喝了一口,才道:“侠妹,我今天找你来,是想把很多的事告诉你。”   杨女侠吃惊的看着穆晓,并没有说话。   穆晓长长一叹,起身轻轻的走到了窗边,窗外是正迎春新长的花木。   “这许多的事,你心里一定感到很多的疑惑,你不愿问我,你心里其实还是在怪我。”   杨女侠静静看着穆晓的背影,没有出声。   “你也许已经猜到,那天我把你叫到城门,只是为了把你引走,因为我早已知恋酒公子那晚会去   江家。”说完又回过头看着杨女侠。   杨女侠很平静,她虽然心绪已被穆晓这番话引得起伏难平,但她还是很平静:“事情已经过去了。”   穆晓叹了口气,接着又道:“你虽这样说,但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你以前问过我知道多   少事情,今天我叫你来也就是想全部跟你说。虽然他已死,现在说这些可能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说到这穆晓又悄悄的看了看杨女侠,见她面色很镇静才又道:“侠妹,你应该知道倾国王   朝吧?”   杨女侠点了点头,江家那晚杨女侠已隐约觉得恋酒公子跟倾国王朝有关系。   “恋酒公子是倾国王朝的少主,当年由于内乱倾国王朝被天下城击败,恋酒公子也因此失去了消   息。”   “引起内乱的是不是北国雪?”杨女侠问道。   穆晓苦苦一笑,看了看杨女侠道:“是的,最初天下城被恋酒公子大败后来便用北国雪来和亲,   北国雪在最后胁持了恋酒公子母亲,恋酒公子不得已没有率军去迎敌。”   见杨女侠安静了,穆晓又道:“恋酒公子为何会成为众夭之地,你清楚吗?”   杨女侠只是静静的看着穆晓。   “因为他身上有‘倾国王权’的下落,说穿了到江家的人都是为了得到‘倾国王权’。当初我说   恋酒公子该死,就是因为‘倾国王权’。”   杨女侠忍住了快掉下的泪,因为他知道‘倾国王权’是什么东西。   倾国王权,一个权力的代表,它的力量没有人能估计,也没有人能控制。它被披上罪恶的名声就   因为从它出现以来便制造了无数的杀戮。   “恋酒公子是唯一一个能找到‘倾国王权’的人,所以他该死,只要他活着,那么‘倾国王权’   就会现世,到那时不知多少人会死去。”   “我了解你的心情,我现在也很确认你是爱恋酒公子,但他已经死了。从他死后我一直在注视着   你,你变了,变得憔悴,而且开始折磨自己。今天我跟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能改变以前对我看法   ,也希望你能重新回来。”   杨女侠终于还是没有止住眼泪,“你为什么现在才跟你说!”   穆晓的脸色青白难定,他很难受,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为另一个男人   哭。   杨女侠很快镇定了下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是上官知礼的人。”穆晓很痛苦,也许他宁愿被杨女侠砍一刀,也不愿说这一句话。   但他不想骗她,不想骗自己爱的女人。   杨女侠静静的看着穆晓,她没有讥讽他,只是轻轻的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想走了。”   穆晓没有回头,在听见杨女侠关门声后一滴泪流了出来。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侠妹,我要离开了。你以后多保重。”   杨家一直很冷清,因为杨母不喜欢有人来打扰。   所以当杨女侠见到园中的杂乱时,感到了奇怪。   崔叔不在,她轻轻的走近了书房。   以前父亲的书房,现在母亲的书房。   书房没有人,但她看见了窗户处挂着的一件破旧的铠甲。   这是一件极好的铠甲,因为它并没有锈蚀,每一片银甲仿佛都透露着当年的一幕幕辉煌。   杨女侠很想知道,这是谁的?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父亲。   这时门开了,杨母进来了。   杨女侠回过头静静的看着杨母。   杨母轻轻的坐在了书案旁,道:“不用问了,这是你父亲的。”   杨女侠道:“父亲到底以前是做什么?”她的声音很大,让杨母吃了一惊。   杨母缓缓走到铠甲前,轻轻的拂着它,像又见到自己的相公一般。   “你父亲是倾国王朝少主麾下大将,这便是他当年穿的那件战甲。”   “那少主是不是恋酒公子。”   “就是他,当年的他所向无敌,你父亲最敬佩的便是他了。”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杨女侠有些生气。   “侠儿,王朝的事已成过去,我只想你好好的生活。”   杨女侠没再说话,看着母亲面对铠甲的神情,让她不禁觉得母亲很可怜。   “侠儿,我也要去找你的父亲了,你以后要一个人好好的活着。”   “娘,你说什么。”   杨女侠上前紧紧的看着杨母。   杨母这时嘴里渐渐的溢出了黑血。   杨女侠哭了出来:“娘,为什么?”   杨母慈爱的抚着杨女侠道:“我刚才已经服毒了,你爹已死,少主已死,娘只有用死来报道王朝   了。”   “娘!!!!!”   芍药开得很美,春风轻轻吹皱一池碧泉。   杨女侠静静的立在池边,看着春花惹群鸟,绿水荡游鱼。   她开始为母亲高兴,高兴她的解脱。   母亲从来没有高兴过,她很寂寞很孤独,很伤心。   但她也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她的心里还是爱父亲,爱倾国王朝的。   虽然这对父亲和王朝对她来说很模糊,甚至是远离自己的东西。   但她已开始明白,她也决定做一件事情:   找到恋酒公子!   她坚信恋酒公子并没有死。   穆晓走得很安静,他想离开,离开他爱的江湖,离开他爱的杨女侠。   所以他选择这条山里的小径,官印和信他已经放在这书案上,不久就会有人发现。   他最遗憾的是没有能跟杨女侠道别。   山色很巍峨,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他要就这么的走下去,丢开那些东西就这么的走下去。   “穆兄这是要去哪,怎么也不通知小弟一声,让小弟来送送你啊。”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人声。   穆晓神色一惊,四下寻去,哪有人影。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轻轻的落在了他的肩上。   穆晓回过头就看见了上官衍那让他恶心的笑脸。   穆晓道:“上官公子,怎么跑到这山里来了?”   上官衍笑了笑道:“穆晓要走,也不通知一声,在下只好不请自到了。还劳烦穆晓告知这是要去   哪里?”   穆晓道:“我想退出江湖。”   上官衍“哦”了一声道:“不知穆兄为何想退出江湖?”   穆晓道:“恋酒公子已死,你们交待的事我已完成,我现在想去过自己的生活。”   上官衍婉惜的道:“穆兄为我们父子做这么多事,就这么走实在让我们愧疚啊。”   穆晓道:“穆晓只求公子能让我去过自己的生活。”   上官衍道:“既然穆兄执意离开,在下也不便多留了,还望穆兄一路好走。”   穆晓道了声谢,便又向前行去。   就在他走出第三步时,他的脸色突然僵住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勉强的回过头看着用一条   白绢轻轻擦着双手的上官衍。   上官衍淡淡一笑道:“在下送穆兄一程。穆兄可好走啊。哈哈哈哈……”   江湖的规则穆晓应该知道:从江湖来,从江湖离开。   所以,他渐渐的闭上了双眼。   寒冷慢慢的爬上他的身体,他突然有种渴望,渴望见一见杨女侠。   一片春叶这时轻轻的飘了下来,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这里的辉煌,并不亚于中原。   天花藏主人是一个骄傲的人,别人有的他一定要有,别人没有的他也要有。尽管这时是偏远的西   武林,但却被他建造得如同江南一般美丽。   这里有无数妙龄的美丽女子,这里有一切奢华的东西:波斯的夜光杯、葡萄酒,江南的雪缎和美   人,北国名匠的铁器,高有三尺的珊瑚树、拳头般大的夜明珠……   汉白玉的栏杆,是从中原运过来的。   碧绿的琉璃瓦,也是从中原运来的。   若非凡现在就倚在汉白玉的栏杆上看着远处泛着夕阳余辉的琉璃瓦。   他的手里是一只盛满葡萄酒的水晶杯。   他很开心,因为他又胜利了一次,战胜的不仅是恋酒公子,还有上官知礼。   想到此他又轻轻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酒盏,青铜爵,恋酒公子的青铜爵。当时没有人注意他从江   采薇那里拿走了这只青铜爵。   只有他知道这只青铜爵的价值。想到此他又开心的笑了。   夕阳很美,心情好的人不管看什么都很美。   他就快得到“倾国王权”了,他就快有一份基业了,他有这个能力。   因为他是非凡的若非凡,是一个有着让人羡慕智慧和能力的男人。   他轻轻的抚着青铜爵上的饕餮图案,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图案这么简单。   他只有一点的遗憾,那就是没有轻手杀掉恋酒公子。   他做事追求的是完美,但这次他对这个遗憾并不在意。   花圃里的花已经长了很多杂草了。   主人已经很多没有来打理了。   篱笆外的小径,有夕阳美丽的剪影。   她就站在夕阳里,身上披着一件天鹅绒做的春衫。   她拥有一切,但什么也没有。   黄昏很近,但她的心却很寒冷。   她爱笑,也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   她爱画人像,但只画一个人,画一个穿白衣的人,白衣上还有绣得很精致的墨竹,白衣人手里还   有一只青铜爵。   她每天都画,画完一张,便伏在画纸上哭,她希望这个画中人能走出来,能跟他说话。   屋子里挂满了这个白衣的人画像,她每天都要跟白衣人说话。   她高兴的时候就去亲亲画像,她伤心的时候就打这些画像,然后再轻轻的抱着画像喃喃自语:“   你回来,我再也不打你。我发誓。”   她讨厌花圃里的月季,因为月季一开,那个人就要来了。   时间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人也因他而改变了。   江湖人或许已经开始渐渐淡忘这个人,但她记得,她梦里都会常念他的名字:   恋酒公子!   启儿很开心,因为今天他抓到了一只鱼,尽管他一身都是泥水,尽管这只鱼很小。   但他依然很高兴,因为他能为叔叔做一顿很好吃的了。   虽然叔叔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能为叔叔做事他就很高兴。   夕阳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么的美过,启儿踏着夕阳的残辉慢慢的往回走。   现在他有家了,一个让他温暖的地方。   家不是因为有爱你的人而存在,还因有你爱的人而存在。   启儿爱叔叔,所以他受了很多的伤,很多都是打架受的伤。   他不准任何人说叔叔死了,在他眼里心里叔叔都不会死了。   因为叔叔是一个好人,一个关心启儿,爱启儿,给启儿起名字的好人。   启儿哭了,他怕,怕叔叔就这么的躺下去,这个世上他只有叔叔一个亲人了。   他不想让叔叔看到自己哭过,虽然叔叔没有醒过来,但他一定能感觉到启儿。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人,夕阳很刺眼,他看见这个人时已经离她很近了。   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小女孩,很苍白的脸,像梨花一样,她居然是刃寞梨。   启儿轻轻的放下手里的鱼,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刃寞梨。   眼神静静的看向了远处,他想到了什么?一定想到了什么,不然不会又流下泪来。   他轻轻的抱起刃寞梨,慢慢的被夕阳的余辉吞噬。   他们正慢慢的走向一处矮墙下的破屋。   屋外挂着一件衣服。   白衣,白衣上还有绣得很精致的墨竹。 第二十一章   一双手。   一双白皙细长的手。   这双手很美,美得让手的主人也情不自禁的欣赏了起来。   她现在才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   这双以前一直拿刀的手,现在正拿着一串珠花。   她想戴这串珠花,不过拿到手里时她笑了。   她知道自己要戴上珠花一定会让人笑死。   因为她是杨女侠,一个好强的女人,一个从来不会打扮自己的女人。   穆晓走后她便升职为统领了。   两年的时间并不长,但也并不短。   两年会让人忘记那些肤浅的东西,但不会让人忘记那些深刻的东西,深刻的人!   绝对不会。   因为现在她又想起了那个人,那个男人。   那个让他难忘的男人。   她想起在船上那阵,她知道那个来过的人是他。   天色很淡,一抹云轻飘飘的划过天空。   窗户开着,风轻轻的送进阵阵竹香。   她爱上了竹!   因为那个人,她爱上了竹。   窗外的那丛孟宗竹是她轻手栽的,精心的照看着。   现在那丛竹已经长得很高了。   毕竟已经两年了。   两年了,两年了,还没有他的消息。   他又在哪里呢?   初夏已至,但春残还在。   杨女侠无心赏春,一路的打马而去。   早上有人报说一个小村有被通辑的大盗。   这种小事她本不该亲自去了。   小李他们已经在那小村埋伏了。   但她闲不住,闲下来她便会胡思乱想。   这是一个渔村,一条大河养活着全村的人。   杨女侠停下马,沿着河边静静的散步。   她现在已经没有抓大盗的心情了。   大河上泛着波光,几条渔船在河上静静的停着。   那些都是捕鱼的渔夫。   杨女侠这时看向了一艘渔船,这艘渔很特破,也很特别。   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领着两个孩子在那撒着网。   她不禁多看了看这个戴斗笠的男人,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在哪见过,但斗笠挡着他的脸,杨   女侠看不见。   旁边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很开心,不停的在那嘻笑着。   “这里,叔叔,这里有鱼!”   “这边,叔叔,快抓住他。”   戴斗笠的男人,手里的竹杆猛的往水里一探,等取出来时上面已有一尾还在挣扎的鱼了。   两个孩子又开心的蹦跳了起来。   杨女侠这时看出端倪了,两个孩子这么的蹦跳那艘船居然连动也没动一下,这艘船上的人是不是   就是她要抓的人呢?   “喂,船家,你把船划过来,我有事找你。”杨女侠冲那艘船叫了声。   戴斗笠的男人往她这边一看,立在那并没有动。   杨女侠觉出了古怪,身形一动,一跃上船去。   那两个孩子都轻轻的站在了男人的身后。   杨女侠冷笑一声道:“把你的斗笠摘了,让我看看你是谁?”   男人道:“我长得太难看,怕吓到你。”   杨女侠道:“我是官差,我正在办案,我要你把斗笠摘下来。”   男人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站在船上。   杨女侠这时看见了那个小女孩,这个女孩她觉得自忆见过,但她一时的想不起来了。   于是她又问那小女孩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拉着男人的衣服。   男人道:“我们要回去了,你们官差也不能随便乱抓吧?”   杨女侠看不见这个男人的脸,但她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她听见小李的声音:“杨头,我们找到他了,你快来啊?”   杨女侠瞪了瞪眼前这个戴斗笠的男人,一个纵身往岸边掠去。   这时船上的小男孩道:“叔叔,我以前见过她。”   男人没有支声,小男孩又道:“我在江家救你出来时,见过她,她一路上都在追那些要杀你的人   呢?”   男人依旧没有支声,半晌才道:“启儿,寞梨,我们回家吧。”   花厅宽厚的塌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非凡的男人,他叫若非凡。   他现在正在精心的修剪着桌上的那盆盆栽,他已经剪了整整三个时辰了,他剪得很仔细。   厅下跪着几个人,这几个人静静的跪了三个时辰,没有人敢出一点声。   他们在等若非凡剪完。   若非凡做每件事都很细心,也很用心,他不喜欢有人来打扰,那样他会很生气。   他生气的后果就是永远不要再见到这个人。   厅下的人腿已经跪得麻木了,但他们没有动,不能动,不敢动!   好在这时候若非凡已经剪完了,正用一张很柔软的细羊毛手巾擦了擦手才道:“有什么事报上来。”   “属下已按地图去寻找了,但……”   “但什么?”若非凡连眼角也没有去看那几个人,只是静静的含笑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但还是没有找到。”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若非凡移回目光,看了看那几个人。   “我们……”   若非凡道:“你们找了两年,现在居然来跟我说没有找到,难道要我亲自去吗?”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请公子恕罪。”   若非凡叹了口气道:“你们下去吧。”   “是。”几个人如释重负般的缓缓退了出来。   “自己的错还想怪给别人。”一个女子的声音。   若非凡笑了笑道:“颜师妹又来找我麻烦了?”   进来的女子正是颜倾凡。   “我是在想,你自己画的图,找不到还想怪别人吗?”   “颜师妹可见我对他们怎么样了?”   颜倾凡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若非凡笑道:“怎么,又找不到君师弟了?”   “他跟个鬼一样,谁知道他又跑哪去了?”   “也许他去了我正想去的地方?”   颜倾凡道:“哪里?”   “我可不可以不说?”   “不行?”   “他应该去了江南。”   “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   “什么人,是女人吗?”   若非凡笑了笑道:“颜师妹这等倾国倾凡的容颜,君师弟怎么再看得上别的女人呢?”   “难道他去找男人了?”   “对。”   “那是谁?”   若非凡静静的看着颜倾凡道:“颜师妹冰雪聪明,难道猜不到?”   颜倾凡道:“不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是没有人看见他的尸体?”   “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   “不管是不是活着,看来我都得去找找看了?”   待他说完这句话时,颜倾凡早已没了人影。   若非凡的笑脸也收了起来。   恋酒公子,我真的败你了吗?   秦瘦翁很焦急,他本来矍烁的神情,像老去了好几十年。   花圃里的花早已被全被的剪断了。   全是她剪的,但他没有阻止。   他对她比自己亲生的女儿还要好。   也所以他才会这么的憔悴。   两年了,她这样已经两年了,两年来她变得一点神彩也没有,离死只差一步了。   秦瘦翁的脚步很沉,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的心上,他已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为她找回那个男人,哪怕找回来的只是那个男人的尸骨。   他不能看着她就这么的憔悴下去。   天开始下起蒙蒙的细雨。   江采薇倚在窗前,看着细雨,嘴里喃喃不清的说着话。   屋子里挂了不知多少的画像,每个画像都一样,都是那个白衣人。   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没有一点神彩。   秦瘦翁望了望她,一步一步的远处走去。   天下之大,你在哪里?   夜色降得很快,孤独也随这夜色慢慢的袭来。   杨女侠心绪难宁,虽然那个大盗已经被抓住,但她没有心情高兴,她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想今天   在渔村见的那个人,她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但偏偏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小李他们的讲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小李,你给我去调查那个渔村里一个带个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的男人。”   小李放到嘴边的酒壶又停了下来,“杨头,这不都抓到人了吗?”   “我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费话。”   “杨头,这值夜班,你得加工钱吧?”   杨女侠看着小李道:“你小子是不是又皮痒了?”   小李不再废话,又喝了一口酒,才道:“杨头你说的那个人我见过,去那个渔村的时候,我打听   那大盗时就听说过他的事?”   杨女侠道:“说来听听?”   “那个人是被那一个小男孩给抬回去的,据说在家里待了一年多才出来。”   “那个小女孩呢?”   “她好像也是被那个小男孩给救回去的。”   “那个小男孩跟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好像没什么关系,他叫那个男人叔叔。”   杨女侠不再发问了,她突然想起那个小女孩来,她确实想起来了,她见过这个小女孩,在一家饭   馆,那里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是刃无霜。   想到此她再也静不下来了,连忙问了问小李他们的住处,便勿勿的离开了。   启儿和寞梨很开心,因为今天打了不少的鱼。   他们可是吃一顿好饭,还可以为叔叔买酒。   但叔叔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他们没有打扰他,只是把做好的鱼放在了他面前。   男人淡淡的笑了笑,依旧喝着涩口的劣酒。   他是用一个半破的酒壶的在喝。   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启儿,寞梨,我们离开这里吧。”   启儿和寞梨各自一惊,望着叔叔。   启儿道:“叔叔,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男人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启儿的头。   启儿道:“叔叔,你是不是因为今天见了那个人才要走的。”   男人没有再说话,启儿很聪明。   寞梨道:“叔叔,那个阿姨是不是你的妻子啊?”   男人笑了笑说:“叔叔没有妻子啊?你们快吃吧。”   “那叔叔,你呢?”   男人举了举手里的壶说:“叔叔有它啊?”   两个孩子相视一笑,各自的吃了起来。   男人看着破屋外的朦胧月色,眼神变幻不定着。   死了的人,是不能再活过的,就让他死在她们的心里吧。   他还是有些难过,为自己也为他们,为那些遇见过自己的人。   如果没有遇见自己,那么他们还是能好好的生活。   所以他应该离开,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越远越好。   他现在很富有,有两个孩子陪伴着自己,过去的一切,该放下的就放下了。   “启儿,寞梨,你们想去哪里?”   “我想去大沙漠。”启儿咬着鱼头道。   “我想去看瀑布,爹爹以前说过要带我去的。”寞梨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男人轻轻的抱过寞梨道:“爹爹不能带你去,叔叔带你去,不要哭了,爹爹和叔叔还有启儿哥哥   都不喜欢看到寞梨哭。”   寞梨轻轻的擦开了眼泪才又点了点头道:“寞梨不哭了,寞梨不哭了。”   男人轻轻的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寞梨,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小女孩,因为自己她失去了最后   一个亲人。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的照顾他们,照顾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看到杨女侠,他多了些心慰,因为她并没有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他相信自己离开后每个人的   生活都会过得很好。   江采薇呢?她是否依然那么的开心呢?应该是,她虽然想骗他,但他知道她早已有一个爱她的男   人在守护着她。   这些他本不放心的事,现在都放心了,所以他决定吃吃启儿和寞梨精心做的鱼。   鱼并没有那么好吃,因为没有多少佐料,但他吃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直到他听到一阵马蹄声,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已经猜到来的是谁了。   杨女侠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两个孩子被她给吓了一跳。   男人头上还是戴头斗笠,杨女侠进来便直直的打量着。   “你是刃无霜?”   男人轻轻的松了口气。   刃寞梨道:“他不是我爹爹。”   男人苦苦一叹,心中又泛起波澜。   杨女侠看着刃寞梨道:“你是寞梨,你是刃无霜的女儿?”   寞梨轻轻的点了点心头。   杨女侠眼神一厉,看着他道:“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他的下落?”   “他是谁,我只是个打鱼。”   “你不认识恋酒公子?”   “不认识。”   启儿静静的看着两人,一言不发的坐在那拉着寞梨继续吃鱼。   杨女侠这时一笑,道:“我赶路饿了,想跟你们一起吃,行吗?”   “请便吧。”   男人伸手递了一双还算完好的筷子给杨女侠。   杨女侠接过筷子便哭了出来:“是你,你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去找我,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找你。”   男人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女侠手一起,便摘落了男人头上的斗笠,接着她便看到一张腊黄而且憔悴的脸。男人脸很奇怪   ,很好几道伤疤,也许现在就连他的父母也认不出来他了。   “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你认错人了。启儿、寞梨,送这位姐姐。”   “你要赶我走,我不会走的。”   男人轻轻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杨女侠眼泪越流越多:“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男人轻轻的戴上了斗笠,才道:“我说你认错人了。”   杨女侠这时冲过去,紧紧的拥进了男人的怀里。   “你的手指我一见就能认出来,你骗不了我的。你就是他,你就是恋酒公子。”   男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却没有推开怀里的杨女侠,只是轻轻的说:“你太累了,应该好好的休息   一下。” 第二十二章   斗室内很安静,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   启儿和寞梨也都静静的看着恋酒公子和杨女侠。   他们这时看到叔叔的那只手在动。   这只手轻轻的抚着杨女侠那黑丝般的头发,这只手渐渐的在往下。   杨女侠就在这时往后一跃,她脸上的眼泪并没有干。   “你又想点我的穴?”杨女侠冷冷的道。   男人没有开口,只是坐在那儿,没有看杨女侠。   “你是不是又打算要走了?”   男人依旧没有回答。   杨女侠的手很快,待她停下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张人皮面具,接着他就看到了恋酒公   子那张苍白的脸。   一种几乎死亡般的苍白。   没有人再会怀疑他是不是恋酒公子了。   因为这时他开始说话了。   “我没有死,我也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杨女侠莫名的感到一丝快意,看到一个曾骄傲的人这样,她那好胜心让她多出了一丝冷酷。   “你就在这打鱼做事?”   恋酒公子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不明白。”   这话让杨女侠火了,她不愿,不想,不能让眼前这个男人颓废下去。   “我不明白,我是不明白。你什么时候让我明白过你,你说啊,你说……”今天她的眼泪真的不值   钱了,现在她又哭了出来,这时的她也许才真像个女人,一个需要别人呵护的女人。   恋酒公子轻轻的走过去扶起了她,才道:“你知道那一战多么的残酷吗?”他的话说得很轻,但   听在人耳里却不寒而粟,因为这是从江湖里挣扎的恋酒公子说出的。   杨女侠擦了擦泪,道:“我想知道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恋酒公子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一旁的刃寞梨。   杨女侠道:“刃无霜他……?”   恋酒公子对启儿道:“启儿,你领着寞梨先睡吧。”   启儿望了望恋酒公子和杨女侠领着寞梨便到一旁的草堆去了。   “我们到外里谈吧。”恋酒公子道。   月色很美,朦胧得让人想赋诗。   这首诗绝对是一首经纶万卷的诗。   因为他在这月色下,一个人在。   草繁花长的庭院中,装不下他一颗沸腾的心,虽今天他又看见自己多添了几根白发。   但他还是那么的有精力,那么的充满智慧。   他坚信没有什么比智慧更有用,所以他很多时候都是轻松的取胜。   他掸了掸衣襟,这是他的习惯,他不管什么时候给他的感觉总是那么的干净、整洁,因为这样才   有礼。   因为他叫上官知礼,一个永远懂得礼字优先的人。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慢,很有节奏,他很高兴,因为这是他陪养出来的。   来的人自然是上官衍。   “父亲安好?”   “坐吧。”   上官衍倒了两杯茶,静静地坐在了上官知礼的身边,在他的心中父亲就如这月色一样,永远看不   清,但又让他无比的崇敬。   “有什么事?”   “恋酒公子好像并没有死。”   “哦。”上官知礼只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上官衍明白父亲的习惯,这时的上官知礼又在   思考问题了,所以他只是静静的等着,等上官知礼说话。   “查到他在哪里了吗?”   “我们的人还没有回来,现在能知道的就是他可能还没有死?”   上官知礼轻轻的端起了茶杯,放到嘴边却不再动了,喃喃的道:“‘倾国王权’,我不会让你在   我眼下被人抢走的。”   “据说若非凡还没有找到。”   上官知礼笑了笑道:“这个孩子,以为东西在那个青铜爵上。他还真是个孩子啊!”   “父亲,那我们下一步怎样做?”   “先查到恋酒公子的下落,记住我们要抢在别人之前。现在盯着他的已经不止我们了。”   “现在只有百里苗寨和吟风山庄不没有动静。”   “他们没有介入最好了,不然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我们这次要怎样对付恋酒公子?”   “找到他,用两百条人命给我拦住他?”   “是!”   “衍儿,你觉得这月色美吗?”   “很美。”   “如果有机会你想拥有这种美吗?”   “想。”   “那应该怎么办呢?”   “不惜一切代价。”   上官知礼淡淡一笑,道:“好了,你去安排吧,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了?”杨女侠看着恋酒公子道。   恋酒公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解开身上那件破旧的粗布衣服。   杨女侠看了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   白衣,白衣上还有绣得很精致的墨竹。   只不过这件白衣现在已没有以前那么的白了,上面有些陈的血迹,这些血迹虽然已经变黑了,但   它们逃不过做捕快的杨女侠。   “这上面的血是谁的?”   “刃无霜。”   “难道他已经……”   “他死了,这件衣服上的血迹我留到了现在,就是想让我记得还有血债没有讨回来。”   “那竹青瞳和顾长歌他们呢?”   “我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那你现在打算怎样做?”   “两年了,我想我该开始了……”   “开始什么?”   恋酒公子淡淡笑了笑,这是杨女侠最熟悉和最想念的笑。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去北武林?”   “你去那找谁,北国雪?”杨女侠盯着恋酒公子道。   “是啊,我打算去找她给我生个孩子,免得我死了断后。”   杨女侠不再说话了,恋酒公子笑了笑道:“怎么这不算个答案?”   杨女侠板着脸,道:“你小子就是找死,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想去找他。”   恋酒公子收起了笑:“我必须去打她。”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的母后还在她手里?”   杨女侠没再说话,她能感受恋酒公子的悲伤。   “我要跟你一起去。”   “为什么?”   “没有原因。”   恋酒公子望了望杨女侠,叹了口气道:“原来你真看上我了?”   杨女侠脸一红骂道:“少在那臭美了,你现在带着两个孩子,我知道你不会丢下他们的,有他们   在你一路上太不方便了。”   恋酒公子道:“你说得对,所以……”   “所以我必须得去。”   恋酒公子苦苦一笑,不再说话。   月色很美,眼前的杨女侠呢?   也很美吗?   春归春去,春如同大地的情人一样,总来去勿勿。   花圃里残春依旧,她现在已经懒得去剪这些花了。   江采薇趴在窗台上,用手在拨弄着那一盆竹。   她连头发也没有梳理,身上随便的穿着一件鹅黄的春衫。   她唯一让人熟悉的还是那带笑的眼睛,只不过这双眼睛笑得也让人神伤。   今天她有一位客人,在她听到一阵诗韵时,她才知道有人来了。   “天涯一杯酒,   难解世事愁;   何与共泯秋,   江影弄偏舟。”   她没有起身,这时的弄潮生已经走了进来,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了。   “这才两年多没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采薇道:“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讨杯酒喝,看来我这算盘是打空了?”   “你要能找到他,我让你喝个饱。”   “恋酒公子?”   江采薇点了点心头,依旧的摆弄着那盘竹。   弄潮生见她这样,连开玩笑的心也没了,只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又给自己找上麻烦事了?”   “你可以不去帮我找。”   “哎,以后再也不能和女人交朋友了,只有吃亏的。”   江采薇没有说话,弄潮生重重的叹了口气缓缓的走出了门去。   “天涯一杯酒,   难解世事愁;   何与共泯秋,   江影弄偏舟。”   弄潮生吟诗的声音苍老了许多。   很多地方都有雪,但绝对没有这里多。   因为这里是北国。   一片渺茫的北国,晶莹的北国,美丽的北国。   北国的美,美的雪。   北国的美她身上都有,因为她是北国雪。   江南春已残,北国还有雪,这也许是最后一场雪。   北国雪独自的踏雪而行着。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仿佛雪中的仙子,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个世界很美,也很寂寞,一片白茫,一切生机都被埋葬,所以她讨厌这里。   但她没有办法离开,她想去找的人是最恨她的人。   如果,如果当初自己不那样做,那么……   雪地上多了一阵马蹄声,北国雪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独孤天下跃下马,拿着一件厚貂皮大衣向北国雪走来。   “雪雪,你披上吧,这雪太大了。”   北国雪没有睬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成亲……”   “我已经答应我哥,也答应舅舅的,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   “我说过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对不起,那我可以在这里陪你吗?”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好吧。还有就是恋酒公子的母亲你打算怎么办?她是你抓回来的,所以父亲想听你的想法。”   想到恋酒公子的母亲,北国雪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是痛苦,也是希望。   “她就交给我,你们不用管了?”   “那好吧,雪雪,你早点回去,别在这待太久了。”   看着独孤天下打马面去,北国雪轻轻的倒了下去,倒在了雪地上,她想起自己和恋酒公子一起被   困在冰窖里时的情形,那时的他不会骂自己,也不会赶自己走。   晨光从远方破晓而来。   杨女侠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恋酒公子背上睡了一晚,不禁脸色发烫。   “你回去吧。”恋酒公子见她醒了道。   “回哪去?”   “回你家去,你做你该做的事。”   “我该做的事就是好好的看住你。”杨女侠说完脸又红了起来。   恋酒公子一笑,这时启儿和寞梨已经在叫他们吃早饭了。   “没了青铜爵也没见你不习惯嘛?”杨女侠看了看恋酒公子道。   “是太不习惯了,不过有人会送回来的,所以我在等着。”   “你是谁拿走了的人会给你送回来,你没发烧吧?”   恋酒公子白了杨女侠一眼道:“你才发烧了呢?”   启儿已经将昨晚吃剩下的鱼汤给每个人盛了一碗。   恋酒公子看着杨女侠道:“你不给钱想吃白食啊?”   杨女侠一脚便踢向了恋酒公子,“要你管。”   恋酒公子无奈的摇着头喝着鱼汤。   在他喝第二口时,他停住了,他的眉轻轻的皱了起来。   杨女侠一惊,看了看恋酒公子,再看身上的破院子时吃了一惊。   现在这院子里居然跪着五个人。   这时这五个人齐道:“属下恭迎少主。”   杨女侠吃了一惊,恋酒公子已经起身。   他的脸上是那自信的微笑,就在他迎着日光走出门那刻,杨女侠感到他回来了,那个恋酒公子回   来了。   “属下等参见少主。”   恋酒公子轻轻道:“你们都起来吧。”   这时五人才站了起来,他们都是花白胡子的老人。杨女侠最惊奇的便是这五人什么时候到的自己   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铁木沙,黄惊涛,布三通,张血戟,载重山,你们都老了。”   “属下等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少主,已无憾。”   “你们找到我有什么事?”   五个人互相的看了看,铁木沙道:“少主,请恕属下无理。难道已经忘了王朝?”   “没有!”   “那少主为何还问我们来此何事?”   “王朝是我之事,与各位无关,所以各位若是为王朝之事而来,已可以回了。”   五人一惊,又跪了下去,再看五人,手中多了一件兵刃。   “我等受王朝与少主大恩,本以为今生已难报,今见少主愿誓死洗剑,血刃仇敌。少主说王朝与   我等无关,那我等这残躯只好为我倾国王朝陪葬了。”   恋酒公子轻轻的合上了眼,长长一叹才道:“你们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我等知道少主是想让我去过安稳的日子,但我等意已决,还请少主发令。我等誓死追随少主。”   恋酒公子道:“我们又能做得了什么呢?我现在只想着能救回母后,这件事我一个人已足够。”   铁木少道:“少主有所不知,现在江湖中人觊觎我倾国王朝之‘倾国王权’,想抓住少主,有我   们在少主可多一份安全。况且少主有所不知,我等这些年并非安度余生,还为王朝保留了一股实   力。”   恋酒公子哦了一声,但见铁木沙手一招,数条人影已快得惊人的速度跃进院中。   铁木沙道:“这是本部属下几个在附近探视的人,属下用的便是当初少主训练时的方法。”   恋酒公子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五百。属下五人每人领一百人,一百随时为王朝死的死士。”   恋酒公子看了看院中立的人,这些人全是一色的衣装,连脸也一个样,显然他们已经被全部的改   过面貌了。   铁木沙道:“少主放心,这些人办事绝对的安全。”   恋酒公子又哦了一声。   “他们什么也不会说。”   “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法说,少主想一个哑巴能说话吗?”   “那他们不是还有手吗?”   “他们的手只会杀人和自杀,别的什么也不会。”   恋酒公子叹了口气,为王朝,为自己,为这五个心爱的大将,也为这些死士。   “你们这样做不觉得太惨忍了吗?”杨女侠在一旁已经忍了很久了。   铁木沙看了看杨女侠,又看了看恋酒公子心里已了然几分。   “这些人全是自愿为王朝的。”   “我不信,没有人愿意变成这样。”   “姑娘不信可以去问问他们,他们虽不能说但还是能听得见。”   杨女侠这时走到了离她最近的一个死士身边。   她发现这个人居然完全没有一点生气,像一个死人一般。   “是他们把你毒哑的吗?”   那个摇了摇头。   “那是你自己把自己弄哑的?”   那个点了点头。   “你不用怕他们,你跟我说实话,我会保护你的。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那人点了点头。   杨女侠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铁木沙道:“他们都是少主当年的士兵,王朝被灭时都自愿做死士。”   恋酒公子道:“你们这又是何苦。”   铁木沙道:“我等一生都给了王朝,今天能再见少主,愿将性命交给少主。若少主不有半分犹豫   ,那我们只能以血还洗尽此生了。”   恋酒公子不再说话,他的眼眶已经润了。   这时院中的死士一跃而出,连恋酒公子差点都没有看清他们的身法。   不过片刻他们又回来了,只不过多带回了一个人。   恋酒公子面色一变,看着被押回来的人道:“你是什么人?”   “小的是上官衍人的。”   “他派你来干什么?”   “他派我来确认你不是活着。”   “然后呢?”   “然后用两百条人命困住你,等他们到来。”   恋酒公子笑了,不过他也对这些死士刮目相看了,因为刚才他也感觉到有人在。   铁木沙道:“少主,上官父子欺人太甚,要不要取他们性命。”铁木沙说这句话很自信,恋酒公   子也相信这些死士绝对有这个实力,但他不想。   “不用了,我们现再在北上。你们的人很优秀。”   “少主过奖了。我这就派人去探路。”   杨女侠一直静静的注视着恋酒公子等那些人走后才又走过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恋酒公子道:“因为母后对我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你要让这些人为你去卖命?”   “你不明白的,如果我不让他们跟随我,那他们会自杀。”   “你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慢慢就会知道的。”   启儿和寞梨刚才一直躲在一旁,这时启儿才走到恋酒公子面前道:“叔叔,你要走了,你会带上   我们吗?”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叔叔说过会一直让你们跟着我的。”   启儿笑了,寞梨也笑了。   杨女侠这才看到恋酒公子在自己心中没有改变的东西。   北国,很遥远,他们能安全到那吗?   恋酒公子你对北国雪真的没有感情了吗?   杨女侠心中多了几分疑惑。 第二十三章   “倾国王权   尽操吾手   逆吾王道   定斩不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恋酒公子被这一阵沉浑的笑声惊心,他的额头已然渗满了汗。   倾国王权,没有人知道它确切的来历。   当曾祖父拥有它时,倾国王朝便开始了,但王朝每一个拥有它的人都惨死。它的存在,无疑成就   了王朝的存在。没有人见过倾国王权的样子,但没有人怀疑它的存在。   当然,现在唯一知道的便只有恋酒公子一个人了。   他知道倾国王权的那年只有八岁:   “吾儿,你爱王朝吗?”   “爱!”   “你爱父王、母后吗?”   “爱。”   “那你愿意为你的爱牺牲一切吗?”   “……”   “你愿意吗?”   “我愿意!”   “那从今天起,父王要单独训练你。”   “父王要训练我什么?”   “接掌‘倾国王权’。”   “父王,什么是‘倾国王权’”   “吾儿,它是倾国王权的至宝。以后你便会拥有它。”   “父王,那它是什么样子,我可以见见吗?”   “不行,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见它。而且,它没有样子……”   “父王,那我要用它来做什么?”   “吾儿,你要将它……”……   恋酒公子慢慢的渗出了眼泪。   月上春枝,天外远山,何为英雄路?   他找不到酒,杨女侠和启儿、寞梨已经睡了。   寂寞是一把刀,而他早已在八岁那年被这柄刀深深的刺中了……   “父王,为什么要我去杀人?我不想杀人。”   “吾儿,你别忘了你的王朝,你的子民,你要为他们而活着。去吧,带着你的士兵,拿回敌人的   头来。”……   “吾儿,你现在还有怜悯之心吗?”   “没有,仁慈只是懦夫的托辞。”   “那好,你记住,如果没有一颗冷酷的杀戮之心便没有资格执掌‘倾国王权’。”   “天下无道,起于杀,止于杀!”   “唉,吾儿,希望你以后不要怪父王。”……   “少主,这些战俘怎么处理?”   “杀!”   “可是少主。”   “嗯……”   “是!”   “哈哈哈哈哈哈。倾国王权,尽操吾手,逆吾王道,定斩不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了。”一只温暖的手打断的恋酒公子的思绪,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杨女侠。   “没什么。”恋酒公子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树枝上的月色。   “你汗都出来了?”见到恋酒公子这样,杨女侠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没有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   “什么事,你以前的事?”   “嗯!”   杨女侠不再吭声了。只是陪着他静静的坐着。   “你跟我一起练‘止水心法’。”   “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让我练?”   “因为我们是朋友!”   “谢谢。”   “不用谢我,以后你若起再开杀戮,那么,第一个杀你的便是我。”   “还是谢谢你,一剑!”……   “你知道我见过吟风一剑吧?”恋酒公子突然问道。   “嗯。”   “我以后若能死在他的剑下,此生也足矣。”   “他为什么要杀你,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就是因为是朋友,他才会杀亲手杀我。死在他的剑下是一种荣幸,你应该知道。”   “为什么?我想知道。”   “我困了。”   天色破晓,但并非一个好天气。天地间阴沉沉一片,似有大雨要降般。   虽然如此,但恋酒公子他们还是出发了。   他说过,没有什么比母后重要。   绝对没有!   杨女侠还在为昨晚的事忿忿难平,她很关心吟风一剑为何要杀恋酒公子?   不过启儿和寞梨一拉着她,她的心情又好转了。   女人,永远是女人,天生的母性让她们拥有太多的美丽的地方。   恋酒公子没有青铜爵颇有些不自在,现在他看起来已经被杨女侠他们三个给孤立了。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启儿,寞梨,你们怎么不来亲叔叔,跟那个疯婆子挨那么近干嘛?”   寞梨道:“叔叔都不爱抱我,姐姐抱我。”   “启儿,你呢?”   “启儿一直是亲叔叔的,只是暂时帮助叔叔照顾姐姐。”   恋酒公子无奈笑了笑,看着杨女侠道:“你看你都变年轻了,成姐姐了,我还是叔叔。”   杨女侠大笑道:“你活该。”   恋酒公子摇了摇头,继续往前引路。   他们走的是一片山路,北上的山路。   铁木沙五人已经被恋酒公子安排去天下城接应了,那群死士也早已被安排了特别的任务。   但这并不意味着危险就没有了。   所以他们一路都很小心。   行近半日,山还是山,只不过人已在山腰。   这时恋酒公子发现一个问题,小问题:   他们迷路了。   不过他看见一个人,一个砍柴的人,一个砍柴的老人。   恋酒公子让他们停下了脚步,这个老人貌不惊人,甚至连恋酒公子看他半天也不知道。   恋酒公子信步走到老人跟前,这时他清楚的看见这个老人竟只用一个斧柄在砍柴,不禁问道:“   老大爷,你怎么用斧柄砍柴啊?”   那老人抬头看了看恋酒公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恋酒公子会意过来了,于是又上前两步,对着老人大声的道:“大爷你怎么用斧柄砍柴啊?”   老人停下来看了看他道:“斧头被他们拿走了?”   “拿去做什么了啊?斧头不就是用来砍柴的吗?”   “他们拿去杀人了?”   “哦?杀什么人啊?”   “杀一个叫恋酒公子的?”说着斧柄已向恋酒公子挥来,原来这斧柄里面藏着一柄短剑。如此近   的距离,恋酒公子只得抽身急退。   就在他退出丈许时,背后传来一阵破空声,数只暗器已经袭来。   恋酒公子就在一转,掌带真气,硬击下这些暗器,就在这时他又听到寞梨的叫声,一柄剑已经向   杨女侠三人砍去。   恋酒公子心下大骇,他从来想过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样精秘的杀招,当下真气一吐一掌击中那人。   那个老人这时狠狠的盯着恋酒公子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杨女侠这时才发现恋酒公子脚上的鞋已经被牢牢的粘他刚才站过的地方。   恋酒公子手一挥将鞋子穿上,才又道:“你拿斧子的样子太像拿刀了,我没法不怀疑。”   “恋酒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老人说完手中短剑已割破自己的喉咙了。   就在老人倒下那一刻,恋酒公子这时突然急身往杨女侠和启儿、寞梨的方向掠去。   杨女侠惊道:“怎么了?”   “真正的杀招在这里。”恋酒公子说着手已指向杨女侠左侧道。   就在他手指的时候,一条黑影从树身上跃了出来,当然他的手里还有一把刀。   黑影速度极快,这本是万无一失的一击,但被恋酒公子看穿,所以他也就只有搏命一击。   这时的他身上突的多了一条红线,这条红线由细到粗,就在他到恋酒公子面前时整个人突的从中   间被分成了两半,一团血雾从身体里喷了出来。   恋酒公子护住三人往后退出半丈,寞梨这时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杨女侠也不由心头一颤,能这样杀人的只有刀,他从没见过这么快的刀法,用这种刀法的会是怎   样一个人,敌,还是友?   恋酒公子静静的看着那团散去的血雾,他也想看看用这种刀法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浪人,东瀛的浪人,这是恋酒公子见这人时的第一个感觉。   刀,也是东瀛的刀,刀上还在滴着血,这把刀就被那人放在肩上,慢慢的走了过来。   “你是强者。”浪人道。   “谢谢!你也不差。”恋酒公子道。   “你叫什么?”   “恋酒公子。”   “野樱四郎。”   “东瀛人?”   “不是,我的母亲和父亲都是中原人,我是被东瀛人养大的。”   “刚才谢谢你。”   “不用,我知道我不出手你也能杀他,但我必须出手?”   “为什么?”   “向敌人展示实力在东瀛是一个武士向对手挑战的战书。”   “你想挑战我?”   “是,你能避过这群忍者如此精密的追杀,你有资格死在我的刀下。”   “但,我并不想和你打,我还有我的事要办。”   “我可以等你。”   “那我们后会有期。”   野樱四郎慢慢的望着远去的恋酒公子四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像一只盯上猎物的野兽。他慢慢   的放下肩上的刀,将刀上的血轻轻的用舌头舔了舔,竟像疯了一般的又哭又笑了起来:“哈哈哈   哈,血,血……”   杨女侠有很多的疑问,但一直拉着他们急奔的恋酒公子根本不给她任何发问的机会。   他们就这么的在山路上狂奔了几个时辰,寞梨和启儿实在走不动了,才停了下来。   杨女侠一停下就骂道:“你要死啊,拉着我们跑这么快。”   恋酒公子道:“跑慢点你们就没命了!”   杨女侠又找到个消遣恋酒公子时候,她又怎么会放过呢:“哟,鼎鼎大名的恋酒公子还怕一个东   瀛小子啊?”   恋酒公子笑道:“你又不是没见他的刀法,能把‘迎风一刀斩’用到这种程度的东瀛人并不多。”   “那来杀我们的忍者你认识吗?”杨女侠道。   “是藏剑宫的。”   “你是怎么看出他们的行动的。”杨女侠的好奇的问道。   “那老人砍柴的手法像刀法,他引我过去就是想将我不能动,然后他攻击我,再配合背后的暗器   ;如果这还不行,那就用你们引我过去;最后最绝的也就是他用自杀来吸引我,他以为我会放松   紧惕,过去看他的真面目,然后再有一个人向你们出手,这时出手的那个人不会太快,因为他们   要的就是我回救你们,那样就可以伤我。这个计划确实太精密了。”   杨女侠听得咂舌不已,她不禁又多看了看恋酒公子,道:“你不是从来没有输过?”   “那是以前。”恋酒公子道。   “那现在呢?以后呢?”   “现在我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吗?以后……以后……谁又知道呢?”说到最后恋酒公子的声音多了   些苍凉。   杨女侠自也听出味来,她总隐隐约约的觉出恋酒公子好像已经下了个很大的决定,这个决定到底   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也明白问恋酒公子也是白问。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叔叔。”启儿问道。   “等晚上。”   “为什么啊?”   “晚上有星星啊?看北斗星!”恋酒公子说完,眼神也突的沉寂了下来,他看到了一片星云,在   很远的地方很久以前他也见过:   “母后,你看是星星诶!”   “酒儿,你以前不是见过星星吗?今天怎么还这么的好奇啊?”   “今天地理司跟我说了,天上的每一颗星辰都代表地上的人,母后你知道你是哪颗吗?”   “母后不知道啊?”   “你就是那颗大的,你旁边的就是我,酒儿永远不离开母后。”   “我的好酒儿,母后也永远不离开你。”……   恋酒公子努力睁了睁眼,把泪水拦了回去。   杨女侠和启儿他们已经堆起了火,山里的夜很冷。   恋酒公子静静的望着天空,点点的星光慢慢的洒落下来,落在他此时布满哀愁的又眼里:   “母后,酒儿永远不会离开你……”   山露洒了恋酒公子一身。   启儿和寞梨一大早已经吵了起来。   勿勿吃了些干粮,四人便又上路了。   这是启儿长这么大来第一次出远门,所以他也充满了好奇。   启儿拉着恋酒公子问道:“叔叔,北国有什么啊?”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北国有雪,有许多的冰川,还有很多猎人,很多的好剑……”   “那北国有什么好吃的吗?寞梨想吃。”   “北国有啊,有烤肉,还有烈酒,有马奶……叔叔一时想不起来。”   启儿又问:“叔叔,那你说北国什么最好?”   杨女侠这时也静静的看着恋酒公子,她知道北国还有个北国雪。   恋酒公子停了下来,眼睛望了很远,向北的很远,然后才幽幽道:“母后!” 第二十三章   “倾国王权   尽操吾手   逆吾王道   定斩不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恋酒公子被这一阵沉浑的笑声惊心,他的额头已然渗满了汗。   倾国王权,没有人知道它确切的来历。   当曾祖父拥有它时,倾国王朝便开始了,但王朝每一个拥有它的人都惨死。它的存在,无疑成就   了王朝的存在。没有人见过倾国王权的样子,但没有人怀疑它的存在。   当然,现在唯一知道的便只有恋酒公子一个人了。   他知道倾国王权的那年只有八岁:   “吾儿,你爱王朝吗?”   “爱!”   “你爱父王、母后吗?”   “爱。”   “那你愿意为你的爱牺牲一切吗?”   “……”   “你愿意吗?”   “我愿意!”   “那从今天起,父王要单独训练你。”   “父王要训练我什么?”   “接掌‘倾国王权’。”   “父王,什么是‘倾国王权’”   “吾儿,它是倾国王权的至宝。以后你便会拥有它。”   “父王,那它是什么样子,我可以见见吗?”   “不行,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见它。而且,它没有样子……”   “父王,那我要用它来做什么?”   “吾儿,你要将它……”……   恋酒公子慢慢的渗出了眼泪。   月上春枝,天外远山,何为英雄路?   他找不到酒,杨女侠和启儿、寞梨已经睡了。   寂寞是一把刀,而他早已在八岁那年被这柄刀深深的刺中了……   “父王,为什么要我去杀人?我不想杀人。”   “吾儿,你别忘了你的王朝,你的子民,你要为他们而活着。去吧,带着你的士兵,拿回敌人的   头来。”……   “吾儿,你现在还有怜悯之心吗?”   “没有,仁慈只是懦夫的托辞。”   “那好,你记住,如果没有一颗冷酷的杀戮之心便没有资格执掌‘倾国王权’。”   “天下无道,起于杀,止于杀!”   “唉,吾儿,希望你以后不要怪父王。”……   “少主,这些战俘怎么处理?”   “杀!”   “可是少主。”   “嗯……”   “是!”   “哈哈哈哈哈哈。倾国王权,尽操吾手,逆吾王道,定斩不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了。”一只温暖的手打断的恋酒公子的思绪,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杨女侠。   “没什么。”恋酒公子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树枝上的月色。   “你汗都出来了?”见到恋酒公子这样,杨女侠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没有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   “什么事,你以前的事?”   “嗯!”   杨女侠不再吭声了。只是陪着他静静的坐着。   “你跟我一起练‘止水心法’。”   “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让我练?”   “因为我们是朋友!”   “谢谢。”   “不用谢我,以后你若起再开杀戮,那么,第一个杀你的便是我。”   “还是谢谢你,一剑!”……   “你知道我见过吟风一剑吧?”恋酒公子突然问道。   “嗯。”   “我以后若能死在他的剑下,此生也足矣。”   “他为什么要杀你,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就是因为是朋友,他才会杀亲手杀我。死在他的剑下是一种荣幸,你应该知道。”   “为什么?我想知道。”   “我困了。”   天色破晓,但并非一个好天气。天地间阴沉沉一片,似有大雨要降般。   虽然如此,但恋酒公子他们还是出发了。   他说过,没有什么比母后重要。   绝对没有!   杨女侠还在为昨晚的事忿忿难平,她很关心吟风一剑为何要杀恋酒公子?   不过启儿和寞梨一拉着她,她的心情又好转了。   女人,永远是女人,天生的母性让她们拥有太多的美丽的地方。   恋酒公子没有青铜爵颇有些不自在,现在他看起来已经被杨女侠他们三个给孤立了。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启儿,寞梨,你们怎么不来亲叔叔,跟那个疯婆子挨那么近干嘛?”   寞梨道:“叔叔都不爱抱我,姐姐抱我。”   “启儿,你呢?”   “启儿一直是亲叔叔的,只是暂时帮助叔叔照顾姐姐。”   恋酒公子无奈笑了笑,看着杨女侠道:“你看你都变年轻了,成姐姐了,我还是叔叔。”   杨女侠大笑道:“你活该。”   恋酒公子摇了摇头,继续往前引路。   他们走的是一片山路,北上的山路。   铁木沙五人已经被恋酒公子安排去天下城接应了,那群死士也早已被安排了特别的任务。   但这并不意味着危险就没有了。   所以他们一路都很小心。   行近半日,山还是山,只不过人已在山腰。   这时恋酒公子发现一个问题,小问题:   他们迷路了。   不过他看见一个人,一个砍柴的人,一个砍柴的老人。   恋酒公子让他们停下了脚步,这个老人貌不惊人,甚至连恋酒公子看他半天也不知道。   恋酒公子信步走到老人跟前,这时他清楚的看见这个老人竟只用一个斧柄在砍柴,不禁问道:“   老大爷,你怎么用斧柄砍柴啊?”   那老人抬头看了看恋酒公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恋酒公子会意过来了,于是又上前两步,对着老人大声的道:“大爷你怎么用斧柄砍柴啊?”   老人停下来看了看他道:“斧头被他们拿走了?”   “拿去做什么了啊?斧头不就是用来砍柴的吗?”   “他们拿去杀人了?”   “哦?杀什么人啊?”   “杀一个叫恋酒公子的?”说着斧柄已向恋酒公子挥来,原来这斧柄里面藏着一柄短剑。如此近   的距离,恋酒公子只得抽身急退。   就在他退出丈许时,背后传来一阵破空声,数只暗器已经袭来。   恋酒公子就在一转,掌带真气,硬击下这些暗器,就在这时他又听到寞梨的叫声,一柄剑已经向   杨女侠三人砍去。   恋酒公子心下大骇,他从来想过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样精秘的杀招,当下真气一吐一掌击中那人。   那个老人这时狠狠的盯着恋酒公子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杨女侠这时才发现恋酒公子脚上的鞋已经被牢牢的粘他刚才站过的地方。   恋酒公子手一挥将鞋子穿上,才又道:“你拿斧子的样子太像拿刀了,我没法不怀疑。”   “恋酒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老人说完手中短剑已割破自己的喉咙了。   就在老人倒下那一刻,恋酒公子这时突然急身往杨女侠和启儿、寞梨的方向掠去。   杨女侠惊道:“怎么了?”   “真正的杀招在这里。”恋酒公子说着手已指向杨女侠左侧道。   就在他手指的时候,一条黑影从树身上跃了出来,当然他的手里还有一把刀。   黑影速度极快,这本是万无一失的一击,但被恋酒公子看穿,所以他也就只有搏命一击。   这时的他身上突的多了一条红线,这条红线由细到粗,就在他到恋酒公子面前时整个人突的从中   间被分成了两半,一团血雾从身体里喷了出来。   恋酒公子护住三人往后退出半丈,寞梨这时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杨女侠也不由心头一颤,能这样杀人的只有刀,他从没见过这么快的刀法,用这种刀法的会是怎   样一个人,敌,还是友?   恋酒公子静静的看着那团散去的血雾,他也想看看用这种刀法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浪人,东瀛的浪人,这是恋酒公子见这人时的第一个感觉。   刀,也是东瀛的刀,刀上还在滴着血,这把刀就被那人放在肩上,慢慢的走了过来。   “你是强者。”浪人道。   “谢谢!你也不差。”恋酒公子道。   “你叫什么?”   “恋酒公子。”   “野樱四郎。”   “东瀛人?”   “不是,我的母亲和父亲都是中原人,我是被东瀛人养大的。”   “刚才谢谢你。”   “不用,我知道我不出手你也能杀他,但我必须出手?”   “为什么?”   “向敌人展示实力在东瀛是一个武士向对手挑战的战书。”   “你想挑战我?”   “是,你能避过这群忍者如此精密的追杀,你有资格死在我的刀下。”   “但,我并不想和你打,我还有我的事要办。”   “我可以等你。”   “那我们后会有期。”   野樱四郎慢慢的望着远去的恋酒公子四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像一只盯上猎物的野兽。他慢慢   的放下肩上的刀,将刀上的血轻轻的用舌头舔了舔,竟像疯了一般的又哭又笑了起来:“哈哈哈   哈,血,血……”   杨女侠有很多的疑问,但一直拉着他们急奔的恋酒公子根本不给她任何发问的机会。   他们就这么的在山路上狂奔了几个时辰,寞梨和启儿实在走不动了,才停了下来。   杨女侠一停下就骂道:“你要死啊,拉着我们跑这么快。”   恋酒公子道:“跑慢点你们就没命了!”   杨女侠又找到个消遣恋酒公子时候,她又怎么会放过呢:“哟,鼎鼎大名的恋酒公子还怕一个东   瀛小子啊?”   恋酒公子笑道:“你又不是没见他的刀法,能把‘迎风一刀斩’用到这种程度的东瀛人并不多。”   “那来杀我们的忍者你认识吗?”杨女侠道。   “是藏剑宫的。”   “你是怎么看出他们的行动的。”杨女侠的好奇的问道。   “那老人砍柴的手法像刀法,他引我过去就是想将我不能动,然后他攻击我,再配合背后的暗器   ;如果这还不行,那就用你们引我过去;最后最绝的也就是他用自杀来吸引我,他以为我会放松   紧惕,过去看他的真面目,然后再有一个人向你们出手,这时出手的那个人不会太快,因为他们   要的就是我回救你们,那样就可以伤我。这个计划确实太精密了。”   杨女侠听得咂舌不已,她不禁又多看了看恋酒公子,道:“你不是从来没有输过?”   “那是以前。”恋酒公子道。   “那现在呢?以后呢?”   “现在我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吗?以后……以后……谁又知道呢?”说到最后恋酒公子的声音多了   些苍凉。   杨女侠自也听出味来,她总隐隐约约的觉出恋酒公子好像已经下了个很大的决定,这个决定到底   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也明白问恋酒公子也是白问。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叔叔。”启儿问道。   “等晚上。”   “为什么啊?”   “晚上有星星啊?看北斗星!”恋酒公子说完,眼神也突的沉寂了下来,他看到了一片星云,在   很远的地方很久以前他也见过:   “母后,你看是星星诶!”   “酒儿,你以前不是见过星星吗?今天怎么还这么的好奇啊?”   “今天地理司跟我说了,天上的每一颗星辰都代表地上的人,母后你知道你是哪颗吗?”   “母后不知道啊?”   “你就是那颗大的,你旁边的就是我,酒儿永远不离开母后。”   “我的好酒儿,母后也永远不离开你。”……   恋酒公子努力睁了睁眼,把泪水拦了回去。   杨女侠和启儿他们已经堆起了火,山里的夜很冷。   恋酒公子静静的望着天空,点点的星光慢慢的洒落下来,落在他此时布满哀愁的又眼里:   “母后,酒儿永远不会离开你……”   山露洒了恋酒公子一身。   启儿和寞梨一大早已经吵了起来。   勿勿吃了些干粮,四人便又上路了。   这是启儿长这么大来第一次出远门,所以他也充满了好奇。   启儿拉着恋酒公子问道:“叔叔,北国有什么啊?”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北国有雪,有许多的冰川,还有很多猎人,很多的好剑……”   “那北国有什么好吃的吗?寞梨想吃。”   “北国有啊,有烤肉,还有烈酒,有马奶……叔叔一时想不起来。”   启儿又问:“叔叔,那你说北国什么最好?”   杨女侠这时也静静的看着恋酒公子,她知道北国还有个北国雪。   恋酒公子停了下来,眼睛望了很远,向北的很远,然后才幽幽道:“母后!” 第二十四章   牙白墨竹杉   醉把恋酒盏   举杯迎千军   笑斩敌三千……   白衣,白衣上还有绣得很精致的墨竹。   红衣,一色的红,胜过天边初披的朝霞。   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这让人感觉像一家子的四个人这时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往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不好走,所以恋酒公子背起了启儿,杨女侠背起了刃寞梨。   “启儿,寞梨,你们说我们像一家人出来游山玩水的吗?”恋酒公子道。   “像,叔叔就像是爹,姐姐就像是娘。”寞梨道。   杨女侠狠狠的瞪了瞪一旁偷笑的恋酒公子,心里却莫名的开心。   是很开心,若这是真是那她会更开心。   但当她看见恋酒公子那向北深望的眼神时,便开心不起来了。   她知道这一行她们要做什么?   她不愿这么的期望,因为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恋酒公子,你知道我的期望吗?   恋酒公子当然不知道,回为他背着启儿在前面疯跑着。   他现在挺开心的,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事来纠缠他呢?   杨女侠想不明白,或许他真的不明白。   但她想明白。   “要怎样才能离开江湖?”杨女侠淡淡的问道。   恋酒公子停下了身,看了看杨女侠的神情,道:“一入江湖,就像中了没有解救的毒,唯一的方法……”   “只有这样才行吗?”杨女侠道。   “或许吧,江湖路,不归路……”   杨女侠突然有些后悔问恋酒公子这些问题,现在恋酒公子一定又在想以后的事了。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北国?”   “今天下午应该就能到,启儿,我们要快些了。”恋酒公子道。   “叔叔,放我下来吧,启儿是个男人,应该自己走。”启儿道。   “姐姐,你也放我下来,我才不要输给启儿哥哥呢?”寞梨也跟着道。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哟,看不出来,才跟你这母老虎姐姐几天,寞梨都变勇敢了?”   寞梨道:“叔叔,那你一会要是走不动了,我可不背你。”   恋酒公子笑着拍了拍寞梨的头道:“寞梨,叔叔不要你背。”说着就指了指杨女侠道:“叔叔要你的   姐姐背。”   杨女侠面郏一红,啐了一句:“谁要背你啊?”   恋酒公子这时已看向远方,很远的远方。   杨女侠知道,他并没有真正的那么开心。   一个人若要假装痛苦很容易,但要假装开心却并不那么容易。   一入江湖无尽期,不染春秋催人老。   杨女侠现在已经有这种感受了,但能看见眼前这个人她心里就很高兴了。   虽然这里是北国,但北国别苑没有雪,一点也没有。   这里的主人讨厌雪,非常讨厌。   但她却偏偏叫北国雪。   美得让人沉醉的女人,美得让人只敢尊敬的女人。   可,很多时候美丽却是一种寂寞,一种撕心裂肺的寂寞。   高贵的美丽,高贵的寂寞。   北国雪这时斜躺在一张塌上,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纯白狐裘。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优雅、美丽,高贵的优雅,寂寞的美丽。   花都很美,但懂花美的人并不多,能它为他绽放的人却只有一个,永远只有一个。   最大的寂寞,便是懂花的人不在花身旁。   所以北国雪很憔悴,让所有男人一见就心疼的憔悴。   下人们都不愿却打扰她,也不敢打扰她。   北国雪轻轻的抚着黑珍珠般的发丝,她的眉头深锁着,为一个人深锁着。   上天很多时候都是不公平的,它给予一个女人倾国的美,还给了她无比的智慧。   北国雪便是一个得到上天恩赐的如雪莲一样美丽聪慧的女人。   而这朵花快要被放到另一个人手里了,一个不懂花美的人手里,或者说一个花不愿为它绽放的人手里。   她没有选择,离塌不远便是独孤天下送来的礼物,很多的礼物。   独孤天下,你何尝懂我要的是什么呢?   北国雪轻轻的坐了起来。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小姐,小的有要事上报。”   北国雪神色一变,已换上一副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进来!”   门外走进来一个细长的男子,男子走到厅前便跪道:“报告小姐,恋酒公子已经进入北国。”   北国雪神色一动,并没有在属下面前露出喜色。   “把他的情况详细报来。”   “是!他和杨女侠,还有两个孩子在下午时入的北国,在万木林一家客栈住下了。”   “杨女侠,还有两个孩子?”   “是的!”   “滚吧。”   “是!”男子说完便起身出门而去。   北国雪轻轻的抚着独孤天下送来的礼物,喃喃道:“杨女侠,孩子??不会,不可能?”   “雪小姐,好久不见了?”   北国雪回过神,冷冷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外的男人道:“你来做什么?”   “跟雪小姐谈谈我们第二次的合作?”门外那人走了进来,居然是上官衍。   “那我抛出你合作的筹码来?”   “你要人,我们要东西?”   北国雪冷冷一笑,道:“我为什么要选择再跟你们合作,我记得第一次我好像什么也没得到?”   上官衍道:“雪小姐应该知道我父亲的实力,跟我们合作你可以不用见到恋酒公子的尸体,这也是我   偿对上一次失败的道歉?”   “你们能杀得了他吗?别忘了,他可是已经恢复记忆了?况且说不定他还有倾国王权?”   “雪小姐刚也听人报告了,他的身边不是还有些累赘吗?”   北国雪淡淡一笑道:“如果我不跟你们合作,反而跟你们作对呢?”   上官衍道:“雪小姐是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父亲曾教过我,做事就要扫除一切阻碍自己的东西。”   北国雪笑了笑道:“上官公子或许忘了这里是北国。”   上官衍道:“在下没有忘,不然怎么会知道小姐住在哪呢?”   北国雪心中一惊,上官衍尽能找到这里来,他们在北国的势力也不容小瞧。   “上官公子请先回吧,容我再想想。”   上官衍笑道:“在下先祝雪小姐和独孤兄百年好合了?”   “谢过上官公子。”   上官衍淡淡一笑,转身走进厅去。   北国雪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美丽的女人什么时候都美,连皱眉也一样。   恋酒公子,我该怎么做呢?   “来人!”   不一会门口便已有一人跪听。   “给我去万木林找恋酒公子,今晚我在百露台宴请他。”   “是!”   “对了,跟他说她的母后非常想他,记住这一句话要单独跟他说。快去吧。”   “是!”   北国雪又坐到了塌上,她有些累了,但她得为今天的晚宴好好的打扮一番。   明天便是天下城来迎亲的日子了,想到这北国雪心中又多了一丝痛楚。   孤灯下,一个破破烂烂的面摊,这里还有最后一个客人。   孤灯,老者,还有一个在那弄炉子的跋子。   老者那焦虑的神情让他更显得老上了几分。   秦瘦翁没有吃面,只是看着远处想着事,恋酒公子你小子到底在哪?   跋子这时走了过来,看着秦瘦翁道:“老爷子,你看你还吃吗?我要收摊了。”   秦瘦翁叹了口气,掏出银子放到了桌上。   跋子道:“老爷子,你多给了。”   秦瘦翁老脸一横,道:“怎么,不能多给了,我高兴。”   跋子陪着笑,道:“谢谢老爷子。”   秦瘦翁转过身,重重的叹了口气,举步向街头走去。   街头,却没有尽头。   他第一次感觉到江湖之大,要找一个人真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江采薇,在一个他不愿见的地方看到了她   ——酒楼。   江采薇的周围围着一帮地痞,他们正灌着她酒。   江采薇迷离的眼神看着四周的地痞问道:“刚才谁说他是恋酒公子?”   “我!”“我!”“我!”……地痞们争先恐后的道。   江采薇笑了笑,道:“真好,有这么多恋酒公子陪我。”   秦瘦翁努不可遏,顿时飞身跃进酒楼,一掌便震散那些围住江采薇的地痞。   江采薇见被打倒的地痞笑了起来:“你们不是他,他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倒呢?”   秦瘦翁一把抓起江采薇道:“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去?”江采薇挣开了秦瘦翁又拿起酒壶来。   秦瘦翁叹了口气,道:“你乖乖的,我帮你去找他。”   “找他,怎么找啊,他都死了啊?”江采薇又哭了出来。   “你相信他死了吗?”   “我不相信,但是没有人见过他。”江采薇越哭越大声。   “薇儿乖,跟我先回去,我一定帮你找到他。”   江采薇慢慢的停住了哭声,喃喃的道:“恋酒公子,你一定没有死,你在哪里?”   “啊嚏……”恋酒公子轻轻的揉了揉鼻子。   杨女侠道:“看来又是哪个女人想你了吧。”   恋酒公子端起桌上的酒浅酌了一口才又道:“是啊,一定是,而且一定是个很漂亮的。”   杨女侠这时把桌上的菜都挪到了启儿、寞梨身边,恋酒公子眼疾手快抢到了那壶酒。   “这是干嘛啊,饭都不让人吃啊?”恋酒公子道。   “对,就是不让你吃,你找你那个漂亮的想你的女人吃去。”杨女侠道。   “我有酒就行了。”恋酒公子毫不在意的道。   这时一旁的寞梨拉过启儿低声的道:“启儿哥哥,你说好奇怪啊,叔叔说有别的女人想她,姐姐怎么   就不让他吃饭了。”   启儿敲着脑袋,想了一会才道:“我也不知道,大人们真奇怪。”   寞梨也附合道:“就是。”   “酒,你也不准喝,我花钱买的。”杨女侠气道。   恋酒公子笑道:“谁说你花钱的我就不能喝啊,我就喝。”   杨女侠这时不再睬他了,把菜都往启儿和寞梨碗里夹。   “姐姐,我吃不了那么多啊?”寞梨道。   “我也是。”启儿道。   “你们两个现在长身体,得多吃点,吃不完没关系,倒了就是了。”杨女侠道。   恋酒公子急了:“喂,给我留一点啊,我今天可也走了这么多路了。”   杨女侠道:“你不是只喝酒就行了吗?”   恋酒公子无可奈何的看着她们,不再说话,抓着酒壶一个劲的往嘴里灌。   “请问你是恋酒公子吗?”这时一个人的问话声打断了这一桌人的胡闹。   恋酒公子看着眼前这个人,在确定不认识后道:“我是。”   “今晚我家小姐请你在百露台用晚宴。”   恋酒公子得意的看了看杨女侠,一旁的杨女侠肺早已气炸。   “你家小姐是谁?为什么宴请我?”   “我家小姐乃是北国雪,请公子今晚勿必一叙。”   听到北国雪的名字,恋酒公子那本来还笑着的脸这时已经僵住了,杨女侠目不转睛的看着恋酒公子。   “我为什么要去?”   “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恋酒公子疑惑的看了看这个人,起身随他走到了门口。   那人道:“我家小姐让我告诉公子你母后很想你。”   恋酒公子脸色一变,狠狠的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那小的在这里等公子。”   恋酒公子走到饭桌前,对杨女侠道:“我走了,你照顾好他们。”   只这一句话,没有再多说,杨女侠只觉嘴里的食物突然都变苦了,很苦。   为什么要去见北国雪,是不是因为还是放不下她?   寞梨看着杨女侠,道:“姐姐,你在伤心吗?”   杨女侠挤出个笑容,道:“没有啊,姐姐伤心什么?”   “那我怎么看到姐姐你快哭了?”   “没有,那是辣椒太辣了。老板,过来,你这辣椒怎么这么辣啊。”   老板一股子纳闷着,刚才还喜笑颜开的人怎么一下就火了起来。   “客倌,我……我……”   “我什么我,放这么多辣椒想把我辣死啊?”杨女侠道。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啊,快去给我换不辣的来。”   见老板立在那里没有动,杨女侠又道:“怎么,你开黑店的啊,快去换啊。”   老板满脸委屈的道:“客倌,你这菜里没有辣椒啊。”   “啊!”杨女侠闻言仔细一看,确实没有,又道:“那也是太辣了,换不辣的来。”   老板应了声,叫来小二端着菜就匆匆的到厨房去了,剩来在那“嘶嘶”还装辣个不停的杨女侠和目瞪   口呆的寞梨和启儿。   启儿这时轻轻的对寞梨道:“寞梨妹妹,你长大了可不能像姐姐这样。”   寞梨问:“为什么啊?”   启儿道:“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好啊,你敢说姐姐嫁不出去,我要跟姐姐说。”   启儿闻言一笑道:“寞梨妹妹最好了,不要跟姐姐说。”   杨女侠这时道:“你们俩在哪嘀咕什么啊?那个混蛋估计是不会回来了,走吧,姐姐带你们回房睡觉   去。”   “可是,姐姐,刚让他们做的菜还没端上来呢。”启儿道。   “姐姐没味口了,我们走吧。”   “哦。”   北国的房子都修得很坚固,为的是抵挡北风。   但再坚固的房子也挡不住寂寞。   属于女人的特殊的寂寞。   杨女侠照顾两个孩子睡下便又陷入寂寞中了,她也奇怪,两年没见恋酒公子自己也没这样,现在才跟   他分别一会便会这样。   但恋酒公子,你知道我的想法吗?   如果真跟你说了,是不是连朋友也没的做了?如果真那样,还是不说吧。   北国雪,这次是不是又是为了对付你呢?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杨女侠不断的想,却越想越难受。   什么是江湖?身不由己就是江湖吗?   那么我心中涌动的江湖便是我们的了,我们终究还是要和自己决斗?   夜并不美丽,一阵阵的风仿佛恶鬼般的嚎叫着。   杨女侠第一次有害怕的感觉,也许她变了,为一个人变了。   江湖里的友情太脆弱,爱情太磨难。   这里的男人心里装的是天下,这里的女人心中却装的是英雄。   谁是英雄?   谁又是英雄?   什么是英雄?   ——他们都在传说里! 第二十五章   天边朦胧的游荡着淡白色的雾,雪山就隐身于这一片片的雾气中。   但恋酒公子看不见,因为现在已经是夜里了。他知道自己见过,很久以前见过。   在北国,所有的人都很敬仰雪,对于他们而言雪就是所有的一切,是神赋予他们的。   有一个传说,很久已经便从老人们的嘴里一代代的流传了下来:在北国极北的地方,有一件旷世的神兵,当北国遇到危险时,这件兵器便会挑选一个主人,来拯救这一片土地。   这片雪域留下过恋酒公子深刻的快乐和痛苦,所以他停了下来。   已经忘记多少年了,他没有再回来过,他不想回来,回到那个战场,回到一幕幕血腥的杀戮。   但,他没有选择,因为母后还在北国雪的手里。   花香浅影织罗缦,绝代风华千人唤。   北国雪淡施粉黛倚在窗前,葱指轻抚着窗棂,夜多愁,百露台上孤单的身影,只留下望月对饮成三人的寂寞。   “主人,恋酒公子已在路上。”   “按原计划行事!”   “是!”   北国雪眼睛闪烁着光芒,女人从来做事都异常的小心警慎。   雪又开始下了,很小,很柔。   “酒儿,你喜欢雪吗?”   “喜欢啊?”   “为什么呢?”   “因为母后喜欢雪,所以酒儿也喜欢。”   “那母后将来要为酒儿娶个像雪一样美丽的女子,好不?”   “母后说好就好!”   很多事并非别人说好就是好的,恋酒公子叹了口气,前面引路的灯笼慢慢的走着。   北国雪,我是否该杀了你?   “锵!”一声兵器撞地巨响,恋酒公子刚才站的地方这时已经多出了一个大窟窿。   “什么人?”   没有答话声,黑夜里一道道流动的身影又向恋酒公子袭去。雪很小,但却很密集,恋酒公子现在已无酒盏在手。   这几个人配合相当默契,恋酒公子守得招招凶险。但他自是不愿意就这么死在这几个人手里。   怒由心生,他双手一合,开始结印。   这几人中居然有实得他手法之人,“速退!”   “你们还想逃吗?”恋酒公子现在已似变了个人,浑身气流乱涌,杀气四溢。   “乱兵决!”   乱兵诀一出,只闻神泣鬼哭。这是一笔春秋说过的话。   萧索的杀气顿时四散开,剩下的只有一声声残叫。   这片雪域又添了几具尸体,冷静下来的恋酒公子心中怆然,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再默默的看向远方。   “公子我们走吧,前面不远就到了。”那个提灯笼引路的人这时走了过来,仿佛完全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   恋酒公子无言,静静随他而去。   北国雪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他看见了一盏灯笼,还见到灯笼后的两个人,是两个人来的,那一定是恋酒公子了。   百露台是孤独一野为采百露而建,此处集地气于一泉,所以有北国少见的花木生长于此。   恋酒公子穿梭花丛间,突然神思一闪回到了江南,想起了另一个人。那里也有许多的花,很美的花。   咫尺天涯,咫尺亦是天涯,天涯亦是咫尺。   北国雪不明白,所以当她见到恋酒公子时,脸突然的红了起来,少女见到情人般的红润。   恋酒公子缓步入亭,引路人躬身而退。   “好久不见。”北国雪轻声道。   “永远不见才好。”恋酒公子冷冷道。   北国雪强自一笑,轻轻的掏出了一个酒盏,这个酒盏很特别,是一个三脚的青铜爵,爵身上还有纹得十分细腻的饕餮图案。   恋酒公子一惊,却并没有发问。   北国雪挽袖将酒盏送到恋酒公子面前道:“这是你原来那樽酒盏,你也不要误会,不是我拿走的,是有人托我给你。”   恋酒公子冷哼一声道:“现在又跟若非凡同流合污,你还真是秉性难改啊?”   北国雪道:“我知道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但至少希望我们能正常的谈话。”   恋酒公子道:“其他的都不用谈了,你把母后交给我,要我做什么你就说。”   北国雪叹了口气,道:“你恨我没有关系,当年我也是……”   “其他就不用多说了,说吧,你要我做什么?”恋酒公子道。   “那好,我要你明天劫亲。”北国雪轻轻一叹,眼神突然一变道。   “劫亲,劫谁的亲?”   “我的,明天孤独天下会来迎亲,我要你在半路劫走我。”   恋酒公子冷笑一声,道:“我劫走你,你就将母后交给我?”   “你先答应我这件事再说?”   “我凭什行相信你?”   “因为你没有选择。”   恋酒公子确实没有选择,他轻轻的拿起那只青铜爵,摩挲着。   “你虑好了吗?”北国雪问道。   “孤独天下对你这么好,你还……”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北国雪急道。   恋酒公子不再接下话头。   “你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北国雪接着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不是爱上那个杨女侠了?”   “我的事,你也管不了。”   “我是管不了,可是我也想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我没兴趣。”   “那我们之间剩下的只有交易了?”   “对,你把母后交给我,我这条命交给你。”   “好!好!好!我早该想到这样的了。”北国雪大笑了起来,她应该笑得很开心,连眼泪也笑了出来。   “还有,你那几个手下的尸体还在雪地里,找人把他们安葬了吧。每个人的性命都很宝贵的,不是只有你的。”   北国雪狠狠的道:“他的的任务就是试试你是不是真的恋酒公子,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死也应该了。”   恋酒公子冷冷的看着这个女人,起身便走。   “你为什么不多坐会,我们怎么也算是老朋友了?”   “我记性不好,不记得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那不知道你的印象里有没有顾长歌这个朋友呢?”   恋酒公子停下了脚步,问道:“你知道他的下落,你把他怎么了?”   北国雪道:“他是在我这里,不过如果你不想多待现在可以走。”   恋酒公子慢慢的走回来又坐了下来。   北国雪道:“他伤势很重,现在还昏迷着,那天我哥哥将他救了回来,说他是一条好汉。”   恋酒公子道:“是谁伤的他?”   “不知道。”   “那他现在在哪,我要带他走。”   “他现在伤势不能乱动,而且在北国你认为还有其他地方比我这里的药还多吗?”   恋酒公子没有说话,确实,在北国没有一个地方有北国别苑的藏药丰富。   “所以,你只要明天顺利劫下我……”   “那我母后呢?”   “我说过,到时候再说,你应该知道我不会伤害她的。”   恋酒公子默默不语。   “喝杯酒吧。”北国雪举壶又给恋酒公子斟了一盏。   恋酒公子一饮而尽,北国雪见状脸上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神情,但可以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恋酒公子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你……你……”   “把他抬下去吧。”北国雪吩咐一旁的下人。   女人确实很多时候比男人聪明,恋酒公子就算不会中酒中的毒,但北国雪袖中的毒再加上杯中酒激发毒性,那他也难逃了。   酸枝木做成的雕花牙床,江南的雪缎做成的床单,床头的丝绸上绣着一丛和恋酒公子衣服上一样的墨竹。   恋酒公子就躺在这张床上,他没有逃过男人的宿劫——败给女人。   这个败了他的女人正在房间里洗着澡,点点的水声也掩不了她的心跳,这个时候的她才真正的像一个女人,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人。   窗外还在下着雪。   北国雪披了一件宽大的白袍慢慢的走了出来,轻轻的走到了牙床旁,静静的看着床上的恋酒公子。   她开始慢慢的解开身上的白袍,比雪缎还白的皮肤慢慢的露了出来,屋里的灯一时突的全都灭了。只剩下呼吸,男人的呼吸、女人的呼吸。   雪中站着一个人,他的眼神苍凉而悲怆。风轻扬着他手中长枪上的红丝巾。   远方的雪山千年不化,人心中的雪山呢?   顾长歌开始慢慢的抬起手中的长枪,轻喝一声,漫天的雪随他的枪开始卷动。他的脸痛苦的扭曲着,他孤独的生命只剩下战斗,有种人就是为战而生,为战而死。顾长歌便是!   蔓歌,你还好吧。七年了,这条丝巾染上了很多血,很多恶人的血。   回忆总是在人最脆弱的时候袭来,带着惊天恸地之势袭来……   “你是谁?”蔓歌问。   顾长歌愣在那,半晌才轻轻的道:“我不知道我是谁?”   “为什么?”   “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也从来没有人问过我。”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想救你。”   “谢谢你。”   顾长歌的生活从此被改变了,他住的那个山洞开始干净了起来,他吃的东西不再是半生不熟,他的衣服不再破破烂。他的心也不再那么寒冷。   “你的伤已经好了,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我想留在这里。”   “可是这里不适合你过,你没有看见吗?我住的是山洞,吃的是野兽的肉。”   “我不在乎,我只想离开人群。”   蔓歌这句话让顾长歌长时间的沉默。离开人群?人群里有太多的罪恶,离开又何尝不是件好事。所以他让蔓歌住了下来。   恬静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时间沉淀下来的爱也会被时间悄悄带走。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不然我不好称呼你。”蔓歌道。   “好的。”   “我叫蔓歌,那你叫顾长歌,顾是眷顾的顾,长是长久的长,歌是蔓歌的歌,我要你一直的陪着我。”   “好!”   有些是本就没有想像中的美好,你今天应允的事可能用一辈子也做不到,很多人都没有做到,顾长歌也没有做到。   “蔓歌,我今天在草原上遇到一个人,他吟了一首诗给我听,我想找他决斗。”   听到最后一句,蔓歌那原本还兴致勃勃的眼神突的黯淡了。顾长歌没有看到,他那时的心里只有胜,用胜来满足他那男性的骄傲,所以他必然会失去,失去多年后他发现本是生命中最最珍贵的东西。   “蔓歌,蔓歌啊……”冰冷的尸体让一个男儿的热泪流了下来。   “孤独天下,孤独天下,我要杀了你。”   “我走了,你以后就可以一心一意的做你想做的事了?长歌,你爱我吗?”蔓歌的已气若游丝。   这句话让顾长歌沉默了,他的思绪停止了,他想告诉蔓歌我会一辈子都待在你身边,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   但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已没有机会去问。   蔓歌惨然一笑,那只挽着顾长歌脖子的手突的掉了下来。   “蔓歌,我爱你啊……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完……”顾长歌这时已经失控,凌厉的枪法完全不顾自己体力和伤势的施展开来。   人们通常都是用身体上的痛楚来减轻心中的痛苦。   爱不是那么简单说出口的,太轻易说出口的爱又有多少的真实?顾长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恋酒公子认可的朋友、敌人,一个简单干脆的男人,他的痛苦也简单干脆。   飞扬的红丝巾,苍白的脸,还有脸上直冒的冷汗,顾长歌还是顾长歌,没有什么能打倒他的意志。他是一个英雄,一个真正的男人,蔓歌心中的英雄,蔓歌心中真正的男人。   每个男人能做自己心爱女人心中的英雄足矣。   所以在恋酒公子看来顾长歌很幸福,比自己幸福,因为他又做了一件错事,或者说欠下一份难以还清的债。   床上的北国雪慢慢的走到了恋酒公子身边,把一件衣服披在了他身上。恋酒公子的眼睛还是停留在窗外的顾长歌身上。   他是不想面对、不愿面对这个女人,他们之间的恩怨或许永远也无法算清了。   “你这么做……”恋酒公子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又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了,这才是你最大的毛病,你总对很多事怀疑。其实你应该知道,这个世上我只愿做你的女人。”北国雪道,“而且这是你欠我的,欠了我七年。七年前的洞房,你竟然抛下我……”   “那时是我不对,但我们这样了并不代表你就不是我的敌人了。”恋酒公子轻轻的饮了口盏中的酒,酒是北国雪精心为他准备的陈年竹叶青。很香,却让他的表情复杂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拿你母后怎么样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要你跟我在一起。”北国雪柔情的看着恋酒公子。   恋酒公子道:“我该走了,孤独天下快来迎亲了,激雪坪,我会在那劫下你。”一阵风拂过北国雪单薄的衣杉,恋酒公子已在不屋内。   “喝一杯?”恋酒公子道。   顾长歌看了看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伸手接过酒一饮而尽。   “你好好的养伤,我不想没有朋友的活着。”恋酒公子轻轻的拍了拍顾长歌肩道。   顾长歌坚毅的点了点头,看着恋酒公子踏雪而去,心中浮起一丝莫名的力量,一种活下去,坚强活下去的力量。   对于朋友永远不要说谢谢,这是恋酒公子以前说过的,顾长歌知道,所以恋酒公子才走得这么匆忙。   不停的风和雨,不解的生与死,这是哪里?   江湖。   “江湖。”顾长歌喃喃道。   浮尘随浪,胜衰有凭。只是所有的人不过是惊鸿一现,能留下什么?   恋酒公子很难受,以后若面对北国雪,自己还下得了手吗?   母后,如雪一般美丽聪明的女子,也很可怕。   最后一盏酒喝完,他看到了激雪坪。这将是一场血战,他的眼神渐渐变厉,数年前的杀戮又浮出脑海:一张张痛苦哀嚎的脸,断臂残肢、比晚霞还红的血……   该来的还是会来,不管结果为何,我都要这样做。   因为他别无选择。   恋酒公子一挥手,数十条死士突的现身。 第二十六章   王者,亘古以来都让人膜拜、追求、向往。   王者手中镌刻下的是锦绣江山还是废墟残垣?不管是什么,都让男人那一腔的热血为之沸腾。   王者的对决,在战场,江山便在血泊中浮起。   多娇的江山,多情的江山,怎不惹人倾心?   古往今来的王者,或笑傲一世成为历史中的浪花,或声名狼籍徒为一抹岁月的淡彩。   恋酒公子站在一块石崖上,脚下的雪很厚,他的眼神看得很远,看向那些历史轮回中的王者。   石崖下的雪地里,死士们虔诚叩首,在他们心中恋酒公子永远是王者,不败的王者,他们的王者!   恋酒公子淡淡的酌了口盏中酒,雪开始漫天飞舞起来,很多事情都在轮回里重现,七年前的那一战也是这样的雪天,对手依旧是孤独天下。   孤独天下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击败两次的对手,所以恋酒公子的眼神很警慎,很警慎的在思考。自己无可奈何的应战,孤独天下决心必胜的一战,雪花盖住了他的眼睛,很凉,像母后的眼泪。   最后一次见母后时,母后哭了,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恋酒公子的手里,再凉到他的心里。   北国雪,你这女人!恋酒公子恨恨的默念着。   “啊……”一声惨叫打断恋酒公子的思绪,他定睛看去,一个白袍的浪人正用手中的刀挑起一个死士向前走来,这个人他见过一次,所以他认得——野樱一郎。   一旁跪地的死士没有一个动,没有恋酒公子的命令,即使刀架在脖子,他们也是决不会动的。   “你来做什么?”恋酒公子看了看野樱一郎,想起与他的一面之缘。   “你应该还记得我吧。”野樱一郎放下刀上的死士,嘴角露出挑衅的笑意。   “你来就为了跟我打一场?”恋酒公子道。   “不,准确来说是败你,或者杀了你。”   “也许你太低估我和高估你自己了?”恋酒公子轻轻的喝了一口盏中的酒道。   “那就用结果来证明吧。”野栅一郎已拔出刀来。   风雪被杀气卷过,杀气全是野樱一郎的,恋酒公子丝毫没有要战的想法,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雪。   野樱一郎放下了刀,道:“你想就这样死在我的刀下。”   “你的刀杀不了我。”恋酒公子淡淡的说。   “你说这句话可是要后悔的。”野樱一郎不尽有些动气。   “那我邀请你看一场精彩的表演,看完后再说你那豪气的大话,怎么样?”   野樱一郎冷冷的注视着恋酒公子,半晌大笑道:“哈哈哈哈,好,我就看看你有什么让我吃惊的地方。”   不是吃惊,是无奈,恋酒公子心里默默的犯难,他决不能先跟野樱一郎动手,他俩一动手杀气必然四散,介时孤独天下必有所闻。   野樱一郎收回刀,慢慢的踏着雪走去:“我会好好的找个地方来看你的表演,别让我失望,中土能让我有斗志的人并不多。”   恋酒公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淡淡笑了笑。   北国雪很美,一直都很美,但今天却更美,没有一个出嫁的新娘不美。而她此刻的美却又多了几分神伤,女人一生的最可贵的便是嫁一个自己爱的男人,她嫁的当然不是她爱的男人了。不过她也早有准备,如果恋酒公子没有能成功的劫下她,那么她就像孤独天下说明自己已经是恋酒公子的人了,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扣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想到此,她才又淡淡的笑了,将那支凤钗慢慢的插到头上。   “小姐,少城主的迎亲队伍已经到门口了。”一个丫鬟这时跑进来说道。   “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北国雪这时也慢慢的起身,将一条纯白的丝绢放到了衣袖里。   待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朝身后帷幕说道:“出来吧,跟我一起上路。”   帷幕后走出来竟是顾长歌。顾长歌阴沉着脸,他显然不愿听北国雪的调遣,只是慢慢的走到一旁负手而立。   北国雪淡淡一笑道:“我们走吧。”   一千骑上好的北国雪马,没有一点声音的立在北国别苑,马上的将士仿佛石像一般,被厚厚的铁甲裹住。   自从上次大败给恋酒公子后,孤独天下那颗属于男人骄傲的心重重的受挫,但这并没有让他消沉,他是王者,有着北国大地上高贵的血统,他的生命里只有胜利,所以他重新训练了一批将士。一批足以让他自豪、自傲的将士。   当看到盛装而出的北国雪时,他更是自傲,北国最美的女人,当然应该嫁给北国最英勇的男人北国雪是北国最美的女人,而他则是北国最英勇的男人。   孤独天下手令一下,一时震天的鼓乐突的响起,天地间只有属于他的欢呼,他的胜利。   北国雪坐在大得像房子一般的马车里,看着四周奢华的一切,心中却着实开心不起来,如果这是他来迎亲的马车该有多好,即使再破烂也无所谓。   女人的心,男人很难懂,孤独天下是男人,所以他不会明白北国雪的心,他只是以为这个快要做自己妻子的女人在为离开家乡而难过。   马车内外,两个空间,两个人,两个不同的世界,没有爱的两个人,是怎么也不会绽放出火花的,火花不一定要长久,它的存在只为了证明曾经,既然有过曾经,短短数十载的人生也足矣。北国雪又痴痴的想起与恋酒公子的那一晚,那是他们的一晚,那是他们的曾经。   每个有了爱的女人都会渴望很多,北国雪也一样,她也在渴望,渴望与那个男人相伴终身。   “报,少城主,发现有探子在四周。”这时一名前锋打马来报。   “按计划行事,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乱动。”孤独天下神色一变,眉宇间尽是无所畏惧的神情。   “雪儿,你不用担心,有我在这一路上都没事的。”孤独天下在马车窗侧看着哀伤的北国雪道。   北国雪没有理他,只是独自的担心起来,刚才她出门时也偷偷看了一眼孤独天下带来的这一千骑人马,这绝对不是一只轻易能败的队伍。   恋酒公子,七年后的人还能所向披靡吗?   一团静得如死一样的气息,恋酒公子的头发、眉毛、衣服早已披上了厚厚的一层雪,崖下的死士们都快看不见人,一个个都雪厚厚的盖住了,但他们没有动,丝毫也没有。   “你们愿意把生命交给我吗?”恋酒公子这时问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手里的酒盏也披上了一层薄冰。   死士们这时都抬头看向他们心中的王者,眼中尽是向往之情。   恋酒公子俯视了他们一遍,叹了口气道:“我需要二十条人命,随时准备死。”   话音刚必,一百个死士顿时都站了起来。天地间还是一片寂静,静得让人可怕,让恋酒公子心里害怕,我在做什么,让这些人去送死?   “你们的意思我懂,只不过我……”说到这里,恋酒公子胸口气涌,差点流下泪来。   王者是没有泪的,永远没有,王者的道路也永远没有后退,王者也是能承受所有的人。恋酒公子缓缓的定了神,他不能在这些死士表情示弱,军心一乱,此战必败无疑。   “看来我来迟了。”一个声音由远而近的飘来。   恋酒公子轻轻的酌了口盏中酒,他已知道来人是谁了。   一条空荡荡的袖子在风雪中被扬起,脸上挂着一抹永远那么惹人爱的笑,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惹人爱,唯一不惹人爱的恐怕就是他腰间的那柄刀,薄得像蝉翼的刀。   他自然是仇四海。   “巨子要作战,为何不通知我。”仇四海立在崖下,看着恋酒公子问道。   “我不是巨子。”   “墨家法令,凡持巨子令者即为巨子。”   “那是一个朋友的。”   “不管怎样,巨子令在你手中,你即是墨家巨子,属下墨者仇四海,听从巨子调遗。”   恋酒公子看了看仇四海,他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帮手,但这毕竟是一场自私的战斗。“你回去吧,这并不是你想像中的墨家正义之战。”   “前任巨子参与诛魔一战之后,音讯全无,如今,我墨门墨者四散天下,你既有巨子令,当重振我墨家声威才是,这一战仇四海愿全力相助,只请你完成墨家重振大业。”仇四海跪拜道。恋酒公子叹了口气,道:“只是我恐怕活不了太长了,巨子令我现在你交给你,以后你重振墨家吧。”   “这怎么可以,仇四海只是一名墨者,无能力接掌天下墨家,既然巨子行途凶险,那么仇四海定当全力相护。”仇四海无比坚定的看着恋酒公子。   “那好吧,墨家有你这样的人在,我也心满意足了。仇四海,此战一完,你便去东平湖等一个人,他手里有墨家兵法,说起来他才真正的应该做巨子。”   “是,巨子。”   这时,雪地里突然窜出一名死士,用独特的手势向恋酒公子报告。看完死士的手势,恋酒公子神色一变,对崖下众人道:“按计划行事。”   众死士顿时低头接令。   “还有。”恋酒公子接着道,“你们都要给我好好活着。”转过身,他的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这群为了他变成死士的人,他真不愿就让他们这样死去。   他也恨自己的自私,但母后是她活着的唯一亲人,七年了,就算死他也要将她救出来。   激雪坪,漫天雪舞的激雪坪,这个曾经终结孤独天下不败的地方,现在正在他冷漠的眼神里。   他现在真忍不住要大叫:恋酒公子,你在哪里,你还敢与我一战吗?你看,北国雪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出来啊。   北国雪的心情更沉重,红丝绸手绢被她拧来拧去,她在等一个英雄的出现,拯救自己的英雄出现。   而恋酒公子呢??   他此刻正在雪地里,轻轻松松的喝着被雪洗过的竹叶青,脸上挂着那抹让人熟悉的微笑。仇四海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手慢慢的握向腰间的那柄薄刀。   激雪坪静静的等待着它的战斗,每一粒雪都开始散发出紧张的气息,那在风雪声后的血腥已经慢慢的弥漫开来,孤独天下感觉到了,北国雪也感觉到了。   风雪没有停,马队也没有停,轮回中的宿命又开始交织,英雄的热血开始燃烧。   这一战,赌上的便是王者的尊严、男人的骄傲。   孤独天下慢慢的握紧了手中的银戟,他跨下的白色战马似也难以忍受到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开始不安份了起来。冷汗慢慢的开始润湿他的手,他是个骄傲的男人,没有人知道他还没有走出跟恋酒公子那一战的阴影。   凡是在那一战活着下来的人,永远也不会走出那血腥的一幕幕。   那一战,激雪坪也哭了,流着红色的眼泪。   三千让他引以为豪的铁甲,一瞬间被土崩瓦解,而那个叫恋酒公子的男人,却笑着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的杰作一般,那轻蔑的笑,让孤独天下一想起来便血冲脑门。   “全军暂停,整顿人马,准备迎击。”孤独天下下令。   “我们还没有看到敌人,少城主。”   “敌人,不久就会出现了,大家布阵戒备。”孤独天下坚定的看着远处,他不能再输一次,在北国雪的面前输一次。   恋酒公子含笑的闭着眼,像在听风雪的声音,酒盏依旧不停的往嘴里送,大战来临,却越是轻松,他便是那种人,不管这一战的胜负是多么的重要,他都会让自己放松。   在他背后不远处的仇四海,慢慢的拔出了刀,刀很薄,拔出来没有什么声音,他慢慢的向恋酒公子靠近。   风雪更大了。   刀,薄如蝉翼的刀,划过风雪,砍向还在那酌酒自娱的恋酒公子。 第二十七章   刀锋斩断风雪,没有丝毫犹豫的斩向恋酒公子,仇四海对自己的这一刀很自信,没有任何杀气,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人能躲得过去。   刀锋从右往左劈了下去,风雪中的恋酒公子没有动,他的手里还是端着那只酒盏,只不过他的身体已被刀锋切过。   没有血,一滴也没有,这便是仇四海刀法的可怕之处,没有那种嗜血的霸道杀气,结束生命在一瞬之间。   仇四海立在雪中,任风吹动他那只空空的衣袖。   恋酒公子立在雪中,手里还是端着那只酒盏。   雪的凉意慢慢爬上仇四海的身体,僵在他的脸上,恋酒公子的上半截身体慢慢的划了下来。仇四海的热血突的为之冰冷。他几步上前,看见刚才被自己斩下的身体,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气。   ——是冰!不是恋酒公子。   独孤天下静静的立在雪中,看着越来越大的风雪,脸上露出一丝嘲笑,七年前也是这样。他不由的为自己刚才的恐惧而后悔,恋酒公子,你还是七年前的你,而我早已不是七年前的我。雪雾之阵当年能困住我,现在已不能。   银戟,白马,直奔入雪中。   “恋酒公子,你出来吧,背负七年的耻辱,我独孤天下今天便要全部的还给你。”独孤天下在笑,大笑,他现在有了一切,而恋酒公子却失去了一切。   银戟被他慢慢的挥动了起来,独孤天下一声长喝,银戟在他手中旋转了起来,风雪被这一阵霸道的气劲引动。半晌,所有的风雪都消散无踪。不远处的小雪丘上,一个让他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是仇四海,在北国无人不知的仇四海。   “他不在这里。”仇四海先开口。   “我凭什么相信你。”独孤天下道。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我发现你依然不是他的对手。”仇四海笑着说。   独孤天下脸一微变,道:“那你是站在哪一边?”   “我的对手是强者。”仇四海说着又上下的打量了一番独孤天下才又道:“而你,在我看来并没有他强。”   独孤天下大笑一声,道:“好。”他已不在是七年前的独孤天下,虽然在他的心里胜利依然是最重要的,但他觉得对于恋酒公子不用计较胜利所用的方法。   就在此刻,他突然看到一柄刀,很薄的刀,轻轻的划过他的耳畔,接着便看见一具尸体落在了雪地上,是死士。   独孤天下看着收刀的仇四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虽然他本没有打算相信这个人,但现在他觉得可以利用这个人:“你的刀很快。”   “对,不然你的命丢得也很快。”   “你以为我挡不下那一招?”   “我知道你能,但我想让你知道一点,那就是我比你强。”   独孤天下并没有生气,他很高兴听到仇四海这样说,永远不要让你以后的敌人知道你太多,这是父亲曾教过他的。北国有太多不为天下城所用的高手,他们的存在便是天下城的潜在危机。   “我要去找他了。”仇四海丢一下句话,身影已没入雪中。   独孤天下没有跟上去,他知道自己还有要做的事,看好车里的北国雪。而且前面也太危险,四周地势高低不平,一片白茫,这种地势最容易隐藏。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仇四海能拖住恋酒公子,那么自己完不全用出手。   “报。没有发现恋酒公子的行踪,刚才少主所说的地方确实有打斗,仇四海中了恋酒公子的计,并没有杀得了他。”   独孤天下面无表情,道:“加派人手,再去前面给我探。还有这四周,好像潜伏有不少的死士,我不想再见到第二个躲在我背后出手的人,知道了吗?”   北国雪也并不安静,隐约听到仇四海和独孤天下在谈话,她已心知不妙,如果这两个人联合起来对付恋酒公子,那后果可想而知。再聪明的女人也有失去冷静的时候,此刻她的心已经全乱了,不敢设想这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杨女侠此刻在客栈中也坐立难安,恋酒公子出去一整晚也没有回来,她也从客栈里听闻孤独天下与北国雪的婚事,心里更是乱得慌,恋酒公子会不会去阻止他们的婚礼?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现在已不是她能想明白的时候了,天下城的大军已从城中开出,准备迎接北国雪。杨女侠决定带上寞梨和启儿出去寻找,只是走了半截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无从找起,但她打听到北国雪住在北国别苑中。   激雪坪,其实并不平,启儿背着寞梨摔了好几次了,雪滑、路难走,看着杨女侠脸上的焦急的表情,他们也担心着叔叔的安危。   “姐姐,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启儿这里问杨女侠。   杨女侠看着四处白茫茫的一片,心中也说不出个方向,她听人说过雪盲。看着望不见边的雪和身边两个累了的孩子,她真想让自己放弃。其实她也知道如果恋酒公子自己都不能脱险,那么自己又做得了什么呢?但她不管这些。   爱情总是盲目的,像这一片雪原,看不见远方,只有一种信念,相信彼此,因为这份执着才产生了希望。   “姐姐,我们要找不到叔叔怎么办?”寞梨小心翼翼的问。   杨女侠从那无止境的悲痛中回过神来,看着这两个孩子,心里多了一丝的酸楚。没有找到他怎么办?这里不见人家,身上带的食物也吃不了多久了,难道要让这两个孩子陪自己死在这里吗?想到此,她又坚强了起来,一个坚强的女人连男人都会感到汗颜,因为她们的坚强付出的代价太多了。   风雪没有停的迹象,但启儿和寞梨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了,杨女侠开始害怕了起来,怕这两个苦难的孩子就这么的死去。而她自己也渐渐的感到不行了,远处还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如果真要死,她希望是自己而不是这两个孩子,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抱紧着两个孩子,等着死亡一步步的逼近。   一条人影慢慢的划破风雪,走近了。人在疲惫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幻觉,杨女侠不禁想笑,现在还渴望他来救自己。   她突然感觉也许这并不是幻觉,但她太累了,那根紧崩的神经这时突的松懈了。   仇四海不仅是刀快,脚程也快,因为他现在已经看到那个含笑酌酒的恋酒公子。   “我想喝一杯?”仇四海道。   “天气这么冷,是应该喝一杯的。”恋酒公子说着便将手中的酒盏抛了过去。   仇四海并没有接酒盏,刀光乍现,已将恋酒公子整个围了起来。“啧啧……”恋酒公子抿着嘴叹气道:“哎,原来你不是想喝我的酒,是想喝我的血啊?”   仇四海铁着脸,刀却没有停,恋酒公子脚步轻挪,他手中没有兵器守得是招招凶险。拆了十几招,仇四海停了下来,看着恋酒公子道:“你该拿点本事出来了,热身已经完了。”   恋酒公子轻轻的端起手中的酒盏,震摄天下的酒盏,他举得是那么轻盈,那么无谓。仇四海的心却突的抽紧,刚才那十几招恋酒公子手无寸铁自己却并没有占得半分便宜,现在两人无意都将生死定在这一瞬间了。   两方距离有大约十步,这是仇四海必杀的攻击范围,但同样也是有利于恋酒公子的范围。独孤天下破去了雪雾之阵,风雪没有刚才那么猛烈,但却也透着丝丝的寒意,不是来自雪,而是来自这气势,杀人的气势。   千军万马的杀气足已让人胆破,而对面的恋酒公子,并没有丝毫的杀气,但他脸上那抹笑,让仇四海看得心中抽紧。   如果还有的选择,没有人会愿意做他的敌人,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   选择,仇四海早已做出,所以他现在已没有任何犹豫,一丝的犹豫便会丢掉性命,他出刀了。   独孤天下现在心情十分的焦着,他想趁仇四海与恋酒公子缠斗的时候带着这一队人悄悄的离去,但这样无疑放到一个杀恋酒公子的大好机会,像他这样骄傲的男人当然不会轻易的忘记那些仇恨。风雪不再那么猛烈,远处隐隐的看见通往天下城的路。   “怎么停下这么久都不走?”北国雪的声音缓缓从车里传出来,她此刻故作镇静,不想再让孤独天下有什么别的动作,那样恋酒公子势必危险。手里的暖茶轻轻地在颤抖,她害怕。   “雪儿,刚才风雪太在,我们等雪小了点再走,已经快接近天下城了。”独孤天下道。   北国雪轻轻的撩开帷幕看着独孤天下,轻轻一笑道:“现在雪不是停了吗?我们可以走了。”   看到北国雪突然的一笑,独孤天下心中一恸,雪儿自然是听到了刚才仇四海的话,她现在这么急着要走,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去杀恋酒公子。   “好,我们马上启程。”独孤天下发令。   副官这时将马靠了过来,道:“少主,放虎为患啊,你真打算就这样放过恋酒公子?”孤独天下神秘一笑,低声对副官做了一番吩咐。   走出激雪平便离天下城不远了,只要再过一个葫芦口便一路平地。北国雪这时心放松了下来,独孤天下没有去,那么一个仇四海要杀掉恋酒公子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此刻已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出嫁,嫁给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   爱,很多时候就是一种牺牲,为你爱的人牺牲。   知道不远就是天下城了,北国雪开始惆怅了起来,这一步走出去将永远离开那个她所爱的男人,这种痛苦没有几个女人能承受,北国雪这样的女人也不能。   “停!”   马队突然停了下来,副官这时跑了过来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听到他的话北国雪怒火突起:“我现在还没有嫁给独孤天下,你怎么就叫起夫人来了。”   副官连连陪罪。北国雪又问:“独孤天下呢,叫他来见我。”   副官道:“少主有事半路已经先行回城打点了。”   此时的北国雪已冷静了不少,听了副官的话,心知独孤天下一定已经赶去和仇四海汇合了,心中不由一急,突然转念一想,淡淡一笑对副官道:“这样啊。我坐车有些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吧。”   副官本受独孤天下之命要火速将北国雪带回天下城,听了北国雪的话却又犯难起来。北雪国见他不动,怒道:“怎么,我人都走到这里了,你还怕我跑回去吗?我说休息就休息。”   副官不敢得罪她,只得整顿全军休息。   马,是好马,银白如闪电的穿梭在雪地里。   人,是勇者,万无莫当的气势如惊虹耀目。   他,自是孤独天下。   没有人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绝对没有人,因为没有人像他那么骄傲,没有像他受过那样大的耻辱。   静静的雪地,生命都在沉睡,没有一丝的生机在游动。只有他飞奔而过,他并不完全的相信仇四海,但更不愿一个叫恋酒公子的男人存在这世上。   “如果你还有个选择的机会,你会不会再坚持?”恋酒公子含笑看着仇四海。   仇四海轻轻一笑,道:“有些选择只有一次,机会也只有一次。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恋酒公子高兴的笑了,慢慢的抿了一口酒,看着远处的风雪,道:“差不多了。”仇四海的刀随即已剌到。恋酒公子举盏接招,刀、盏“铿锵”一碰,两人各退出一丈,刹时杀气卷动沉寂的风雪,两人杀招已然上手。   沉静,归于死一般的沉静,只有身在战场上的人能感受到。   “我杀过很多人,但他们都不知道我这一招叫什么?”恋酒公子突然道。   仇四海没有开口,静静的注视着恋酒公子的一举一动。   “如果你死了,我希望你知道这一招的名字。”恋酒公子接着道,“止水诀。”话音刚毕仇四海的刀早已挥出,同时恋酒公子的背后一支长戟也已剌到。   恋酒公子对仇四海微微一笑,轻轻的用手接住仇四海的刀,反身挥向身后的长戟。长戟自是独孤天下的。   这一招变化太快,独孤天下也久经沙场,当场便弃戟急退三丈,但凛冽的刀锋依然将他胸前的护甲撕开一条长缝。看着胸甲上的长缝,他不禁有点后怕,经雪蚕丝所织的护甲尽被这一刀撕破,可想此招的威力。   恋酒公子轻轻的将手中刀还给了仇四海,仇四海恭身接过。   原来一切只不过是恋酒公子设下的圈套,独孤天下悔之已晚,现在大军不在,自己要面对两大高手,胜负不用说也明了。   “独孤天下,你又败了,我听到你破雪雾之阵时的大笑声了,不过现在的一切好像跟七年前一样。”恋酒公子微微一笑酌了口盏口的酒,“你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大好杀我的机会,虽然你对仇四海也并不信任,但你的那骄傲的心不会让你想太多,所以你该败,无论多少次你都该败。”   独孤天下脸上一阵青白,狠狠着瞪着恋酒公子和仇四海,半晌才问仇四海:“你为什么要帮他。”   仇四海道:“墨者自应听从巨子的调遣。”   独孤天下大惊:“你说他是巨子,这不可能。”   恋酒公子笑了笑道:“我本就不是巨子。”   “但你身上有巨子令,墨者见巨子令如见巨子。”仇四海道。   独孤天下不再多想,对恋酒公子道:“是好汉的我们一对一,我赢了我走。”   恋酒公子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不像你那么骄傲,好逞匹夫之勇,我的目的不是跟你比试。”   独孤天下一愣问道:“你的目的?”   恋酒公子看着远处的天空,轻轻的抿了口盏中的酒,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北国雪让军队停下来不久便遇到二十多名死士的进攻,这些死士藏身在四周的大石上,用雪将自己盖住,突然发动攻势,让人促不及防。所幸这支被独孤天下训练出来的队伍并不那么容易溃泛,不过副官却也是焦头烂额。   打退这二十人后,副官便向北国雪请启:“雪姑娘,我们现在就启程吧,这里太危险。”   北国雪显然已洞悉恋酒公子的计划,这时自不会让副官将队伍带走,缓缓的道:“副官知道此地危险,可想过前面更危险吗?这里只有二十人,他们也许就是敌人放出来的诱饵,前面说不定有二百人、二千人,到那时我们被围该怎么办?”   副官自是知道前面不会有两千人,但听北国雪的话也有理,况且独孤天下一去不回,心下也担心,随让军队原地待命。   就在此刻,第二波的攻势突的拉开,死士们纷纷从地底冒出,一时冲乱了阵行,副官急忙护住北国雪所乘之车,无奈马已受惊被从地上窜出的死士牵引着奔驰而去。   北国雪心下大喜,暗暗将几枚毒针从车厢内射出,副官只防车外的死士哪防得了车内北国雪的突袭,当下便中针倒底昏迷过去。   众将士见副官倒地纷纷冲过来营救,不亏是独孤天下引以为傲的一只军队,临危而不乱,依然组织起强大的攻势反击死士,死士虽勇终敌不过三千兵甲,游斗一阵纷纷向北国雪的马车奔去。   众将士见状,也纷纷引马追来,突然一阵轰天巨响,雪地下多出一条大坑来,冲在前面的马匹统统掉了下去。死士们牵上北国雪的马车急急向前。   恋酒公子看着一旁的独孤天下,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独孤天下不是傻子,自是想到恋酒公子为北国雪而来,不禁怒火中烧,道:“你不爱雪儿,为什么还不准我爱,雪儿不是你的玩物,你爱理就理不爱理就不理。”   恋酒公子被他这席话说得哑口无言,确实,自己所作之事完全没有为北国雪考虑过,如果这样将她救出来,自己找到母后,那北国雪呢,她怎么办?   “你能给她什么,让她就这样的幻想着你七年前的像个英雄的样子,你了解她什么?你知道她最喜欢什么,最不喜欢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她喜欢你,你就可以这么的折磨她。”孤独天下越说越激动了起来。   “我确实对不起她,不能给她什么。”恋酒公子黯然叹气道。   “那你还不准别人来保护她,来爱她,如果我不是真的爱她,我会为她做这么多吗?如果没有你,她会是这样吗?”   如果没有我,确实很多事情都不会是这样。恋酒公子被独孤天下一番话引动心弦,不禁难过了起来。   “我要你现在就把她还给我,她不是你的。她对你不重要,但对我却很重要,你知道吗?”   “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但对不起,我不能把她交给你。”恋酒公子强忍着心中的悲痛。   一辆红装的高大马车这时慢慢的从远处驶了过来,一队死士静静的护卫着,独孤天下看得真切,心却如刀绞般。   北国雪很美,比迎亲的时候还美,因为她现在看着一个人,一个自己永远难忘的人——恋酒公子。   独孤天下走上前,轻轻的道:“雪儿,跟我回去吧。这个男人不值得你留念。”北国雪看了看独孤天下,自己对于他确实有太多的亏欠,对于他这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静静的看着恋酒公子。   独孤天下刚才那翻话让恋酒公子心绪翻滚,他现在确实有了让北国雪跟着独孤天下回去的想法,但他不能说,说出来后怕再难见到母后了。   北国雪似已习惯恋酒公子的冷漠,心中虽是一痛,但还是强笑道:“我现在在这里,哪也不想去了。”   恋酒公子静静的看着北国雪,心中为之一动,却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向一旁的独孤天下道:“你可以回去了。”   独孤天下恋恋不舍的看着北国雪,脚如灌铅般沉重,他回去要面对什么他很清楚,但那些都不重要,他最爱的女人在迎亲的当天抛弃了他这才是让他最难受的。   恋酒公子,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看着远远离去的独孤天下,恋酒公子微微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很像他。”北国雪幽幽的问道。   恋酒公子疑惑的看着她。北国雪淡淡一笑并没有收回目光:“像他那样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且还爱得那么深。”   恋酒公子不知如何回答,又端起了酒盏。   仇四海这时走了过来,道:“巨子,这里的事完了,我要先行离开了,墨家有事时,我会再出现的。”   “给我巨子令的那个人在东平湖畔,湖拥山水亭,九月初月你在那能找到他。”恋酒公子道。   仇四海拜别,踏步走向风雪中,那只空空的袖子在风里轻扬着。   “现在该告诉我母后在哪里了吧?”恋酒公子道。   北国雪冷笑一声道:“你真对我就一点情谊也没有?这么急着就想见你母后。”   恋酒公子微微一笑,掩饰自己的尬尴,继尔又道:“我是怕她多受一分的苦。”   “你不用套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她没有受一点苦。”   “那她现在在哪里?”   “北国别苑。”北国雪道,“不过你不用后悔救我,因为除了我没有人能找到她在哪里。”   恋酒公子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也有不聪明的时候。 第二十八章(完结篇)   北国别苑,北国的一块玉壁,白色的墙垣,白色的琉璃瓦顶,不经意见它就被你的视线给乎略了,这里已不知有多少天南地北的求婚者来过,但他们都只能站在门外,憧憬着别苑里那倾城倾国的美。   这里已经恋酒公子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在夜里,所以未能一览这里的全貌,这次一见心中只得多了一丝的惊讶和惆怅,惊讶这里的奢侈,惆怅这里居然是关母后的地方。   下人们自不敢多问早晨才嫁出去的主人怎么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别的男人。   北国雪让人奉了茶,便慢悠悠的品了起来,恋酒公子一心担扰着母后,却怎么也喝不出个茶味来,看北国雪悠然的样子,心里已明了,她这是在报复自己。   “茶已经喝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见母后了?”恋酒公了放下茶杯道。   “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自然会让你见。”北国雪连看也没看恋酒公子,只是注视着杯中碧绿的江南新茶,突然又问道:“不知道你那杨女侠现在在哪里?”   北国雪这一提恋酒公子才突然的想起杨女侠跟启儿、寞梨还在客栈中,自己这么久没有回去也不知道出什么事没有。   看到恋酒公子突然焦急的神情,北国雪又吃味起来:“既然杨女侠那么重要,我看我们还是改天才谈见你母后的事吧。”   恋酒公子听出话里的意思了,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见到母后我是不会走的。”   北国雪淡淡一笑,道:“我这里的饭菜你吃过了,应该还合你的味口吧,还有我那张床睡着也很舒服吧。”   提到这事,恋酒公子不禁脸色一红,不知如何接下话头,北国雪的意思自是指那晚的事,但不知她想怎样?只得奈着性子和她周旋:“都还好,不过还没到让人到离不开的地步。”   北国雪又轻轻的酌了口茶,正色道:“我让你带走你的母后,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带我走,不管你走到哪里,也要带我走到哪里。”   “那如果我死了呢?”恋酒公子看着北国雪笑道。   “也带上我。”   “好!”不知是为了北国雪回答时的坚定还是为了母后,恋酒公子答应了。   听到满意的答复,北国雪开心的笑了,轻轻的道:“那你等着,我去带她来见你,还有我们的旧帐也一笔勾消。”   恋酒公子自是满口应诺。   北国雪这才走出门去,恋酒公子此时心里才踏实了不少,能见到母后安然无恙他就安心了。   一盏茶的功夫,北国雪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恋酒公子见她一人进来忙问道:“我母后呢?”   北国雪神情惊慌,看着恋酒公子一个口也说不出来。恋酒公子见状,上前抓住北国雪忙问道:“快说,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啊?”   北国雪突然哭了出来:“你母后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她在你这里吗?难道你一直都在骗我?”恋酒公子怒不可遏。   “不是的,我没有骗你,她真的在我这里,我经常都会去看她,但现在她真的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是不是你这里的下人在搞鬼?”   “不可能,她们每次送饭都是放在院门口,这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里面住的是谁?”   “那你快带我去那里看看。”   这是一处很深的院子,院外被一排排高大的雪松挡住,如果不是北国雪引路恋酒公子根本不会想到这里还会有一间院子。   院子里陈设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熟悉。这里有倾国王朝里母后住处一模一样,看到这些,恋酒公子对北国雪的话不禁又相信的了几分。   屋子门是开着的,里面的陈设也和母后以前的住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人。每一样用具都有人使用过的痕迹,这里确实住着人。   恋酒公子在屋子里疯狂的翻着,什么也没有发现,颓废的坐在凳子上对着一柄梳子发呆。北国雪在一旁看着心里难受却也无能为力,她实在想不通有谁能从这里将人带走而一点痕迹也不留。她现在能想到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北国别苑有奸细。   但是是谁的奸细呢?跟恋酒公子有仇的无非是司徒守义和若非凡,难道他们两人早在这里插了眼线?北国雪最后的一丝冷静让她找到一点方向。   恋酒公子此时轻轻的看着屋内角落上那尊观音像,香火不断的观音像很熟悉,非常熟悉。   “母后从生下我后就开始吃素,她知道我会继承倾国王权,我会杀很多的人,她一直都在为我求福。记得我第一次带兵回来后,我很高兴的跟她说我杀了很多敌人,她没有说什么,那天晚上我半夜里醒来,见她跪在观音像前,一个晚上都跪在那里,她是在我的求福,她没有骂我,没有打我,只是在为我求福。”恋酒公子的声音有些哽咽,“后来有一次,我受了伤回来,太医说我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母后却守了我一个晚上,我醒来时看见她两只眼睛都肿了起来,她只是对我说,酒儿,来吃点早点。以后母后就开始为我缝衣服,牙白的衣服上还有还她用头发绣上去的墨竹,地理司曾说我命带煞气,只有用母后的头发能给我冲煞,她一共给我织了四件衣服。倾国王朝灭亡的那一天,母后让我陪着她,我知道她是怕再也见不到我了,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得了她,但她却给我喝了那晚特制的粥,让梅香客把我送走。”如潮的回忆让一个坚强的躯体如纸般脆弱,恋酒公子心中的苦楚没有人能理解。杨女侠不能、北国雪不能、江采薇也不能。   盏中的酒一口接一口,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这滴泪太沉重,英雄泪如何能不沉重?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疾风掠过,桌上这里豁然多出一只袖箭,箭尖上有一封信。恋酒公子勿勿的取下信刚要展开却被北国雪阻止住,他知道北国雪的想法,怕信上有毒。   “他如果想我死直接拿母后来换我的命就行了,还有这封信射进来的时候,我闻过没有毒。”   北国雪这才放心的让他展开信来。   “若想见人,今夜北徵谷。”   知道母后的下落恋酒公子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突然一胸口一紧,一口血顿时喷了出来,这可吓坏了一旁的北国雪,赶忙扶住恋酒公子道:“信上有毒?”   恋酒公子痉挚扭曲的脸看着北国雪缓缓挤出一句话来:“不是信,是别的地方。”   北国雪一时不知所措,这里突然看到恋酒公子的双手竟然已慢慢的变黑,急道:“是喜服,我的喜服上有毒,喜服是孤独天下送来的,他不会下毒,有人在上面下了毒。”   恋酒公子这时强自的运功压住体内的毒,不让其漫延,半晌后才缓缓道:“我们早在别人的设计之中。”   北国雪想不到有谁会有这么可怕,居然能将这一切都算计好,若真有这样一个人那简直太可怕了。   恋酒公子这里脸色好转了许多,看着北国雪道:“也许下毒之人便是今晚约我之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   “有谁会想至你于死地呢?”   “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但我很想知道。”   “我知道劝你不去也不白劝,我只希望你能带上我陪你一起去。”   “其实我没必要……”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不答应我也会去的,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包袱。”   恋酒公子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便不再多语言,北国雪一直为了自己,而自己能给他什么呢?   “你可知道嗜血皇兵的秘密?”北国雪突然问道。   恋酒公子摇了摇头。   “我曾从先父的嘴里听说过关于嗜血皇兵的事。”   “那你说来听听。”   杨女侠醒了过来,上下的打量了一番周围的一切,这里一是间猎人的住处,很简陋,仅能遮风避雨,但侥幸还活着,突然间想到自己一起的启儿和寞梨,不由四下的张望。看到两个安睡在不远处的孩子她才放下心来。   突然门外传来了人声,她此时已知道不是恋酒公子救了自己,所以又装睡了起来。   进门的是两个人,前面一人一黑衣面带黑布,高大威武,从黑布里透出的两个眼睛像刀光一样的明亮。身后这人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步伐刚健沉稳,进屋后眼睛便在杨女侠这处打量了一番,继尔便问道:“楼主,你这是?”   “这些人都与恋酒公子有关,她们在我们手上我们会更有把握。”黑衣人道。   “那楼主认为恋酒公子会来吗?”   “以我所知他一定会来,而且不得不来。”   “楼主,属下大胆问一句,你真的能确定恋酒公子身上有那件东西吗?”   黑衣人沉思了一会,叹口气道:“此物从我手上被被弄丢,实是我的责任,这些年我没有少打探,后来得知倾国王朝有一件嗜血皇兵,听闻与它十分相似,所以我才赶来。这已是我最后一线希望了。”   那人又道:“楼主,那不知那件东西有什么重要,为何你要千方百计的找回来。”   黑衣人看了看眼前这人,厉声道:“那是我论剑楼代代相传之物,岂能不找回来。”此黑衣人豁然是论剑楼楼主——戚秣兵!   那人闻言退了两步,连声道:“属下失言。”   戚秣兵看了看那人道:“秦桐,你是我的心腹,我不必瞒你什么。这件东西是祖上先上于四百年前有所,也就是论剑楼落成之时,祖辈相传它是一件邪物必要被放在楼中妥善保管,万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否则天下大乱。”   秦桐闻言道:“据说恋酒公子以前和天下城一战杀人如麻,是否就是因为有这个东西?”   戚秣兵道:“我也是因此才推测有可能在他身上,后来他几年不见踪影,现在好不容易才让我找到了。”   秦桐道:“那楼主可知盗宝之人的下落,由此更加确认此物是不是在恋酒公子手里。”   “哼,那人死不足惜,可惜我已没有办法杀他。他的下落我自也是清楚一二的。”   秦桐见戚秣兵动怒不敢多言,恭身立在一旁。   戚秣兵见状淡淡一笑道:“秦桐,我不是对你发火,是想起当年那人就怒火中烧。”   秦桐问道:“那楼主可知盗宝之人是谁?”   “你可听闻过三教罪人?”   “属下有耳闻,当年三教同心协力几经周折与他一战,但不知后事如何?”   “当然是他败了。”   “败也当然,三教菁英齐出,何人能不败呢?”   “但虽败犹荣!”   “这话属下不明白。”   “我当年赶到时他已被十三道困住,但以一敌十三依然不减威武。”   “那后来呢?”   “哼,那个小人出手伤了他,才让他被擒。”戚秣忆起当年事心中仍忿忿不平,英雄惜英雄,本就是他这类人的本性。“要不是吟风山庄那平日道貌岸然的庄主,要败他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那后来呢?”   “后来黑白判出面将他关押于昆仑狱中,永世不得见天日。”   “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受了伤,没有人有把握杀得了他。”   “听闻楼主之言,属下才知道江湖之大,高人无数。”   “秦桐,说句实话像我能在三教罪人手下走上一百招也就不错了,他确实是个高手,但现在不也一样被困不得超生。所以在江湖里朋友比敌人要重要,但这个朋友要选得慎重啊。”   “多谢楼主教悔,属下自让永记在心。”   “秦桐,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吗?”   “属下不知道。”   “无论能否找回那件东西,我都要离开了,论剑楼乃我戚、秦两家先辈所创,所以我打算将楼主之位传给你。”   秦桐闻言慌忙跪下道:“属下武功低微,不敢担此大任。”   戚秣兵扶起秦桐道:“你是楼中我最看重的一人,武功不好可以再学,但人品却很难学会,所以你不用多言,我意已决。”   秦桐欲再言,却被戚秣兵打住:“你记住,以后若论剑楼有事,可去鬼谷寻人知道了吗?”   秦桐见戚秣兵主意已定不敢再多说,当下应允。   “你听得也差不多了吧,该起来了。”戚秣兵这时转过身对睡在床上的杨女侠道。   杨女侠大惊,原来这人早就知道自己是装睡的,随起身慢慢的坐了起来道:“堂堂论剑楼主居然还欺负我这弱质女流,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戚秣兵笑道:“我何时欺负你了,我见你们在雪地里晕倒,将你们救了回来,这也错了?”   “可你刚才说了要用我们来做棋子要胁恋酒公子。”   “你刚才也听见了,恋酒公子身上有多么危险的东西,那可是会引起天下大乱的。”   “现在你们也是猜测而已,照你这么说他有这件东西这么久了,怎么天下没有大乱?”   戚秣兵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快了,就快了。”杨女侠懒得理他,道:“我要走了。”   戚秣兵道:“你要走我没有拦你,可你走出去找不到路回来我也不会管。”   戚秣兵这么一说,杨女侠真不敢走了,她确实不知道这路该怎么走,只是索性的坐了下来,照看熟睡的两上孩子。   戚秣兵见她不再吵闹,对秦桐道:“好好照顾她们,我先出去,时间差不多了。”秦桐领了命送戚秣兵远去便坐在了桌前。   北徵谷的传说来源于北徵一族,那曾经辉煌的一族,最后还是销声匿迹了,只留下一些往事让人回忆,但也有传言他们并没有离开,只是在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对于北徵谷,北国的人多少都有耳闻,恋酒公子也一样,但那确实是一个谜,要知道谜底那就只有找一个人——一笔春秋。   但现在一笔春秋显然不在这里,所以他没有再多想,跟着北国雪往前,身后不远还有几十条人影,这都是北国雪坚持要带来的人,自己要对付的人是何等的厉害,眼前这些人又如何能应付。   四周渐渐的多出一些高大的雪杉,淡淡的月光让这些斑的树影透着几分阴沉之气。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山谷中一条黑影缓缓的走来,北国雪和恋酒公子同时停下了脚步。   黑影自是戚秣兵,见了恋酒公子一行人,缓缓一笑道:“你来了。”   “解药呢?”北国雪抢先道,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恋酒公子身上的毒,如果能解毒那么恋酒公子可以放手一博。   戚秣兵一愣,道:“什么解药?”   北国雪冷冷道:“你还要装傻,就是恋酒公子身上中的毒的解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我没有对他下毒,更没有什么解药。”   恋酒公子不让北国雪再说话,抢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戚秣兵!”   恋酒公子闻言一震,道:“在下实在想不出何时与楼主结仇?”   “我们没有仇,只是因为一样东西才有了今天见面的机会。”   “什么东西?”   “你应该知道,你身上的东西?你也许还不知道他的来历。”   “不管你要我身上什么东西,我都会给你,只要你把母后交给我。”   “好,快人快语。”戚秣兵说着便招手,一时又几条人影闪过,带着一人走放在戚秣兵身旁又闪到一旁去了,他隐隐感到一丝的不妥,但却又说不上来。   戚秣兵笑道:“我相信你的为人,今天用这种方式,实在有违江湖道义,在下先行道歉。”说着便扶着身上的人慢慢走了过来。   恋酒公子心喜若狂几步迈上前,一把将戚秣兵手中之人接过来,正是养育自己多年的母后,但现在已经昏迷了,恋酒公子慌忙运气,几道真气灌入她体内,半晌仍然没有反应。恋酒公子大惊,忙以手拭她鼻息,已经死了。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冷静,在一刹那间崩溃。   眼睛,突然变得血红了起来,那双手紧紧的握着尸体上残存的余温,那是一个对自己无比重要的人。多年的挂念,无数的回忆到如今只有杀戮能渲泄。   戚秣兵自也感觉到恋酒公子的变化,忙问道:“怎么回事?”   “戚秣兵,你该死。”恋酒公子现在已完全变了一个人,仿佛恶魔般的看着眼前的戚秣兵。   戚秣兵当下心中大惊,人在自己手上的时候还有脉象和气息,怎么突然就,难道自己也中了别人的圈套?,忙道:“这其中可能有误会,人不是我杀的。”   恋酒公子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解释,手中的酒盏已经慢慢的举起来,但没不像平时那样脸上挂着让人温暖的笑,而是一种可怕的表情,天空一处乌云缓缓的飘过,周围刹时黑成一片。   戚秣兵百口难辨,他也感觉中人阴谋了,但一时没有精力去细想这么许多,恋酒公子的杀气已然逼近,自己也只有放手一博了。   最近一距离,最快的一招,如电闪一瞬,如惊鸿一掠,胜负立分。   中毒的恋酒公子强行运气,如何是戚秣兵的敌手,若非戚秣兵的手下留情,他此时早已埋骨北徵谷中。   恋酒公子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了,慢慢的走到母后的身边,轻轻的拂着她的发丝道:“母后,对不起,我要违背当年的誓言了。”   北国雪看着受伤的恋酒公子心痛不已,却已是无能为力,只得冲上前紧紧的抱住他不让他再去送死。   “放开。”恋酒公子大力一震,北国雪飞出数丈。   “我曾立下誓言,永不解这个印,今天为了你我愿破这个誓。”恋酒公子狠狠的看着戚秣兵,他的心里只有仇恨,一个七年后等来的梦突然破灭后的仇恨。   戚秣兵有口难辨,只希望能先将恋酒公子制服再做打算。   “八遁之门,开!”恋酒公子双手捧住酒盏,刹时盏身上的饕餮图案闪出金光,金光一过,一道八阵之门隐隐而现,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个金字大字顿时飞入恋酒公子的八处重穴上。鬼哭之声顿时不知从何处飘来。   “果然在你身上,不能解除封印,你要杀我尽管杀,我只求你不要解除封印。”戚秣兵突然哀求道。   恋酒公子闻言手中印突然一停,看着戚秣兵。   突然山上传下一大笑声。恋酒公子举目望去是杨女侠和启儿、寞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黑衣人,笑声是来自那黑衣人。   恋酒公子眼神一厉,看着那黑衣人。   黑衣人道:“恋酒公子,你老娘是我杀的,现在我要杀杨女侠还有这两个小娃子,你有本事就跟来救他们吧。”话音刚毕,人影已飘去。   戚秣兵心中一恸,如刀光的眸子深处此时尽是抹不去的伤痛,这七年来的努力终于看到了希望,但这希望却又眼看着破灭,一笔春秋,难道这真是在劫难逃吗?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随即便跟了上去。   北国雪被恋酒公子大力一震伤得并不重勉强爬起身来,也跟着往山崖方向走去。   黑衣人已停下来,被恋酒公子挡住了。二话没说便将刃寞梨一刀杀死,杨女侠和启儿都大叫着哭了起来。   “痛苦吗?那就用你的本事来杀我啊?你不杀我我可要杀她们了?”   痛苦、痛心,黑衣人的丧心病狂让恋酒公子的愤怒到了极限。   “八遁之门·开!”恋酒公子双手飞速解印,手中的酒盏随着气流惭惭的化为乌有,气流乱窜中黑衣人又一刀劈向启儿,“生门·开!”恋酒公子再开一门,双手硬接下黑衣这一刀,启儿被强大的刀气震晕,倒向一旁。   “伤门·开!”   “休门·开!”   “杜门·开!”   随着印慢慢的解开,恋酒公子也惭惭的失去本性,牙白的墨竹杉此时早已血迹染遍。而这片雪杉林里这时也多出不少人来,若非凡、司徒守义慢慢的走了出来。   “恋酒公子,今晚便是你的死期了。”若非凡道。   恋酒公子无心他顾,强行再解印。   “景门·开!”   “我等得不耐烦了。”黑衣人一掌劈向手中的杨女侠,杨女侠大惊,眼前白影一闪,这一掌并没有劈在她身上。   白衣,让她熟悉的白衣,白衣上还有绣得很精致的墨竹,只是这片墨竹已被血染脏,这次杨女侠知道白衣上的每一滴血都是恋酒公子的。   未等恋酒公子起身,黑衣人又是一掌劈下,黑衣人的实力太强,掌风一已将杨女侠震飞。   恋酒公子双手再结:“死门·开!”再开一门,恋酒公子身上气势大增,这一掌竟是用胸口硬接下来,黑衣人大惊,转身对司徒守义和若非凡道:“你们说得还不错,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恋酒公子趁机起身将杨女侠往身后一拉,天空被他刚才气势引动又是一变,如血般红的月亮突现了出来,天空中如乱流的云仿佛妖魅之舞。   阴冷的月色,暗藏的杀机,在劫难逃的宿命。   戚秣兵半路遇到受重伤的秦桐,无奈叹了口气,停下来为他疗伤,心中却焦急万分。突然身后一道人影出现,他自一惊,却被一掌击中掉下一旁的断崖。   北国雪独自一人赶到时,恋酒公子已救下杨女侠。又看见若非凡、司徒守义等人,心下一惊,便悄悄的停了下来。   此时的恋酒公子毒已攻心,身体开始僵硬,解印后强大的真气让身体极不适应,而且他发现自己快慢慢的失去理智,心中全是杀戮之念。想到此他轻轻的拾起黑衣人被震落的刀递给杨女侠道:“在我失控的时候杀了我。”杨女侠自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看着不远处的众人默默的含泪点了点头。   死门一开,必死无疑,恋酒公子自是知道这一点,想到此心一横,纵使血染当场也要为母后报仇。   “惊门·开!”   黑衣人掌风突然来袭,恋酒公子侧身反肘击出,黑衣人猛退一丈,额上汗珠如流,刚才恋酒公子那一招太险太突然,一般人根本躲不过他这一招,想到此,心中不禁有些发怵。   一旁的若非凡和司徒守义则很清楚,当下叫手下之人一拥而上。   这时北国雪才看见如浪涌的人潮,心中一急,三步两步掠到了恋酒公子身边,黑衣人见状有机可趁机,再赞一掌,恋酒公子被如涌的人潮袭来,无暇分身,黑衣人这掌已难躲过,当下运足全身真气硬挡。却不知这一掌并没有打在自己身上,反观北国雪口吐朱红,奄奄一息的着自己,心中大恸。   “开门·开!”八遁全开,气卷苍穹,九宵云变。   “乱兵诀·灭!”惊开憾地一招现,无数哭叫声起,一时血流如何,血红的月色更艳,遍地如流的血让这里顿时静了下来。   若非凡、司徒守义识得恋酒公子此招,此乃兵家秘式,失传已久,也幸亏两人这点见识,在恋酒公子出招时拉出几个手下垫背。   那如疯子一般的黑衣人,此刻却静静的立在那里,还是那劈出一掌的姿式,只不过额上多如一条血痕。   恋酒公子这一击已让他更是伤上加伤,北国雪就躺在自己身旁,恋酒公子已心痛到麻木,两只眼只觉得干涩,杨女侠这时慢慢的走了过来,搂住恋酒公子就哭了起来。   启儿这时也被刚才的巨响震醒了,他受黑衣人一掌伤势不重,慢慢的走到恋酒公子身边,见到一身是伤的恋酒公子便哭了起来。   “启儿,不要哭,听我说,你去东平湖等一个人,这个人坐着轮椅车上,你告诉他我是我让你去的,有他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启儿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一个劲的哭。   恋酒公子不再多想运起一道真气,将启儿扔向树林中,那片树林他刚才注意过没有太多的埋伏,只希望启儿能安全逃出去。   “你也快走吧,他们还会杀上来的,这次他们是一定要我死了。”   杨女侠只是搂着恋酒公子哭,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两个人最亲近的一次,但却是在这种场面。   如潮的人又涌了上来,也许是忌惮恋酒公子,这些人小心的靠近。若非凡和司徒守义这时也目露凶光,现在的恋酒公子似已不足为惧了,他们也准备出手。   狡猾的一招直袭向杨女侠,恋酒公子反身一掌击出,司徒守义老滑这一招本是虚招,见恋酒公子一动立刻又抽身而回,随即四下的人潮又涌了上来。   天露凶光,空荡的崖上传来一阵阵如鬼哭般的风声,月色红得让人害怕,一片片墨云妖曳乱舞,如一处遥远的世界。   众人自是无暇欣赏这月色与流云,恋酒公子的眼神突的全变了,是黑,完全的黑,比墨还要黑的眼睛,但他的身体依旧不断的流着血。   “我看你能有多少血来流。”司徒守义大笑着让手下的人先退下来。   杨女侠上前搂着恋酒公子,忙撕下一片衣杉来包扎他的伤口,怎乃血流如注根本包扎不住。恋酒公子笑了笑道:“没用的,死门一开,我的身体已同尸体一般,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你活着走出去。”杨女侠泣不成声,恋酒公子却又己起身。   “若非凡,司徒守义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吧。”   见恋酒公子已是强弩之末,若非凡和司徒守义也下了决心。“上,给我杀!”   一时刀光如注,四五柄乱刀被远远的掷了过来,恋酒公子手无寸铁只得双手一一击落,突然又是一条条人影,恋酒公子挥手便击,这一掌击出其它三面的人突的窜了出来,恋酒公子那单薄的身躯尽被数十把兵器刺穿。   杨女侠见状哭着冲了上来。“不要过来!”恋酒公子喝住她,对司徒守义和若非凡大笑了起来:“你们真以为杀我是这么容易的事吗?”   “公子现在好像说话已经有些困难了,还逞此口舌之利吗?”若非凡笑道。   恋酒公子冷冷的道:“东平湖畔,九月初九,四海相会,君子无名。”   司徒守义闻言大惊,脸色突的三四变,整个人呆在了一旁,若非凡见状道:“司徒前辈,这是怎么了?”   司徒守义自觉态,刚要言语,却闻得恋酒公子一声暴喝:“破军令·弑”。顿时围住他的杀手如泥一般的倒了下去,身上每一寸骨头都碎了,看得若非凡心中冷成一团。   杨女侠忙趁机上前扶住恋酒公子,恋酒公子咳出一口黑血,低声道:“我不行了,你把我交给他们,逃出去吧。”   血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了,恋酒公子的脸色分不清是黑是白,只隐隐看见那血是一色的黑。   “把他交给我。”若非凡突然出现在杨女侠面前,“把他给我。”   “把他给我。”司徒守义这时也跃了过来,“我放你走。”   杨女侠擦了擦眼上的泪,轻蔑的看了看眼前这两个人,没有回答,低下头轻轻的问恋酒公子:“你爱我吗?”   恋酒公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头,他便永远的睡了下去。   杨女侠满足的笑了,轻轻的吻了吻恋酒公子道:“你知道吗,我爱你。”说完转身便跳向身后的山崖。   〈公子传奇〉完!^O^   恋酒公子口中的东平湖畔有什么人在?诗又是什么意思,为何让司徒守义大惊?   一笔春秋和戚秣兵口中的大劫又是什么?戚秣兵在寻找什么东西?十二楼惭惭浮出江湖的台面,它们的存在是为了什么?戚秣兵让秦桐在危难之时去鬼谷寻人,鬼谷又是什么地方,那里与十二楼是什么关系?   江湖武林继此之后又将是一番什么样的面目?   九宵星云动武林,天劫何与平。   西风处,少年行,把酒听风云。   四海无浪,只为一篙定。   欲知一系列精彩后续,敬请期待恋酒公子下一部大作。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